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真帝踏入偏殿,见屋中的小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小菜,鲜香味美的芦笋,清脆可口的黄瓜,红亮亮的凉拌白肉,黄澄澄的黄金玉米饼,热气腾腾清香的排骨汤等等。有些蔬菜并不是当季所有,就连御膳房恐怕也寻不到。看来,莲笙为了准备这顿饭很花了些心思。
他噙着笑,徐步走向小桌,“莲笙,你这儿的蔬菜比朕御膳房的都要齐全。”看似玩笑的话,却带着别样的玄机。
秦莲笙笑意盈盈地迎上来,“爹爹说笑了。女儿不过是想了法子,种了些爹爹喜欢的蔬果,以孝敬爹爹。”
“什么法子?”永真帝有了兴趣。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若是当真有这样的培植方法,对于青国百姓而言,无异于神灵惠福。
秦莲笙轻描淡写地说道,“女儿辟了一间屋子,铺以沃土,仿照春夏气候,播下种子,再加以精心培植,便长出了这样的时鲜果蔬。”
永真帝微微皱眉,“你回青京,不过半月。”
秦莲笙莞尔一笑,“这是在寺里时种的。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得以保鲜至今。”
永真帝颔首道,“法子不错,不过所费不少。”
“这样精贵的蔬果,自然只有爹爹才能品尝。”秦莲笙道,“寻常的人吃了,只怕会折寿。”
永真帝听得心花怒放。莲笙的一张巧嘴,夸人不着痕迹,让人听了极为舒坦。这样的女儿,他真愿意多有几位。
“爹爹请入席,凉了就变味了。”
永真帝点点头,拣了主位坐下。李德生忙掏出银针,为永真帝试菜。
“莲笙,你大婚之事,朕已交由礼部筹办。你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们说。”
虽然近来谢氏一脉让他烦恼不少,但莲笙姐弟却给他带来不少快乐,尤其是那小五子,十足一颗可乐果,让他每日疲惫之余平增几分喜悦。
“多谢爹爹美意。女儿一切听凭爹爹的安排。”
永真帝笑了笑,举箸夹了片白肉,放入口中。一时间麻辣鲜香各种味道同时乍现,让他品味不绝、回味无穷。看似寻常的小菜,不曾想竟如此可口!
“好味道!好手艺!”永真帝赞不绝口。
秦莲笙微微一笑,“不过寻常手艺,爹爹谬赞了。”
永真帝笑了笑,放下银箸,“你的陪嫁中除了金银器皿、珠宝首饰和你原本的封地之外,朕另为你准备了千亩良田和一座山庄。它们就在青京郊外,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秦莲笙站起身,行礼叩谢。
“听说,昨儿你处置了几个侍女?”
此事不大,但在这时处理贴身侍女,永真帝不得不多想一想。
“回禀爹爹,那几个侍女都不愿陪嫁出宫,心存幻想。”秦莲笙笑得清淡自如,“女儿觉得应该让她们认清事实,做好本分的事儿。”
永真帝一听,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沉下脸,对身侧的李德生道,“这回莲笙陪嫁的宫女和內监,你要好好把关。”
“是,奴才一定谨遵陛下之命。”
“你如今只有两个贴身侍女,怎么够?”永真帝就要启口吩咐李德生,秦莲笙已经抢先开了口。
“爹爹待女儿好,女儿心里明白。不过,女儿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候。”
永真帝明白秦莲笙所说不假,遂不再多劝,只道,“那贴身侍女加宫女的总数不变,日后你看着有合意的自行提拔,如何?”
“谢谢爹爹。”说至此,秦莲笙站起身,伏跪在地,向永真帝行了叩首礼。
永真帝垂眸,睥睨着地上的秦莲笙,暗料她必是要提起那陈妃之事。虽然他早已得到消息,但此事他原本是不打算挑明的,只待一观秦莲笙所作所为。不想,她竟这么快便要……
“爹爹,女儿有一事相告。”秦莲笙睁着一双明澈见底的亮眸,凝望着永真帝。
永真帝审视着那双不带任何杂质的美眸,暗忖:这孩子要么陈府极深,要么便当真是纯真至极!
“昨晚,陈妃娘娘来找过女儿。”
永真帝听她提起陈妃,心不由一沉。他阴沉着脸,问道,“她来找你做甚?”
秦莲笙垂下眼帘,沉默片刻,低声道,“为了莲盈姐姐。”
“她倒是无所不用其极,”永真帝冷声道,“竟然打起了你的主意!”
“陈妃娘娘也是可怜人,说她只有莲盈姐姐一个孩子。”
永真帝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怜?朕的皇后才可怜!”
秦莲笙惊了惊,怯意自那黑莹莹如缎的眼底迸射而出。
永真帝压下心头的火,又道,“她还说了什么?”
秦莲笙低下头,怯生生地将昨晚两人的对话一一转述与永真帝。永真帝听了,顿时火起,“她竟敢威胁朕的女儿?!”说着,他“霍”地站起身,“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货!来人,把秦莲盈给我叫来!”
“爹爹息怒,”秦莲笙膝行数步,来到永真帝脚旁,抱着他的双腿,恳求道,“女儿就要成亲了,一切等女儿大婚之后再说,行吗?”
永真帝长叹一息,徐徐坐下,“好,听你的。”
“和亲之事,爹爹是真得确定了?”秦莲笙不大置信地望着永真帝。
永真帝沉默以对。此事还真不是他能定的。毕竟,国弱言轻。
“女儿想请爹爹听点消息。”话虽如此,秦莲笙却是满目的征询。
永真帝皱了皱眉,“消息?关于何事?”
秦莲笙垂眸,扫了眼桌上的菜,轻声道,“爹爹,你先用饭。一会儿,咱们再谈。”
永真帝点了点头,心下却早没了享用美味的兴致。他端起碗,拿起银箸,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说来,他早年也是随着先皇南征北战,经历十几年的征战,好不容易统一了青国。然而,因为连年征战,青国元气一直未能恢复,如今渐渐地更是沦为了四国之末。想到当年继承大统之时他的豪情壮志,如今的他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草草吃过晚饭,待一切收拾妥当,秦莲笙方才击掌三下。
“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永真帝攒了攒眉,正满腹疑惑,却见两抹身影自窗外倏忽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