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十分的寒凉,我们身上的衣服又都被浸湿,不能在这里久呆,我是没问题的,但是老伯的身子跟我是没法比,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我们就沿原路返回,打着火把退出山洞。
外面茂密的丛林将光线挡得十分的严实,但是比山洞里明亮了太多,一走出山洞,一股暖意就沿着脊背顷刻传遍全身,就像一下子从雪地里跳进了温泉里一样,舒坦极了。
我们在泊小船的地方架起了火堆,用来将身上的试衣服烤干,老伯将抓来的鱼放进船舱的一个小格子里,盖上木板,避免阳光照进去导致水温升高,用拿了一些干粮出来,在火堆边烤热了,算是午餐,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么简单,今天勉强还算好的,至少烤热了,以前都是直接吃,冰冷的干粮硬邦邦的,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嚼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老伯划着船,载着我一路往下游驶去,因为是顺流,船行得十分的快,两岸的千重山水在眼前迅速的退去,虽然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但是由于距离小镇实在有点远,因此,等我们的船靠在小镇外的渡口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在两岸的群山之中撒出一大片金灿灿的光芒。
眼前的小镇看上去很有历史,石板路虽然宽阔,但是看得出来,常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并不多,路两边都有杂草冒了出来,也没人打理,两旁的屋舍虽密,但几乎看不见多少人,而且都是老弱幼童,这倒是勾起了我以前的记忆,走在这条荒凉的石板路上,让我想起了我痛苦的童年,仿佛周边的景致都变得灰暗而且熟悉了起来,似乎一下子我又回到了那萧条破败的燕国小村。
我知道这里为何是这样的状况,镇子里的壮年都去保家卫国了,最近的韩国,已是利刃悬顶,朝不保夕,这里的热血男儿将会为了他们的家国流尽鲜血,需要他们的地方是在战场上,而非这里。
“老伯,你有儿子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似乎是恍惚间吧,老伯听了我这个问题,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偏过头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声,“有的,不过……”他的喉咙动了动,用力的挤出几分笑容,那笑容太过苦涩,看得人心里酸酸的,“断了条胳膊和腿,勉强活了下来,内人受不了打击,一场大病,第二年就去了。”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他摇头,“就我们两个,将就着活,倒也自在。”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我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跟上去,石板路边,一条黄狗正汪汪的叫着,在寂静的小巷子里显得十分的突兀和荒凉。
我们在一座大庄园前停了下来,与其他府邸不同的是这家大门的门楣上并没有任何的东西,空空荡荡的,不知是何去处。
老伯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仆从打扮的人拉开了门扇,那仆从似乎认得他,态度也算诚恳,老伯表明的来意,仆从就将他迎进了院子里。
我跟着进去,院子里很宽阔,也没有什么人,这便让这种宽阔变得有些空旷,院子里落了些黄叶,似乎也没怎么打扫,看上去有点乱,与这园子的阔气晓得很不搭调。
我和老伯在院子里等着仆从取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也无人问津,安静的有点出奇。
“此番能捡回一条性命,多亏楚兄,此番大恩,明颉至死不忘。”
院子的回廊后传出一个声音,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曾在哪里听到过,目光朝那处地方一望,就见两男子从回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一身的紫衣,形容颇有几分气贵,应当是这里的主人,老伯嘴里的主家了,而另一个披散这头发,着一身的黑衣,而且还拄着拐杖,似乎腿上带着什么伤。
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是拐杖男的,此时他对面的紫衣男子刚要回话,眼光又忽然扫到了我们,话就停了下来,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对拐杖男说话,仿佛我们不存在一样,一边的老伯看到这紫衣男子,笑了笑,也没说话,深深的行了个礼。
这个时候,拐杖男也转过头,看到了我们,我看到了他的脸,带着一中病态的苍白和疲惫,但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如刀一样的利芒,无比的坚毅和锐利,这样的眼神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个人就是那夜在鲤城之外的山林里骑着马的黑甲男子。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一双如刀似得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我觉得,这个人即便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这眼神,足以让很多人都不敢近身。
“怎么,你们认识?”一遍的紫衣男子看到拐杖男的反应,笑道:“还是明颉兄看上这小丫头了?”
这个叫明颉的拐杖男没有理他,目光依旧在我的身上,似乎我身上哪个地方特别吸引他似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问他:“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一边的老伯听我这口气不对,赶紧拉了拉我的衣角,向这种活在最底层的人哪里敢用质问的口气跟这些人说话,似乎做小伏底,在他们面前低头才是对的。
他的目光终于收了回去,声音带着冷意,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姑娘。”
“你觉得很奇怪?”我看着他受伤的腿,就道:“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我也感觉很奇怪。”
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就将话题岔开,“我好像记得你说你叫蓝心?”
我点头。
他又问,“你可是来自青砚山?”
我再次点头。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我,眼神之中有些许的变换,“我听许扬说起过你,听说你的轻身术很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晚上袭击赵魏两国的神秘军队果然是来自秦国,但是又一想,觉得不对,既然这个人认识许扬,那么必然也是秦国人,秦国与韩国之间虽然水面上看这风平浪静,但是底下却早已经是暗流汹涌,这些谁都看得出来,而这里的主人是韩人,又怎么会收留一个秦国人?而且这个人能执行如此紧要的任务,那么在秦国也绝不是泛泛之辈,他又怎会去救敌国一个如此紧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