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锤开始了家访,目的地是杨美云的家,这个女人折磨得他一夜没睡好觉,七七八八地猜测了一晚上,也没有猜出啥结果来。清晨一大早,他还小眼眯眯没睡醒似的。王铁锤一向是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他必须承认,杨美云让他失眠了,尤其是她那期盼的眼神,还有她背后传奇的故事,让他从内心里敬佩和感动。
他一直认为,这个女人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但搜肠刮肚地思考半天,却毫无结果,令他惆怅了许久。他不由想起了那个离他而去的漂亮女人。
当初,他戴着英雄的光环,从战场上走下来,美女爱英雄,那个女人爱得他死去活来,发誓非他不嫁,像块牛皮糖似的粘着他,使王铁锤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有女人爱着感觉真好。
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王铁锤发现,除了军事以外,还有这般令他沉缅、陶醉的事儿,与女人的缠绵,好像给了他无穷的动力,让他事业上获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二十五岁便晋升为团司令部副营职的作训股长,那可是全团“第一股”,白天他与工作疯狂,晚上他与女人疯狂,爱情成了最好的事业催化剂。
后来,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粉嘟嘟可爱的女儿,他是多么的疼爱呀,每天一下班,就把他抱在怀里,用胡茬子扎得小家伙眉头紧皱,小模样儿多么令人生怜,现在回想起来都恍若昨日。
时间久了,英雄的光环褪去,生活的油盐酱醋让日子变得琐碎不堪。女人受南方商潮的影响,也辞去了驻地的工作去深圳打工,半年后要求他转业,一块儿到南方闯荡,王铁锤能答应脱军装吗?绝对不能,军装就是他的命,没有了军装包裹着的躯体,这样活着还有意义吗。
婚姻不可避免地走到终点,女人一直很有主见,见王铁锤不为所动,便绝决地离他而去,到深圳追求自己的梦想,开始女人对王铁锤还有幻想,但一年之后,她彻底死了心,流着泪骂了王铁锤一通……
王铁锤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特不是滋味,与女人那些疯狂的日子,让他十分的向往。回想起来,对女人的照顾,情感上的需要,还是满足得少了。凭心而论,这女人也是少见的好,就是有些太物质,至今他不愿意说她一句什么怨言。
王铁锤从狂乱的思绪中走出来,车窗外是一掠而过的风景,这里是南湾区的城乡结合部,按照杨美云给的地址,应该是这里了,典型的城中村,楼房像拨节的竹子似的,一节节地往上长,这些人家都是眼巴巴池盼着拆迁,靠增加的楼层面积获得上千万的赔偿款,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越野车在城中村狭窄的街道中进不去了,王铁锤带着贺晓东科长下车而行,一路摸索着来到杨美云租住的出租屋,这是有着36平米的两间小房子,里面是杨美云的卧室,外面是客厅,小厨房是阳台改成的。
杨美云听说王铁锤来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头发,就出门迎接武装部长。王铁锤取消医院副院长牛得草的消息早在市面上传开,杨美云也听说了,她觉得这是个有正义感的部长,对儿子去当兵充满了希望,儿子上学很努力,但看着妈妈挣钱供他上学,有些于心不忍,才决心选择当兵,到部队考军校,好为妈妈减轻负担。
但是,谁又能想得到呢,健健康康的小伙子过了体格检查关,却在政治考核中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小海从派出所回来,就给杨美云讲了这事儿,杨美云看着原本信心十足的儿子,眼神黯淡了下来,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武装部求见王铁锤部长。
但是,她一见到王铁锤部长,却猛然发现,这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回想了一阵,却毫无印象。去单位的路上,她猜测了一路,但是毫无线索,这令她很是沮丧,也许,儿子能不能当兵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呢。
晚上回到家,她与儿子谈了自己的想法,刘小海分析说,你可能觉得我爸爸是军人,把他和部长想到一块了。杨美云心想,也是,都是军人嘛,军装一穿,脸上的坚毅都很相似的。她抿着嘴笑了一下,安慰儿子说,放心,王部长是个好人,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小海说,“我看有点玄,下午他们通知我去谈话,公安局的人和武装部的贺科长,都说有点可惜,看样子他们也是爱莫能助。他们说除非把上面的记录销掉,但是那东西是很麻烦的。”
杨美云给儿子打气,“我看这个武装部长不错,是个好人,就跟你爸爸、你舅舅一样的,我从他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出来。”
小海被妈妈认真的表情逗笑了,“老妈,我相信你的判断的。”
当晚,贺晓东科长通知他们,王部长明天上午过来家访。这个消息令母子俩分析到大半夜,认为小海当兵还是有希望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到这偏僻的城中村来。
现在,看着王铁锤真的上门来了,杨美云心情倒激动起来,这可是跟儿子命运相关的人,她赶紧将王铁锤迎进门来,局促地说:“租住的地方小,房子里东西乱,部长莫见笑。”
王铁锤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这房子一月租金多少钱?”
“一千元。”杨美云毫不掩饰地说。
“哎哟,有点贵呀。”王铁锤吃惊地说。
“不贵啦,老板娘给我们最优惠的啦。”杨美云满足的地说。
王铁锤并没有马上落座,小眼眯着像雷达一样打量着屋子的陈设,当他的目光落在客厅里墙壁上的一份杂志大小的镜框时,眼神突然像粘上了一般,他径直来到镜框前,神情专注地看着里面的照片。
甚至,他的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了。
杨美云不解地看着王铁锤说,“这都是家里的老照片,有孩子他舅的和他爸的。”她以为王铁锤对镜框里的军装照片感兴趣。
王铁锤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你什么人?”
杨美云顺着王铁锤手指的照片一看,微笑着说,那是我哥哥,打仗时牺牲了。
“你是杨建军的妹妹?”王铁锤几乎惊叫出声。
杨美云惊诧地看着王铁锤,“你认识我哥?”
你看看这个人?王铁锤的手再指向那张照片,声音发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