书城短篇妞妞的午间幻想曲
62967700000092

第92章 羁绊是在时间缝隙里悄然盛开的花

海立动作僵硬的从小拱门挤了进来,直起身来,愣愣站在银竹和跳珠的对面。

妞妞终于看见了这个一直存在于别人的转述中的雨云管理员。海立的样子和玄泽有些像,壮壮的很结实,只不过他的头发是短发,服服帖帖的,并没有像刺猬一样竖起来。

而且,海立从头发丝到他的脚指头,全都是灰蒙蒙的,像是落了一身灰尘的人。

海立站的笔直,用他灰色的眼睛直直瞪着面前的银竹,仿佛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偏偏又张不开。

“海立……”银竹看着自己的老朋友,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跳珠更是,看见仿佛木偶假人一般的朋友,不知怎的竟有些害怕,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妞妞悄悄走到跟前,拉住银竹和跳珠的手,把他们往海立跟前伸去:“妈妈说,好朋友要一直手拉手……”

银竹和跳珠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顺势一边一个的握住了海立的手。海立的手很凉,像是在雨水里泡了太久的样子。

被握住了手的海立仍旧一动不动,可是,银竹和跳珠却都能感觉的到,握在他们手中的海立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好像在厚厚的冰盖下面,浪涛奔涌咆哮。

海立灰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可他的身体却毫无预兆的,猛然往前一蹿!

银竹和跳珠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海立给一起拽到了前头,丝毫没准备的跳珠,甚至给他拽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海立很快就站定了,重新又一动不动了。

妞妞在后边猜测着说:“海立哥哥是不是想让你们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因为海立停下来的地方,正在那一堆“宝物”的跟前。

黑蚂蚁还爬在一个叶子小碗的边缘,此时恰好看见海立灰乎乎的身影挡在了前头,一时有些害怕,哧溜一下钻进了这只小碗满荡荡的星星沙里。

银竹扭头去看海立:“是这样吗?你是想让我们看这些东西吗?”

海立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又摆了回来。不知怎的,这个僵硬的动作看着小伙伴们眼里,竟都觉得他是点头。

海立应该是能听懂别人说话的。但是,他自己说不了话,该怎样让别人猜到他的心思呢?

银竹忽然感觉手指一紧,又马上一松,像是海立紧紧攥了攥他的手,又立即放开了。

他是要银竹注意什么?

大家随即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因为哪里都僵硬的海立,突然冲向了他自己收集来的那堆“宝物”,并且摆出愤怒的神情,张大了嘴巴,仿佛在无声怒吼着!

冲到宝物跟前,他忽然又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重新面无表情的脑袋瓜,然后,闭上了眼睛。

小伙伴们互相看了一眼,却不敢打扰海立,任由他“表演”下去。

只见闭着眼睛的海立准确无误的,一把抓起了桂叔的小刻刀,在自己眼睛前方的空气里各自划了两道,然后才猛然睁开灰色而茫然的眼睛,转着身子四处瞧了瞧,探手拿起了月亮玉盒子,把这只装了大星星的盒子放在了距离他最近的银竹头上。

银竹也是这几个人里面个子最高的。

海立的行为很是随心所欲,简直就是玩闹,可令人惊讶的是,一向认真的银竹,却好像很是容忍海立的胡闹,就这样脑袋上顶着一只盒子,模样滑稽的一动不动。

海立也很认真,他非常非常严肃地看了一眼银竹头上的月亮玉盒子,然后做了一个跳水的动作,“扑通”一声硬是砸到了地上。

“嘶——”除了仍旧一动不动的银竹,在场的伙伴们全都替海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定会很痛吧?

可海立似乎无知无觉,腾的一下蹦起了身,回手便抄起一只绿色的叶子碗,哗啦一下把碗里的东西泼洒到了地上。好巧不巧,这一碗正是黑蚂蚁所在的那碗星星沙。被泼到地上后,黑蚂蚁用最快的速度从星星沙里爬了出来,顺着距他最近的一条腿赶快爬了上去。他可不想被疯疯癫癫的海立给一脚踩扁了。

黑蚂蚁爬上去才发现是妞妞。妞妞捉住黑蚂蚁,把他放在自己的小羊角辫子顶上,好让黑蚂蚁能在高处看个清楚。

只见海立泼完了星星沙,竟很满足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纹丝不动地坐着,仿佛入定了一般。

“这……算是表演完了?”黑蚂蚁看的是莫名其妙,直乱晃触角。

“也许……可能……是吧?”妞妞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海立是不是被灰气给呛坏了头?

旱鸭子扁扁摇摇晃晃往海立跟前走了两步,复又折回了妞妞脚步,说:“海立还留着一线神志,我觉得,他这样做,一定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我也觉得是这样……”住烟囱的麻雀磨了磨嘴巴,“可是,你们能听懂……或者看懂他在说什么吗?”

“不能。”跳珠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能。”几乎和跳珠同时,银竹忽然说道。

“啊?”大家都很意外,齐齐往银竹那边看去。就连坐在地上的海立,也再次睁开了灰蒙蒙的眼睛。

银竹这才把头顶上的月亮玉盒子拿了下来,往前走着,仿佛是在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我能听懂。”

“你怎么会听懂?”跳珠苦恼地挠挠头,“海立根本就没说话啊!”

