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秦王虽精晓谋略,却疏于拳脚,嘴上的功夫和脑子里的算计虽然绝世无双,但在身手拳脚上却疏懒平常。
而眼前几乎廊括了整张图的巨大秦字,笔锋行走之间苍劲有力,笔画里自带一股罡气,姑姑曾对我说过,内功至深之人可将内劲或者刀气剑气蕴藏于字画之中,懂的人甚至于能够从一个字里看出剑法或者是所作者当时的心境,秦王虽无修为,但是这幅图我想但凡是个识字的都能看出其中所带有的豪气和霸气,只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叫绝。
“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姑姑拿着这副图仔细的端详,像是在看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品,除了青冥之外,我从未见到过姑姑的眼睛里还能对一件东西表现出有兴趣和赞许的样子,能让姑姑如此,这秦王也算是天下独一个了。
窗外刮来一阵寒风,虽不生猛,却也带起几片雪花,落在深黄的锦绸上,化开,染出一抹淡淡的浅灰色,姑姑似乎不绝,依旧看着黄绸上的图,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就从欣赏赞许变得阴云重重。
秦王送来的这张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这个天下都变成秦国的天下,要让这九州大地只有一个称呼:秦!
这是个天大的梦想,即便如今的秦国已经强大了无可匹敌,有河西之固,函谷之险,巴蜀之富,已成四塞,然而就算强大如此,也只可保以国不受侵,民不受辱,君不受制,要想一统天下,又何其难……
他需要一股力量,一股可以让他的梦想实现的力量,而这个梦想虽然列国之间都已直销,但他却不能说,不敢对任何自己不信任的人讲,一旦他的梦想被人所知,并付出了行动,那将给秦国带来灭顶之灾,如今他把自己的梦想毫无掩饰的摆在了姑姑的面前,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个字里面带着这么强的气势了,这就是秦王的心:我要这个天下都姓秦!我要全天下人都记住嬴政这个名字!任何想阻挡我梦想的人,都将成为大秦铁骑下的亡魂!
这是个疯狂的人,可怕的是这个疯狂的人还有着举世无双的谋略。
见姑姑脸色阴云不散,我便问道:“姑姑,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前几日的伤还没恢复利索吗?”
姑姑摇头,手里的图被缓缓的合起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疯子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我等着姑姑的下文,不曾料到半晌也不见姑姑接着说下去,便提醒她:“是什么?”
姑姑无奈一笑,笑得很是苦涩,“他们都不懂仁慈。”
我撅起嘴巴,摇头,“不懂。”
姑姑道:“他们都把自己的梦想看得太重,费尽一切的去达成这个梦想,当梦想实现了,又会费尽一切的想去守住,不允许任何东西对自己已经得到的产生危险,用尽手段,心机……,到后来,他们似乎都忘了设立这个梦想最初的初心是怎样的,都在为如何守住这些成就和荣耀之中迷失了自己,变得形如疯子……,喜怒无常。”
我回味了很久,依旧不是很明白,姑姑说:“有我相助秦王,这天下必然会是他的,可是,得到天下之后呢?他还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人一旦站在了最顶峰,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权利和地位,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了追求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才是最可怕的。”
我试探着问:“姑姑的意思是,堕落?放荡?”
姑姑摇头,缓缓道:“从这副图里不难看出秦王对自己的这个梦想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对此的看重程度不亚于自己的生命,他的执念如此之深,一旦得到了,就必然生死都不放手……”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这有什么不好吗?身在帝位若不看重这个位置,同渔农樵夫又有何不同?权利,地位,金钱,美色,这些东西都是人的执念,人人都有,你能干预?姑姑的担心心儿虽不是很明白,单也了解一些,姑姑无非是担心秦王在得到这个天下之后,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利和地位,会做出一些不仁慈的疯狂举动,但是你想想,如今的天下还不姓秦,秦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么长的一条路,以姑姑的慧心和能力,就不能警示警示?要知道人都是改变的。”
姑姑看着我半晌,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良久才摸着我的脸颊,说道:“你到底还是长大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姑姑这句话里究竟有何深意,就见姑姑缓缓站起来,面对着窗外的茫茫积雪,道:“你去跟许扬说一声,就说图我留下了,不久之后,我们会去往秦都,亲自面见秦王!”
一时之间,心里如同卷起了千重叠浪,心说,这安稳自在的生活,从此与我蓝心再无交集了。
其实我也明白,姑姑之所以会传我风之化身,凤游神行步以及凤吟九天,为的就是让我在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都有自保之力,从她传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计划这些了。
我也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刻苦用心的去修习姑姑教我的这一切了。
“好!”我点头,转身出了棚子。
许扬依然站在原地,未曾挪动过一步,见我出来,赶紧打揖,“姑娘!”
我回礼,道:“姑姑说,秦王送给她的东西姑姑收下了,并且不久之后会去往秦都,见见秦王,还望到时别宫门紧闭,避而不见哦……”
许扬听后,大喜,忙道:“主人必大开幽门,以候蓝卿。”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到我面前,道:“此乃主人所赐,虽无价值,然若有此物在,可不行君臣之礼,不受宫廷束条之约,无论何时,皆可进宫面君,此物乃主人亲琢,天下只此两件,望蓝心姑娘不弃。”
说着,往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朝我面前一递,恭敬的躬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