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本蠢蠢欲动的带刀侍卫不由都停驻原地,静观这诡异的场面。
杜清城冥思苦想,终于对面前的女孩有了几分猜测。可是,她不是命丧悬崖了吗?怎么会……
女孩阴沉着脸,冷冷地扫了眼周围的将士,探手入怀,掏出一枚晶莹剔透、巴掌大的红色玉佩,“徐将军可认得此物?”
镂空的红玉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
杜清城定睛一瞧,心下大惊。
这……怎么可能?!
难道……
徐横眸色一沉,“哪里来的贼匪,竟敢以假乱真,混淆视听,给我拿下!”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给我上!”徐横厉声催促,甚为急切。
众将士梗了梗喉头,意欲上前。
女孩冷笑道,“不过区区三品,竟也敢无视圣命。看来你们的官是做到头了!”
一直沉默的萧寒却意外地出了声。“慢!”他上前一步,言辞客气地说道,“请问姑娘,这枚玉佩,你从何而来?!”
中年女子形容一变,厉声喝道,“放肆!还不赶紧参见明辉公主殿下!”
明辉公主撇撇嘴,嘟囔道,“孙嬷嬷,你这样,我还玩什么?”
那一副小女儿态,可爱极了。不过,她这模样哪里像在劫法场,倒似在玩过家家。
孙嬷嬷没好气地瞥眼明辉公主,“这还跪着七八百人呢!”
“据在下所知,明辉公主已于五日前摔下悬崖!你胆敢冒充公主,罪不可赦!给我杀!”说话间,徐横眉宇之间的戾气更甚。
明辉公主倏地移目,冰冷的眸光犹似利剑射向了徐横。“侍卫被杀,车驾落下悬崖。敢问徐将军,谁确认了明辉公主已经摔下悬崖?!”
徐横眉头一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还是说徐将军根本就是那场袭杀的主谋,巴不得本殿下死掉?!”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容分毫反驳。
徐横的脸色早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捏紧成拳。
萧寒迟疑一瞬,终微微倾身,抱拳施礼,“还请公主不要误了正事!”
“正事?”明辉公主嗤笑道,“案子尚未了结,怎么就能行刑?!”
“公主所言差异,”徐横抬起头,双眸如鹰隼般死死盯着明辉公主。“杜清城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早已由陛下审定。”
明辉公主斜了眼身旁的杜清城,轻笑道,“我父皇下令诛九族,我与他订婚多年,只差行礼,敢问徐将军我算不算在九族之内?!”
徐横紧锁眉头,眸深如潭。“明辉公主,请不要为难微臣。”
明辉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怎么叫为难呢?还请徐将军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杜清城听得明辉公主的话,心下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般。
他与明辉公主秦莲笙不过幼时有一面之缘,只因当日太后一时兴起,为两人订下了婚约。十余年来,他们几乎未曾谋面。可就是这个几乎素昧平生的公主殿下竟然不顾一切闯入法场,救他于铡刀之下。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废人,何德何能承公主如此之深情重义?何况,今日之事难免会牵连公主。他斟酌一晌,就要启口,这时萧寒却再次出人意料地开了口。
“既未行礼,自然不算。”
明辉公主冷哼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我说算!”
杜清城明白,明辉公主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插手他通敌叛国一案。一时间,他心下早已惊涛骇浪,起伏的情绪在他胸膛不断翻滚。
“要么,你们现在杀了我,”明辉冷冷地扫了眼周遭依然手摁刀柄的众将士,“要么让我带着杜清城去见我父皇!”
法场一时鸦雀无声,如注的大雨似乎也害怕打破这份让人窒息的压抑,渐渐小了下来。
“公主殿下,”徐横沉声道,“你即便身为公主,也断没有破坏刑律之权。”
“今儿到底是你违抗了圣命,还是我犯法在先?”明辉言辞犀利,与徐横针尖对麦芒地辩驳着。
徐横冷冷地注视着明辉公主,徐徐道,“萧将军,既然明辉公主执意如此,不如你陪她走这一遭。”
“是。”萧寒领命。
明辉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你陪我去。”
徐横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团,审视的目光在明辉公主那笑容明媚的脸上来回逡巡。
“怎么?徐将军害怕了?”
徐横默了默,点头道,“行,我就陪你走这一趟。”
“孽障!”永真皇帝拍案而起,怒视着地上跪着的明辉公主秦莲笙,大声斥责道,“竟敢私闯刑场!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
话音方落,几个侍卫早已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冲向秦莲笙。
秦莲笙双眸含泪,可怜巴巴地望着永真帝,“父皇,臣女为奸人所害,死里逃生才回到京师,父皇都不问问臣女怎么回来的,就要把臣女拖下去。”说着,她眼中的泪早已如断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永真帝铁青着脸,怒道,“那你为何擅闯法场?!你不知道这触犯了刑律吗?”
围在秦莲笙周围的侍卫迟疑一刻,向后退了一步。
“臣女这么做,自然有臣女的理由。”秦莲笙噙着泪,哽咽道,“臣女一刻都不敢忘记臣女是父皇的女儿。自从母后薨逝,臣女就只有父皇了。”
永真帝眸光闪了闪,脸上的怒意退却不少。他沉默片刻,终于长臂一挥,“你们都出去!”
秦莲笙明白永真帝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既然如此,那么她可以断定杜家的事绝非父皇有意为之,当是……
待房门重新阖上,永真帝缓缓坐回书案后的龙椅里,“说说你的理由。”
“父皇,母后三个月前刚刚薨逝。不到十日,杜清城便被爆出通敌叛国;而同时,臣女在去香叶山的路上也遭遇了土匪,险些丧命。而今,臣女还愿期满,即将回京,偏又再次遇到了劫匪。此番遭遇极为凶险,若非臣女的两个师傅和孙嬷嬷,臣女只怕已经摔死在了悬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