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智徐徐放下茶盏,移目望向秦莲笙。那祥和平静的眸光似早已料到今日发生的一切。
秦莲笙咽下口中的茶汤,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长辈的秘密不感兴趣,尤其是于我有恩之人。何况,这也不是我一个晚辈该问的。虽然我贵为公主,但基本的准则还是不当违背的。”
萧寒早已白了一张脸,那蕴着薄怒的目光紧锁着秦莲笙。
圆智微微一笑,平和地说道,“殿下倒是个人情练达之人。”
秦莲笙挑了挑眉,“我并不以为大师是在夸我。”
圆智怔了怔,垂下眼帘,再次举盏,啜口香茗。
“虽然我对你们的往事没有兴趣,但有个问题,我却很想知晓,”秦莲笙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盏,目不转睛地盯着圆智,“到底是何人胆敢在谢贵妃面前耍弄心机?”
“殿下此话可不像是褒扬之词。”圆智道,“而殿下到此已有些时刻,对你嫡亲的弟弟却只字未提!”
秦莲笙抬眼,觑了觑圆智那张气色红润、神态平和的脸庞,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他是安全的,我干嘛急于一时?何况,这来龙去脉若不弄明白,他到底是不是我弟还得另说。”
圆智微微一笑,“觉慧应该去抱他了。”
“觉慧?”秦莲笙挑了挑眉,“他不会因恨生意,对我弟做什么吧?”
圆智敛了笑意,“出家人一心慈悲,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望殿下莫要妄测。”
秦莲笙勾唇笑了笑,不作他语。
“杜清城如今怎样?”圆智关切的目光投向秦莲笙。
“挺好的,”秦莲笙朝门口望了望,见空无一人,不由收回目光,对圆智又道,“三个月后,他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不可能!”觉慧惊愕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秦莲笙没好气地瞪了眼刚刚出现在门外的觉慧,眸光落在了他怀里的小奶娃身上。胖乎乎的娃娃正闭目酣睡,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
圆智微攒眉头,轻声斥责觉慧,“不得无礼。”
觉慧低垂眼帘,闷头走进屋,将奶娃放到了塌上。
“为何不可能?”秦莲笙将眸光重新投向觉慧。
觉慧抬眸,觑了眼圆智,方道,“我师傅之前曾去大牢为杜清城看过病。”
“哦,”秦莲笙白了眼他,“你师父不会,我就不会?!”
觉慧默了默,终于还是说道,“我师父的医术在青京可是远近闻名,连圣医堂有了疑难杂症都来请我师父去诊脉。”
秦莲笙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圆智,“大师觉得呢?”
圆智微微一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衲对医术不过略有心得。”
秦莲笙莞尔一笑,“大师倒是谦虚,不像你这徒弟,狂妄自大!”
觉慧顿时涨红了一张脸,一脸羞愤地望着秦莲笙。
“杜清城确是可以恢复?”圆智再次提起杜清城。
秦莲笙点了点头,“嗯。”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大师可以眼见为实。”
圆智微微颔首,“老衲等着三个月后见分晓。”
秦莲笙撇开这个话题,径直问道,“大师,到底何人把我弟寄养在你这里的?”
圆智笑了笑,“殿下,你又想套老衲的话?”
秦莲笙耸耸肩,“也不算吧?毕竟,你总得说明白了,我才能相信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和我是姐弟关系吧?”
“其实,殿下心里已经有数。能在谢贵妃面前动手脚的绝非泛泛之辈。”
秦莲笙挑眉道,“李德生?”
圆智笑道,“殿下真是绝顶聪明。”
秦莲笙撇了撇嘴,“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若是答不出来,怕就是傻子了!”
“怎么可能?!”萧寒难以置信地望着圆智,“李大总管可是皇上的心腹,断不敢欺瞒皇上。”
“出家人不打诳语。”圆智正色道,“李公公之所以隐瞒一时,怕也是和宫中局势密不可分。”
秦莲笙恍然大悟。“谢贵妃之前与我母后一直扮演着姐妹情深。若非此番杜家案发,何人又敢说谢贵妃对我母后怀有歹毒之心?!”
圆智摇了摇头,“并不完全因此。”说着,他默了默,方道,“李公公只是抓住了试图谋害小殿下之人。可不等他禀报皇上,那人已经死于非命。”
萧寒紧锁眉头,神情凝重。
“敢问殿下,您的医术是何人传授?”圆智似乎对秦莲笙的医术颇感兴趣。
秦莲笙略一思量,计上心来。“方才我所说的‘眼见为实’,其实不必等到三个月以后。”
圆智微微攒眉,“为何?”
“我自有办法,”秦莲笙朝圆智狡黠地笑了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圆智笑了笑,“殿下是希望老衲和你一起进宫,面见皇上吧?”
秦莲笙点了点头。
圆智沉默片刻,移目看向一旁的觉慧,“可以。”
秦莲笙心里有些欢喜。如此一来,就算要验血认亲,此事也省却了她诸多麻烦。
“不过,老衲也有一个条件。”
秦莲笙一听,立刻垮下了脸。“大师,你堂堂法宏寺主持,怎好意思和我一个小丫头谈条件?!”
圆智微笑道,“老衲断不会为难殿下。”
秦莲笙斜着头,瞅了瞅圆智,缓缓说道,“那我也要附加一个条件。”
圆智点点头,“好,请说。”
“为何不是你先说?”秦莲笙挑着眉,疑惑地望着圆智。
“老衲的条件极为简单。”圆智笑道,“殿下尽管放心。”
秦莲笙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李贵人的弟弟寄养在你这里吧?”
圆智愣了愣,“你找他何事?”
秦莲笙含笑道,“自然是好事。不管如何,他也算是我的小舅子吧?”
“噗嗤”一声轻笑,从门外传来。
秦莲笙板起脸,厉声道,“谁在笑?滚进来!”
门外安静了片刻,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秦莲笙定睛一瞧,这不是徐童是谁?
她沉下脸,质问道,“笑什么?!有何可笑的?!”
徐童梗了梗喉头,艰难地说道,“奴才……奴才为……为殿下高兴!”
“呵,”秦莲笙冷笑道,“你既然这么高兴,那明儿就把我所有的小舅子、小姨子都给我理理顺,写成名册,呈上来。听明白没?”
徐童惊得目瞪口呆。
“还要我重复一遍?”秦莲笙冷冷地盯着徐童。
“奴才明白了。”
秦莲笙横他一眼,回眸望向圆智,“我要带走李贵人的弟弟,不难吧?”
圆智笑了笑,“还好。”
“那大师的条件呢?”秦莲笙审视着圆智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