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发现内蒙古:全域到全球的新丝路
62985400000007

第7章 蒙西大漠隐蔽的神秘节点

内蒙古,东西2400公里的巨大跨度,一东一西有两个面积巨大却景色完全相反、历史文化特征大相径庭的盟市。

内蒙古最东北部的呼伦贝尔市,面积26万平方公里,主色调为绿色,拥有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草原和壮美的大兴安岭林场,还有东北地区的神洞,鲜卑族融入中华民族的见证——嘎仙洞。

内蒙古最西侧的阿拉善盟,面积27万平方公里,总人口24万人,是内蒙古自治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少的盟市,主色调为黄色,戈壁飞沙、大漠胡杨是这里的典型景象,悠久灿烂、神秘厚重的居延文化是这里的招牌。

“阿拉善”是贺兰山的音转,蒙语意为“五彩斑斓之地”。阿拉善盟东与巴彦淖尔、乌海、鄂尔多斯三市相邻,东南部沿着贺兰山与宁夏毗邻,西部沿着马鬃山与甘肃接壤,北部隔着茫茫戈壁大漠(东西横亘千余里、南北纵深五百多里)与蒙古国交界。著名的巴丹吉林、腾格里、乌兰布和三大沙漠横贯阿拉善全境,沙漠面积约7.8万平方公里,占全盟总面积的29%。北部戈壁分布较广,面积9万多平方公里,占全盟总面积的34%。其中,巴丹吉林沙漠以高陡著称,是世界上唯一的沙漠地质公园——阿拉善沙漠世界地质公园的核心区,有海拔为1609米的“沙漠珠峰”和面积达160平方公里的“鸣沙王国”。南北绵延250公里的贺兰山,山体雄伟,巍峨陡峻,遥望宛如骏马,是阻挡腾格里沙漠东移的天然屏障。其主峰海拔为3556米,是内蒙古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最高点。居延河畔,湖泊水质清淡,沿岸水草连天。金秋胡杨枝叶婆娑、流光溢彩,素有“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美誉,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也是摄影和影视作品的上佳素材。

□ 刀锋上的弱水流沙

大漠黄沙掩藏着历史的秘密。荒漠戈壁上的居延文化遗址与古丝绸之路上的罗布泊、楼兰古国一样闻名遐迩。大漠古城、居延汉简、亭燧障塞、边城古墓、阡陌河渠……作为研究汉代文化、西夏文化以及伊斯兰文化传播的重要之地,这里丰富的文化遗存,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和潜在的开发利用价值。

其实在三千多年以前,阿拉善所在的广大地区水量充足。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部有著名的居延海(泽),当时是一个水草丰美、牛羊遍地的游牧民族的“天堂”。居延是匈奴语,《水经注》中将其译为弱水流沙,在汉代时曾称其为居延泽,唐代起称之为居延海。居延海是一个奇特的游移湖。它的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湖面时大时小,时时变化着,但总体上日趋干涸。历史上的居延海,由东、西、北三个湖泊组成。其中的西居延海,传说老子出函谷关以后在这里化身入海,得道成仙,踪迹全无。因此有人称这个地方是“流沙仙踪”。居延海还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为争夺河套地区及丝绸之路控制权,汉朝与匈奴之间展开了长达百余年的战争,包括围绕居延泽的河西之战。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汉)刘邦《大风歌》

汉高祖刘邦建立汉朝后,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安得猛士守四方”。因为居延所在的汉帝国北部边境十分不安稳,日渐强大的匈奴军队完全有能力从草原长驱直入,直抵汉朝的国都——长安。发生在公元前200年,差点害了刘邦性命的白登之围,这股强大的力量就来自居延地区。汉王朝与匈奴之间的战争连年不绝,一直处于被动挨打位置的汉王朝,直到汉武帝继位之后,这种局面才开始改观。

作为北方草原最早纳入中华版图的地区之一,居延地区逐渐成为汉朝最为重要的边疆辖区,张骞几次出使西域,出阳关,入居延,成就了丝绸之路。长平侯卫青、飞将军李广、“冠军侯”霍去病等人成为汉朝抗击匈奴、开疆拓土的真正猛士。尤其是勇冠三军的大漠骠骑将军霍去病,在两次河西之战中,俘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在漠北之战中,封狼居胥,大捷而归。

