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博弈
御游径自斜靠在卧榻上,悠闲地翻看着一本书,李挽月赤身裹着一条白色的大浴巾,站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身后的木桶里,还能听到毒物在水里面发出的窸窣声响,李挽月只觉得头皮直发麻,后背也冰凉冰凉的。
御游翻了一页纸,“泡着去,体内虫毒发作,你会受不了。”他慢悠悠地说。
“什么……”李挽月刚说了两个字,胸口突然如万箭穿心般剧痛起来,双腿一软,一下跪倒在地,胸口的刺痛蔓延开来,缓缓地走遍全身,痛不欲生,她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御游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下来,将她抱起来,转身放进了木桶里,剧痛,无助,恐惧,害怕,笼罩着李挽月,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御游的手臂,体内的虫子慢慢地游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脸上凸起一条一条的细黑线,“马上就好了。”御游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她的发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李挽月紧紧地闭着眼睛,剧痛让她不断地陷入短暂的昏迷,但是很快又会痛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被抱出了木桶,放在床上,一条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疼……老公……疼……”她半梦半醒之间犹在被刺痛折磨着。
御游坐在床边,手拿毛巾轻擦着她脸上的冷汗,深不见底的黑眸没有一丝情绪,于他而言,这个女人和其他的人并无两样,即便她为他生下了女儿。
李挽月不断地被放进木桶里浸泡着,又不断地被抱出来,如此折腾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清晨,李挽月才睁开了眼睛,全身像虚脱了似的,一丝力气也没有。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御游正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你醒了,身上还疼吗?”他问。
“不疼。”李挽月说了两个字,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粗嘎,仿佛钝刀在铁器上刮擦出的音声,难听至极。
她张了张嘴,想再发几个字出来听听,“没用的,毒已经浸入你的五脏六腑。”御游平心静气地说。
李挽月直愣愣地望着他,“漓今天会来接你,想要缓解你毒发时的疼痛,他必须每天传内力给你,直至耗尽他的元神,如果他不愿帮你,你活不过七天,定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他异常平和地说着。
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不用担心,扬扬我会好好照顾她,疼她,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来听听?”御游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外公,你回去看看,外公。”她盯着他,用极其难听的嗓音说。
“好,有机会我会去。”御游点头应允了。
“他病了,怕不能拖太久。”她粗嘎的声音说。
“没有御旭的允许,我无法离开这里,漓是御旭最宠的人,怎么做就看你了。”
御游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还有其他心愿吗?”他看着她问。
李挽月摇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御游将她抱起来,走出小屋,她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心突然静了下来,恍惚间,似乎闻到了宿命的味道。
御漓早已在竹林外面等候着,见他们走出来,他疾步上前,从御游怀里接过了李挽月,“月儿。”他轻声唤道,她睫毛轻颤一下,并未睁眼,御漓抱着她快步离开了。
御游走进屋里,女婴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御游在床边坐了下来,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扬扬。”他柔声叫道,女婴睁开了眼睛,红着眼眶看着他,他凝视着女婴的眼睛,将那个女人从她的记忆中彻底地删去,以后,她有他就够了,不需要那个女人。
……
宫里,李挽月身上的毒再次发作,医师们全都束手无策,御漓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地传输给她,一个小时以后,李挽月终于安静了下来,御漓脸色惨白,冷汗淋漓的斜躺在床上,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他左额上蝴蝶印记的颜色稍稍暗淡了一些。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不能留她在宫里。”御旭突然现身了,他冷着脸说道。
“我要她。”御漓手轻抚过李挽月的头发,让她陷入深眠中。
“你是想要她,还是只想和游争?”御旭冷冷问。
御漓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李挽月的脸,“我将本应属于他的王位给了你,每日赐他毒药,让他生不如死,你,还不满意吗?”御旭轻叹道。
“怎么,你烦我了?”御漓抬起眼皮,瞟了御旭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
看着他如妖孽般的绝美笑颜,御旭一时竟失了神,“你和他很像。”他喃声道,“别在我面前提他,我听着恶心。”御旭绝美的笑容一瞬间变成冷厉肃杀,“他是你”
“闭嘴!”御漓厉声喝道。
“游在她身上下了毒,只为耗尽你的元神……”御旭话锋一转说道。
“博弈而已,以前都是你帮我,这次我想自己与他斗一斗,她的心,究竟我能得不能得。”御漓望向李挽月,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既亲手将她变成毒人,就知,这个女人于他是无足轻重。”御旭淡声道,“我信直觉,他转世只娶了她,对他来说,她必定是与众不同的。”御漓悠悠说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御旭看着他问。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她若不肯转变心意,你再找个时间恢复游的记忆,让他看着她灰飞烟灭。”御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
御旭看了他一眼,一如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地消失了。
御漓伸手一划,一个密闭的空间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李挽月,走进了密闭的空间里,卧室里又恢复了原样。
一个绝美的女人躺在冰冷的石室中,“母妃。”御漓走上前,低头看着石床上的女人,女人白皙的手臂上割开了一道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早已经凝结了。
“母妃最厌恶的漓,给您请安了,母妃最疼爱的游正苟延残喘着呢。”御漓伸手抚过女人冰冷的脸,呢喃轻语道。
“我和游都是您亲生的,只是父亲不同罢了,您怎就如此偏心?”御漓歪着头,喃喃地问。
“母妃不愿意和孩儿说话,那就躺着吧,母妃珍爱的东西,孩儿必定会尽数摧毁之。”御漓伸出一根手指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