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玉锁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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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舍卒保车噩梦回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无力地驱散了书房一隅的黑暗。壁上憧憧黑影,似眼下的局势,给人以压抑窒息的感觉。

秦宇晨坐在案几之后,右肘支在案几上,右手扶额。他依然穿着今儿上午赴宴的玄色滚银色回文边的深衣。此时,他的心情沉重,思绪烦乱。

近些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焦头烂额,尤以他胞妹秦莲香为甚。

谢映放下手中的信,神情变得越发冷峻,让人一见胆寒。“看来,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秦宇晨抬起头,看向谢映,只见他瘦削的脸庞双颊凹陷,原本乌黑的两鬓也染上了白霜。

自从杜家被救以后,他可以说是节节败退。不仅他不好过,连带整个谢家也是如此。可如果……思及此,他不由有些怨恨起他妹秦莲香来。但凡她稍有头脑,何至于落得如此惨败?真是蠢笨如猪!

可恼归恼,他终究改变不了她是他亲妹的事实。

秦宇晨叹口气,终于打破了沉默。“舅舅,你以为莲香的事儿是谁安排的?”说话间,他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眸子冷得几乎能淬出冰来。

秦莲香闯入大殿,明显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初时,他以为是秦宇北,可到得后来竟发现秦宇北也是被算计的众人之一。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安排今日一切的便是秦宇楠和秦宇翔了。

谢映摇了摇头,“如今,你母妃遭受冷遇,宫里那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就是钱也不好使了。”

秦宇晨不由大惊,“怎会如此?不过区区几日!”

近来,他忙于对付秦莲笙及与赵方舟谈判,甚少关注宫内局势。不曾想……

谢映阴沉着脸,气恼地叹道,“区区几日?咱们便被一个丫头弄得如此狼狈!”

秦宇晨听得此句不禁气结于胸。他深吸一气,缓缓道,“舅舅,咱们目下得搞明白到底是何人利用了莲香。”

谢映倏地抬眸,冷冰冰的视线触及秦宇晨。“当下最为紧要的是你和月娥之事!”

秦宇晨怔愣一刻,恍然明悟了谢映之意。既然他父皇已经确认了阮倩和谢岩早有私情,那么他和月娥之事怕也应该已经知晓了。虽然他父皇今儿并未提及此事,但他并不认为是打算轻易放过他,极有可能……想到这儿,他不由心惊肉跳,后背爬上阵阵寒意。

“明日,你进宫去求皇上,准你纳月娥为妾。”谢映阴沉着脸。那模样好似来自地狱的阎罗。

“妾?”秦宇晨“霍”地站起身,“为何只是妾?我至少可以让她做个侧妃!”

月娥与他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原本,他是想等他母妃成为皇后后,纳月娥为正妻。谁曾想……

“侧妃?”谢映徐徐起身,逼视着秦宇晨,“你以为皇上不知你俩的私情?她是待选女子,却不顾礼制、不顾名节,与你私通,放在过去,被浸猪笼都是可能的!”

秦宇晨不甘心地嘀咕道,“父皇不会不准的,只要我去求父皇。”

谢映阴沉着脸,冷声道,“皇上的确会准,可你这个皇子日后还保不保得住就未可知了。”说至此,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莫不是忘了,谢岩与阮倩被当场捉住,你以为皇上猜不到个中缘由?”

秦宇晨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般浑身寒浸浸的。他双腿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回了椅子里。

谢映垂眸,睨视着秦宇晨,“皇上暂时没动咱们,不过就是对你母妃还有一点点余情。若是再捅出月娥的事,……”说着,他眸光一暗。“若是连你都不保,你娘和谢家就真得完了。到了那时,别说为妾,她能为奴都是幸运的了!”

秦宇晨阖上眼帘,心痛如刀割。筹谋那么多年,一朝不慎,竟落得如今这样艰难的处境。想着,他不禁攥紧了拳,狠声骂道,“该死的秦莲笙!我迟早得弄死她!”

“如今,不论是你,还是谢家,只宜蛰伏。”谢映抬起头,望着雪壁上黑黢黢的暗影,沉声道,“至于那幕后,我想秦莲笙比你更想知道他是谁。”

“明白了。”秦宇晨重新站起身,正视着谢映,“一切有劳表弟了。”

虽然今日他们暂时输给了秦莲笙,但只要阮倩在手,无异于往杜家插入了一根钉子。有这颗钉子在,不怕没有弄死杜家的机会。

透明的医用胶管、银色的伸缩管线、形式各异的医疗设备,犹如潮水扑入了秦莲笙的脑海。雪白的墙壁,身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赫然出现在了秦莲笙的面前。她再次回到了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实验室。

巨大的玻璃缸被摆放在实验室的中间,其内装有淡蓝色的特制药水。

她惊恐地望着那巨大的玻璃缸,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她被浸泡在其中的画面。无数个日日夜夜,或者被浸在其中,或者被捞出来送上改造仪器。钻子、钳子等等形式各异的机器臂手纷纷扬扬地向她伸来,停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刻骨铭心。随之而至的,还有孤独、痛苦和屈辱。

她很想死。可惜,死对她而言,竟是世间最奢侈的事情,因为她连死都没有机会。

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蓦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子良!”她心中狂喜,仿似溺水之人见到了浮木般。

孔子良英俊如昔。黑色的西装质地上乘、剪裁得当,让他原本就比例完美的身材看来更加养眼。只是,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衣服?

她不禁疑窦丛生,再次抬眼,看向孔子良,赫然注意到他淡漠的表情。这样的他哪像那个深爱她的男人?

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视着孔子良的幽深如潭的黑眸,那凉薄如水的目光,仿佛她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爬上了她的心头。

“子良,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她心怀最后一点念想、一丝希望。

“以后,你就待在这儿了。”孔子良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只巨大的玻璃缸。

她用力地摇着头,急步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孔子良的手。

孔子良嫌弃地瞅了眼她,一把甩掉她紧握着他的手,“他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