近代,这里出土了被誉为20世纪考古学上四大发现之一的“居延汉简”。这些可以与甲骨文并驾齐驱的汉简,记载了大量的居延军民活动的事务,例如帮助刘秀安定北方,实现光武中兴的窦融。窦融是东汉时期的重要人物,也是我国最早的边贸大臣。他曾经在居延地区统领五郡,维护河西地区的安定。在居延汉简中,有名有姓的戍边将士达上千人,他们为当时的汉朝屯田戍边政策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使这里成为我国最早的农垦区之一。当时的居延地区成为重要的产粮区,被誉为“居延粮仓”。关内出现饥荒时,曾为之提供过粮食支持。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唐)王维《使至塞上》

时光如梭,霍去病经此地远征匈奴后,这里就逐渐繁华了起来,成为汉代丝绸之路的重要站点。丝绸之路居延古道兴盛了数百年,成为河西走廊与漠北的唯一通道。到了唐代,居延地区成了抗击强大突厥的边防重镇。当时的文人墨客都以能够到边境上走一走为荣,从而在中国古代诗歌全盛时期出现了大量以边塞为题材的诗词。霍去病大军过后800多年,唐代大诗人王维又从这里打马走过。王维不但到过居延,并且还在居延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关于居延的《使至塞上》一诗,尤其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成为千古名句,不仅妇孺皆知,而且使居延这个地方流芳百世。“安史之乱”时,河西走廊被吐蕃切断,居延地区成为长安通往西域的草原丝绸之路北道。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当每天晚上身穿鹤氅,巨石焚香的晚唐隐士,写下这等痛彻心扉的边塞诗句时,孤独的星辰便已在茫茫大漠中忧郁地升起,冷森的星月之光,勘破了神秘的黑夜,这是大唐的黑夜,也是人心的黑夜。刀锋上的弱水流沙,边塞诗中的旷野呼告,都是汉唐灵魂之喉发出的高亢之音。当年吟罢,诗人必定哀痛得大叫三声,接着遁迹于烟波浩渺的江湖。

□ 大漠中的西夏黑暗书

说到阿拉善和居延,就不得不说神秘的黑水城与西夏。黑水城与西夏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们在历史上被大漠尘封了数百年。

黑水城(蒙语称为哈拉浩特,又称黑城)作为西夏古都,在西夏历史上占有非同寻常的地位,也是迄今丝绸之路上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古城遗址,位于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北,因旁边有黑水河流过,故此得名。元代时又称“亦集乃城”“哈拉浩特”,仍为黑色都城之意。额济纳也是国内至今唯一沿用古西夏地名的地区。建立西夏的党项人称黑水为“额济纳”。

黑水城始建于公元11世纪初,是西夏王朝设在北部边境的一座重要的军事城堡,也是西夏“威福军城”。城堡早在西夏王朝正式建国以前就已建成。尽管城市规模较小,但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它是河西走廊通往漠北的必经之路和交通枢纽。

到西夏鼎盛时期,黑水城已不再是一座单纯的军事城堡,逐渐变成一座经济、文化都较为发达的城市。当时的黑水城内,官署、民居、店铺、驿站、佛教寺院以及印制佛经、制作工具的各种作坊布满了城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近200年之久。

公元1226年,北方“蒙古汗国”的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伐西夏,首先攻克了黑水城,并由此南下,直取西夏的国都兴庆府,次年,西夏灭亡。元朝建立后,黑水城依然沿用,而且受到元朝统治者的重视,在这里设置了亦集乃路总管府。元朝时期的黑水城,人口众多,经济发达,而且还作为草原丝绸之路的重要一站,是当时“北走岭北、西抵新疆、南通河西、东往银川”的交通要冲和元朝西部地区的军事、政治、文化中心。

