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有两层船舱，一层甲板之上，其上便是观景台；一层甲板之下，不见阳光、潮湿阴暗，除了水手的休息室外，便是厨房和堆积食材、清水以及杂物等的货仓。而秦莲笙一行住在甲板之上的船舱里。此层船舱有六间舱房，面积不小。秦莲笙和杜清城住在甬道尽头左侧的舱房内，赵方舟住在对面。韩俊飞和朱星宇住在赵方舟隔壁，而徐净和徐童住在韩俊飞他们对面，与秦莲笙和杜清城毗邻而居。至于另两间，明面上并未安排人，实则是暗卫徐三、徐四和徐五住的。
回到舱房，待韩俊飞反手关上门，秦莲笙方才打破了沉默。
“韩俊飞，你与清城是好友，但你俩交好到何种程度，我并不清楚。但你既然上了这条船，便已经被迫做出了选择。”她开门见山，直接说明韩俊飞目前面临的形势。
韩俊飞怔愣一刻，问道，“殿下是指朝中形势？”
秦莲笙点点头，很满意韩俊飞的反应。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识时务而又足够坦诚的聪明人。
韩俊飞苦笑一下，“草民父子的命，都是殿下救下的。就算没有此行，草民父子也自当为殿下效力。”
秦莲笙默了默，淡淡地说道，“可你娘的死多少和我有些关系。”
当日，若非她擒住阮氏，逼其道出真相，韩家的罪过可不小，就算被满门抄斩也不为过。然而，他娘却的确是死在她手上的。韩俊飞若是想不通这个关节，日后只怕会和她生出嫌隙。
韩俊飞摇了摇头，“草民的娘是死于她自己的贪心，与殿下无关。殿下放心，草民父子都是明事理之人。”
秦莲笙微微颔首，“如此甚好。”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在外别草民草民的。一来，易让人察觉咱们的身份。二来，你既是清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韩俊飞怔了怔，转眼眉宇间颇有些动容。“谢谢殿下。”
秦莲笙笑了笑，旋即朝书架顶层扬了扬下颌，“清城，帮我把地图取来。”说完，她便转回头，言简意赅地把目前他们所面临的形势以及与赵方舟的关系道与了韩俊飞。
“那阮氏母女和赵方舟是何关系？竟让赵方舟在眼下这样紧急的情况都要带上她们？”韩俊飞面露疑色。
秦莲笙瞥了眼杜清城，犹豫着并没立刻开口。
杜清城脸色渐沉，沉默片刻，闷声道，“那阮氏是赤国细作。在救我祖父之前，她便已是赵方舟舅舅的情人。”说完，他低下头，掩去面上的表情，徐徐展开了地图。
韩俊飞呆傻半晌没有回过神。
秦莲笙低下头，指着他们目前所在的青江，径自转换了话题。“如今，咱们是顺流而下，不出十日就能到三江口。出了三江口便是赤国和白国境地了。”
杜清城微蹙浓眉，若有所思地问道，“莲笙，你方才是否是怀疑那阮氏与赵方舟之间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
秦莲笙点点头，“嗯。以赵方舟离开青京前频繁与项楚江和秦宇晨等人密会来看，他们之间要是没点什么，我决计不信。当然，也许是阮氏和秦宇晨之间有什么密谋，否则，当日阮倩怎敢给赵方舟下药？”
杜清城默了默，说道，“阮倩一向贪慕荣华，若是她想攀附赵方舟，‘生米煮成熟饭’毫无疑问是条捷径。”
秦莲笙笑了笑，“阮倩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秦宇晨怎可能轻易让她得偿所愿？”
韩俊飞攒紧眉头，脸色变得凝重。“殿下的意思是秦宇晨会在咱们此番出行的路上动手？”
秦莲笙笃定地点头道，“他一直想除掉我。”说至此，她抬眼，扫了扫杜清城和韩俊飞，“当然，能把你俩一齐解决了，他会更高兴。”
韩俊飞撇撇嘴，“他想得倒挺美！”
秦莲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咱们帮他一把，让他的梦做得更美些。”
韩俊飞挑了挑眉，黑黢黢的眸子里迸射出疑惑的光芒。
杜清城眸色一寒。“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韩俊飞挑了挑眉，扫了眼面前两人，“需要我做什么？”
秦莲笙垂眸，将视线重新投向地图。她指着三江口道，“以我对秦宇晨的了解，他应该会选在三江口的位置动手。”
杜清城微微颔首，“赵方舟可知秦宇晨的计划？”
秦莲笙冷笑道，“他怎可能不知道？就算秦宇晨想要动手，也得有足够多的可靠内应。阮氏母女便是最佳人选之一，而她们和赵方舟又有着那样密不可分的关系。为了前途打算，她们是一定会告知赵方舟的。当然，也不排除秦宇晨以非常手段胁迫赵方舟与其合谋的可能。”
“那咱们为何还要帮他？”韩俊飞暗沉的黑眸里闪烁着熠熠怒火。
秦莲笙摇摇头，“咱们不是在帮他，是在帮咱们自己。”
“此话怎讲？”韩俊飞一脸不甘。
杜清城叹口气，将杜家下狱到秦莲笙遇险差点未能回京，以及赵方舟突然来到青京一系列事情娓娓道与韩俊飞。末了，他又道，“故而，杜家下狱之事，秦宇晨虽是参与者，但并非真正的幕后。幕后之人当在赤国。”
“而赵方舟来到青京后，表面上潜心休养了好一阵，实则暗中进行了不少动作。”说至此，秦莲笙不无遗憾地说道，“当时，清城受伤，而我手上也没有更多可用的人。否则，我定能查清赵方舟安插在青京内的那些细作。”
韩俊飞攥紧了拳，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再者，只有赤国国内局势不稳，他们方才无心攻伐我国。而我们才有机会经营生意。”秦莲笙以为父皇既然安排韩俊飞此番与他们同行，必是存了让其辅佐自己的打算。蔡家已不能用，那韩俊飞这枚棋子，她必得妥善运用。
韩俊飞惊得失声道，“生意？”
秦莲笙点点头，“对，做生意。”
韩俊飞急得连忙摆摆手，“我可不会做生意。我只会耍刀动枪。”
“不会就学。”说着，她扭头朝杜清城笑了笑，“你可得负责教会他。”
韩俊飞哭丧着脸，嘟囔道，“清城最是了解我。我打小就不喜欢读书，对经商更是一窍不通。”
杜清城微微一笑，“别担心，只要你肯用心，我准保教会你。”
韩俊飞还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谁？”秦莲笙望向房门的方向。
“卑职徐净，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