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咬咬牙,身形骤然消失在半空中。
不多时,头顶上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急促的钟声仿佛是在催促着人们加快脚步撤离。柏蓝的目光里有一种伤感的柔和:“这是建国的时候开国的神圣王所铸造的大钟,它的声音可以远达千里。只有在最盛大的节日的时候这个钟才会被敲响。”他仿佛是在无限依恋的回顾着这个国家曾有过的无上荣光。
“你放心,这个钟声是庆祝这个国家重生的钟声,决不是最后的挽钟。”乐云想要扶住受伤的柏蓝。可脚下的雪水已经开始融化,湿润的冰面让她的脚下一滑,差点又要摔个仰面八叉!
让她意外的是,柏蓝居然扶住了她。跟那次在婚礼宴会厅的台阶上一般,他的动作敏捷而温暖。乐云只觉得好像心跳猛的快了一拍。
温瑟兰斯一脸警觉,立刻乐云拽了过来护在身后。乐云还没来得及抱怨他神经过度紧张,就听到柏蓝轻轻的语声却钻入耳中:“薇儿,也是象你这样,总是冒冒失失的……”
此时,地下的冰层已经完全融化,龟裂的冰面上再也无法承载他们的重量。感觉到身体猛的一轻,他们五人居然都漂浮在了半空中。
底下,是奔涌的雪水,头顶上,隐隐能感觉到地面上的人们是怎么样的在四散奔逃。还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种上下不着感觉的乐云,一阵腿软。死死的抓紧了温瑟兰斯的手掌。比起她,温瑟兰斯和托德都一脸的镇定,更别说本来就若无其事的沙利文了。
“那些贵族们的财产,现在都一定没法带走,等到这场水过去,他们就会变得跟平民差不多了吧。”凝望着翻涌的水波,和弥漫的白雾,乐云居然听到了柏蓝这样的句子。
“其实,那些平民到哪里都能靠着勤劳生活得很好,只有我们这些腐朽的贵族……才一直贪恋这这个所谓最美好的天堂……”和着水波的翻滚,乐云看到,那曾看起来如此高大遥不可及的冰雪圣像此时已经在渐渐溃败融化,那一股股融化的雪水,仿佛是女神脸上的泪珠在汹涌的滑落,那冰冷的女神,突然有了世俗的悲哀。
水奔涌着,冲撞着,这个密闭的空间很快就即将被这些灼流彻底填满。可是头顶上,那焦虑的钟声和喧哗并没有结束。人们还没有彻底撤离。可是这里……已经不能再容纳更多的水了。那些刚才还如此遥远的水面,此时已经近在咫尺。
“我把这里打开,你们就可以上去了。”柏蓝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一丝轻松。
乐云却突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详的端倪……‘你们?!’
她的视线突然被白色的光芒所笼罩,而在那些虚幻的白色中,唯一的那一抹带着血色的衣襟却霍然飞扬而起。仿佛,是一只飞翔在雪山之巅的天鹅那样,骤然舒展开了巨大的翅膀。
头顶上,那属于雪山的晴空正展露出苍茫的天青色。他们四人正朝着光明上升而去。而本该是这片土地上最骄傲的王者——柏蓝,此时正毫不迟疑的将身躯坠入那法术洞开的出口。仿佛是一滴水落入了池塘,他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那弥合起来的洞口处。只有乐云四人,站在地面上,感受着几乎无法置信的坚实触感。已经回到大地上来了。而,柏蓝,将自己独自封印在了地底!
沙利文指了指这里最高的建筑物——钟楼。“我们到那里去,等水漫延到我们需要的程度,我们就可以开始作法了。”
乐云简直想踹沙利文这个没感情的家伙一脚。在他的头脑里,只有任务和达成目的,压根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把这里重新打开,把柏蓝救出来吧。”
“柏蓝是王,他现在只是在做王应该做的事情。为了保护他的人民,他决心牺牲他自己,在下面抵挡水波的蔓延,为地面上的人民多争取一些转移的时间。”沙利文的口气依然还是那么冷淡,听不出一丝感伤。
“冷血动物。”乐云就知道他不会出手救人。她把目光投向了温瑟兰斯。笼罩着葱绿长发的他,此时却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并且,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救我。因为,那就是我的选择。”
乐云突然想起来,温瑟兰斯,也是个王子。
“混蛋。”乐云不再搭理他们两个,蹲下来就开始随手找了个尖石头挖掘地面。托德拉住了她:“乐云,现在我们必须赶快走。”
乐云昂起了头,注视着面前的三人,手里还牢牢的握着那块挖掘用的石头,突然觉得眼泪刹时就无法抵挡的奔涌而出。
“你们都只想到什么王的责任,想到什么为了人民,想到什么牺牲的精神!可是……柏蓝他,难道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吗?难道他就不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吗?你们以骑士、战士、王子自居,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谁本来不是一个普通人?谁会不想活下去?柏蓝他有这么高明的法术……他本来……他本来可以不救我们任何一个……独自逃生。我们怎么可以……我们怎么可以……”乐云已经哽咽到说不下去。她没有办法象温瑟兰斯他们那样,动不动就用什么战士的尊严,王的责任这样的东西来教导自己,她只知道,在生死的关头,谁真的可以那么轻松的,选择去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从一开始就兀自响个不停的钟声,也霍然停止。
言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快上钟楼这来。马上那里就要被雪水吞没了。”
“乐云,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柏蓝,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不是挖开这里,而是开始我们自己的任务。”温瑟兰斯没有责备乐云的任性,他的声音,似乎比以往都更加轻。
“柏蓝的法术那么好,你要救他?只怕没有你拖累他还可以多坚持一会。”沙利文淡淡的,唇边甚至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