元朝末期到明朝中期,这里的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军事政治上,明朝乃至后来的清朝都不再重视黑水城。气候上,昔日的绿洲逐渐被沙漠吞噬,变成了一片荒漠。于是,昔日繁华昌盛的黑水城也变成了一座废城。随后的几百年间,这里成为被遗忘的地方,当地传说黑水城经常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片残破的古城遗迹埋藏着无数珍宝,但每个走进它的人,都会被厄运诅咒,因此送给了它一个更诡秘的名字——“被诅咒之地”。黑色之城,死亡之城。

今天,小说《鬼吹灯》、电影《龙门飞甲》等文艺作品中屡屡将黑水城描写为藏宝地,让黑水城成了一个充满神秘、惊悚、诱惑的符号。黑水城确有宝藏,但并非金灿灿的金银珠宝,而是记载和见证了中国古代西夏文明的文物。而且它们被发掘的时间,要在《龙门飞甲》所说的明朝之后数百年,其发掘者,自然也不是“厂公”和江湖高手,而是一个来自外国的探险家。

1908年3月,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率领一支探险队,走进了内蒙古腹地荒漠之中,黑水城自此揭开面纱。数次疯狂地挖掘后,贪婪的探险者用40头骆驼从这里运走了20000多卷文书和500多件价值连城的唐卡珍品和大量的西夏文献,这些宝贵的文物文献在圣彼得堡展出,引起极大的轰动。黑水城也因此名闻世界。西夏学从此诞生。这一发现被公认为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殷墟甲骨、敦煌遗书之后的中国第三大考古文献发现。

“西夏”是一种他称,党项人在唐朝后期崛起于夏州,其首领后被宋朝和辽国封为夏王,加之所处位置靠西,所以宋人和辽人便称其为“西夏”,实际上西夏人的自称是“大白高国”。

实际上,西夏国主要由党项人创建。党项族是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之一,属西羌族的一支,部分与内迁的鲜卑族联姻同化而成。隋唐时,党项人沿着草原丝路从青海迁徙到宁夏及阿拉善等地区。唐朝灭亡前,党项人因为帮助唐军镇压黄巢起义有功,党项首领被唐朝赐国姓“李”。

公元1038年,雄霸塞上的党项首领元昊在兴庆府(银川市)建立了西夏国,历11帝,享国189年,疆域范围在今宁夏,甘肃西北部、青海东北部、内蒙古以及陕西北部地区。盛时“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倚贺兰山以为固”,前期与北宋、辽朝对峙,后期与南宋、金朝鼎足,是当时中国的第三大势力。

西夏是我国历史上西北地区统治时间最长(享国近200年)、军事力量最强(国土面积约为北宋、南宋的1/3)、文化自成一体的国家,西夏政权建立后,崇信佛教,并以汉字为参考发明了自己的文字——西夏文。

很多人对西夏的印象来自于金庸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书中的西夏就是一个称霸西北的大国,慕容复、段誉等人都曾前往西夏应选驸马。

13世纪,蒙古人突然迅速兴起后,曾在22年间6次征伐西夏,其中成吉思汗4次亲征。1227年,成吉思汗率大军包围夏都兴庆府达半年之久,在西夏人“玉碎式”的拼死抵抗下,蒙古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成吉思汗亦受重伤死去,死前降旨对西夏人以灭绝政策:“每饮则言,殄灭无遗?以死之、以灭之。”所以兴庆府被攻破后,西夏人遭到大肆屠杀,白骨蔽野,千里苍凉。

据史料记载,西夏建国初期人口约250万,大杀戮之后,元朝初年西夏故地并入元朝户籍的只剩下10多万人。1987年,考古工作者对元昊帝陵东碑亭进行发掘时,发现5个大灶坑,灶口直径达118厘米,灶壁烧结层厚10厘米左右。显然,曾有大批人马在此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附近的堆积物中,还发现了陶瓷器皿、铜铁器具和棋盘、棋子等生活用品,这些东西很可能与蒙古军队的驻扎有关。在蒙古人的焦土政策下,作为西夏国“地脉”象征的西夏王陵群必然也遭到了巨大的劫难。

那么,蒙古军队为什么要血洗西夏,斩草除根呢?有一种可信的说法是,这与成吉思汗的死因有关。

关于成吉思汗的死因,《元史》的正式说法只有20个字:“秋七月壬午,不豫。己丑,崩于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