银竹把月亮玉盒子塞到了跳珠怀里,说:“我们都是雨云管理员,难道非得要说话才能知道彼此吗?”

“那不然……啊!”跳珠这才明白了过来,颇有些懊恼道,“我怎么忘了呢!”

“你太分心了。”银竹淡淡道,脚下仍旧步履不停。

“到底为什么会听懂呢?”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守卫很想知道答案,“为什么我们听不懂呢?”

小伙伴们同样都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一时,全都拢在妞妞身边,将目光聚集在了银竹身上。

“是雨丝啦。”跳珠这个时候倒是嘴快,“因为我们雨云管理员需要管理无数的雨云,所以要经常用到雨丝……”

“所以,重要的契约会呈现出雨丝的模样,我们和雨云之间的沟通也会藉由雨丝,同时,”银竹终于停在了那堆“宝物”跟前,“渐渐的呢,有一条雨丝慢慢的便在我们雨云管理员之间生长了出来,无论我们走到哪里,相隔多远,这条雨丝始终是在的。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循着这条雨丝,我们就可以探知彼此的心声。当然,若是隔的远了,想要互通心声,就得费点儿力气了。”

“原来是这样……”妞妞扭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可是,这儿哪里有雨丝啊?我们都看不到啊。”

“那是生在我们雨云管理员之间的雨丝,你们当然看不见啦。”跳珠一边抢着答话,一边蹦蹦跳跳到了银竹身边,问道:“我刚才没仔细听,海立都说啥了?说了这堆东西放在这里是干嘛的?”

“其实不用听,他都给咱们演出来了。”银竹说着,拈起了“宝物”堆上桂叔的小刻刀。

“的确是演了,可演的也太抽象了吧?”跳珠摸着脑后勺苦笑着,“拜托你给讲讲呗!”

“嗯,讲讲吧!”住烟囱的麻雀叽喳着。

“对,银竹哥哥跟我们讲讲吧!”妞妞也仰头看着银竹。大家都很想知道呢。

银竹点点头:“海立告诉我们的,就是把大妖怪送回家的方法啊。”

住烟囱的麻雀奇怪道:“大凤凰不是说,用翎羽就可以送大妖怪回家了吗?”

“从这里到大妖怪原本的沉睡之地,路途甚远,因此凤凰翎羽的作用是当作舟船,让大妖怪坐了,好尽快回家。”银竹说,“但是大妖怪回家的路,我们不知道,大凤凰也不知道。”

对呀!要送大妖怪回家,总得知道路怎么走才成啊!

旱鸭子扁扁嘎嘎叫着:“这么说,大妖怪回家的路,海立哥哥知道了?”

“不,他不知道。”银竹说,“海立跟我说了,大妖怪的沉睡之处实在是太远太深,因此具体路程,只有大妖怪自己才明白知晓。”

“那……”小伙伴顿时感觉这事儿难办了。如果不知道路怎么走,就算有凤凰翎羽也没办法送大妖怪回家。而要知道大妖怪回家的路,眼下看起来就只能问大妖怪啦。

“那……大妖怪跟海立哥哥说的,回家的方法是什么?”黑蚂蚁问道。

“很简单,就是让大妖怪看清路,自己走回去。”银竹把玩着小刻刀,也不知怎的,大家方法觉得小刻刀在银竹手里越来越亮了。

“啊?”大家都一愣。

“哦,是让大妖怪借凤凰翎羽飞回去。”银竹纠正了一点。

“银竹哥哥,我们都被你说糊涂啦!”妞妞和小伙伴们抗议着。

“别急,你们听我说,”银竹对大家解释说,“回家的路,只有大妖怪自己知道,所以我们只要帮助他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不过,大妖怪现在遇到了两个问题,使得他现在还没能踏上回家的路。”

“什么问题呢?”

银竹说:“第一个问题是,他看不清路。”

小伙伴们都没吭声,屏息听着银竹说下去。

银竹看了看一旁的海立,又说:“离开了沉睡之地的大妖怪,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因此他在这里不光是无法好好睡觉,而且还生了病……以至于他的眼睛完全睁不开,被疯长的藤草,还有空云野里乱飞的砂石糊了个严严实实。”

“啊!眼睛睁不开,大妖怪当然没办法看清路了。”妞妞很担心,“我们该怎么帮他呢?”

“别担心,这个问题已经被海立解决了。”银竹朝大家晃起手中的小刻刀,“这就是桂叔的小刻刀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大家一齐问。

“因为只有能在月亮玉上雕刻出美丽花纹的锋利刻刀,才能重新令大妖怪重见光明啊!”银竹说,“刻刀帮大妖怪把长在眼睛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大妖怪就又可以看见路了。”

“哦……”大家都替大妖怪松了口气。

“咦?”黑蚂蚁不明白了,“既然大妖怪已经能看见了,为什么现在还在灯塔,而没有动身回家呢?”

旱鸭子扁扁替银竹回答他:“因为还有第二个问题,在阻挠着大妖怪啊。”

“对,还有第二个问题。”银竹赞许地看了一眼扁扁,又说,“那就是空云野里的灰气太多了,以至于大妖怪即使睁大了眼睛,也没办法看清楚回家的路啊。”

“可,可灰气是大妖怪自己呵出来的啊!”住烟囱的麻雀也不明白了,“他自己的灰气挡住了自己的路?”

银竹耸耸肩:“看起来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