当年,意大利商人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说,成吉思汗进攻西夏时,膝部不幸中了西夏兵士射来的毒箭。结果毒气攻心,伤势益重,从此一病不起。

清初,曾被译成满汉文本,并收入《四库全书》的蒙古史书《蒙古源流》中记载,成吉思汗在进攻西夏之时,曾俘获西夏王妃,在陪寑首夜,这位西夏王妃便伺机刺伤了放松警惕的成吉思汗。

总之,不管成吉思汗是何种死因,西夏似乎总是脱不了干系。自此,一个有着189年文明的西夏王朝,从此销声匿迹。党项人,亦不知所终。

实际上,西夏国和党项人对万里丝绸之路的畅通曾做出过重大贡献。

西夏在11世纪上半叶占领了河西走廊以后,全面控制了中原通往西方世界国际通道——丝绸之路。他们依托承东启西,接转南北的交通区位优势,不断巩固原有的草原丝绸之路,并使之连接上沙漠丝绸之路,对丝绸之路的发展和中西方文化贸易的交流,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

当时,西夏不断巩固原有的丝绸之路,还开辟了通往辽国的草原丝路。同时,西夏凭借对丝绸之路的垄断,积极发展转手贸易,将西方珠宝、玛瑙、象牙卖到辽国和宋,将丝绸、瓷器、茶叶转手卖给西方。西夏还向西方大批出售自身所盛产的食盐、甘草、大黄、枸杞等优势商品。只不过对于中原地区的宋朝来说,他们与西方的贸易之路被西夏隔绝。在此形势下,北宋试图通过熙河开边(即河湟开边),经营陇右都护府,夺取对西夏的战略主动权和对丝绸之路的控制权,但颇为不易。加之这一时期中国北部、西部地区进入了干旱期,过去的草原和绿洲逐渐荒漠化,商路已经没有办法连成一条线,陆上交通很难延续,也导致了陆上丝绸之路的不断衰弱。因此,北宋、南宋时期,发自东南沿海的海上丝绸之路愈发兴盛。

历史上的西夏之所以神秘,至少有两大方面的原因。

一是官方正史缺乏。由于西夏亡国之状极为悲惨,存世的西夏文已成为天书般的死文字,无人破解,而元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丞相脱脱主修的《宋史》《辽史》和《金史》中,仅各立了《西夏传》或《党项传》,没有为西夏编修专史,所以一直以来,西夏像个散发着浓厚巫气的“缥缈之国”,留下众多散乱而深邃的谜团。

二是明朝中后期乃至清朝荒废了黑水城地区的经营,加之沙进人退,致使保存有整部西夏文献的黑水城成为被人遗忘的废城。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7世纪前后,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民族大迁徙,蒙古土尔扈特部回归祖国的爱国壮举被世人所传唱,而其中先于渥巴锡回国的一支东归英雄后裔就安居在美丽的额济纳(今位于阿拉善盟额济纳旗)。

公元1698年,阿拉布珠尔率属土尔扈特部500人从伏尔加河流域启程,先赴西藏,后栖党色尔腾(今甘肃西部),最终定居于内蒙古额济纳,形成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阿拉布珠尔的回国,也是一种投石问路的试探,对留在伏尔加河畔的土尔扈特人后来东归祖国起到了示范作用。1771年,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率领20余万部众,从久居的伏尔加河流域启程东归,冲破沙俄重重截击,历经千辛万苦,胜利返回祖国。土尔扈特部的回归为巩固中华多民族国家的统一,书写了可歌可泣的光辉篇章。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从回归至今,已300多年。时光变迁,土尔扈特蒙古族的爱国情怀始终不变,传统的生活习惯、文化娱乐,以及对藏传佛教的信仰等仍然被保持着,成为阿拉善“五彩斑斓之地”的一道靓丽风景。

今天的居延及阿拉善地区,不但有神秘的古城遗址,也有震撼的东风航天城,不但有壮美的大漠胡杨,也有独树一帜的沙漠产业。随着“一带一路”的深入推进,这里将被赋予更多新的时代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