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王蛊,秦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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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起(一)

吃饱了肚子,就得准备回程,看看满满一背篓的东西,以及想着多绕出的十几里山路,就顿生出一种疲惫。

虽然时辰已不算早了,但我也并不着急回去,在姑姑那里,我一向都是自由的,只要我不坏了登桓山的规矩,一切都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来。

在回登青砚山的半山腰上,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青砚山的山势奇险,飞鸟难越奇顶,一向都无人上来,但这一回,我倒是发现了一个人。

这人一待黑衣,正努力的朝山顶飞跃,看那模样,似乎已经费了不少的力气,速度十分的缓慢,但是能已一人之力飞登到此处,此人的轻身之术可谓卓绝了。

因这些年我一直深居此处,平日里对着一个寡淡的姑姑也很是无趣,就很想看看这人能不能登上这奇险的青砚山,于是就落在一颗青松上遥遥的看着。

山间云雾缥缈,那道黑影在云雾之间飞掠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虽然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不大一会儿便翻过了一处奇险的绝壁,此时已在一块稍微平坦的山石上休息。

他一停下来,虽然山中云雾缭绕,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的面貌,正是十余日前我在山脚见过的那个人,他告诉过我他的名字,我还记得,叫许扬。

想起他之前同我说过的事情,又想着此处已离山顶不远了,他此番山上多半又是为十余日前的事情而来,若到了山顶,多半会打扰到姑姑,于是便腾身过去。

我速度很快,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也不容他反应,就问:“爬这么高,你累不累?”

面对我的突然出现,他只是吃惊了刹那,便回过神来,心态实是不错,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施了一礼,道:“为了能见到姑娘,这点疲累不算什么。”

我打量了他一下,见他面红耳赤,呼吸也十分的粗重,知道这一路上来实在是不容易,语气稍稍也平和了一些,说道:“我有哪个地方好成这样,值得你这般锲而不舍?”

他的呼吸缓和了一些,恭敬道:“主上之命,在下不敢违背。”

“可我并无这般心思,你这一趟可能要白走了。”

我对他笑了笑,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脚尖一点,人已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已将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只听得一声一声的心儿姑娘从身后的云雾里飘来。

到了山顶,并未见到姑姑,想必应该是在棚子里,便喊了两声姑姑,示意她我回来了。

棚子里传出姑姑一直都很平静的声音:“今天有客人来,你去备些茶水。”

我脚步停了停,惊道:“姑姑,你都知道了?”

棚子里嗯了一声,“去准备吧。”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很是不情愿,故意将背篓放的很重来表示我的不满,但棚子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棚子后头的一处绝壁上,姑姑开辟出了一片很小的茶园,只栽了十余株茶树,都是从登桓山带出来顶上层的茶树,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喝,没想到今日要用来招待其他人。

在山涧里取了泉水,架上锅,茶水刚刚滚沸,终于见到累得只剩半条命的许扬四仰八叉的倒在我们的棚子前,贪婪的吸着空气。

我将烧好的茶水提到石桌,又将樟木的茶杯用沸水洗了洗,等把这些都做完,我才将半死不活的许扬扶到石桌旁,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水过去,说道:“你先缓缓。”

他道了声谢,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棚子里传出了姑姑的声音,说的话很是奇怪,她说:“我曾经遇到这么一件事情,且说与你听听。”

许扬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显然没有想到这棚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定力十分的好止止是吃惊了刹那,便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这棚子里还有高人。

他赶忙站起来,在棚子止深深的对棚子里的人鞠了一躬,模样十分的虔诚,“在下竟不知此间还有绝世之人,实在失礼。”

姑姑并没说什么,继续之前的话说道:“我此前在一处山中偶遇这么一件事,一只年壮体肥的猛虎追逐一群雄鹿,一直将这群雄鹿撵至一处绝谷,猛虎见雄鹿已被自己逼到绝路,龇牙咧嘴崩起全身筋骨嘴露出獠牙以示自己凶无可抗的力量,然而就在它以为自己即将取得一顿完美的午餐之时,群鹿却在绝地之处奋起反抗,抱成一团纷纷以死向拼,猛虎虽凶,却不敌群鹿抱着团的轮番猛攻,最后本已完全占有优势的猛虎顷刻之间完全处于颓势,到后来不仅到手的午餐没有了,反而落得个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许扬似乎有些听不明白姑姑为何会说这么一件事,转脸看了看我,满脸的疑色,我低头摆弄茶具,其实我也听不明白,但脸上还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

许扬又鞠了一躬,对棚子里说道,“高人言辞深邃,在下愚钝,还望高人指点。”

姑姑道:“如今的秦国正如那一头猛虎,以披靡之势碾压九州列国,而今诸国之中能以一国之力抗秦者并无,因此如今的秦国最大的忧患并不在于列国之中的某一国,而是整个九州列国,物至极处必有反力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许扬楞在了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或许在他看来如今的秦国雄踞天下,横扫列国已不在话下,但却不曾料到站在顶峰之上的秦国却隐藏着一个如此庞大的隐患,他似乎才开始明白,他的主子为何会在如此明显的优势之下还整日愁容,费劲心力去求能助他一并天下之能才。

许扬的态度更加虔诚起来,“听高人一言,破尽眼前迷雾,我家主上欲求一绝世之人,高人智慧堪比昔日商鞅苏子,若主上能得高人之助,皇皇天下,将无可阻拦,在下在这里替我家主上恳求高人……”

他说到这里,就要屈膝跪下,然而从棚子里忽然涌出一股力量,硬生生阻止了他正要跪下的双膝。

许扬骇然!

姑姑又道:“此强秦之隐患并非不可破,当年齐国之势尤胜九州诸国,却被苏子一人之力搅弄至覆国灭宗之境地,这其中学问对如今的秦国而言,大有可借鉴之处,只需列国不成合纵之势,与如今秦之国力而言,再无忧患……”

许扬挑眉,沉思良久,似乎领悟到了其中精髓,试探着问道:“高人之意,是离间列国?”

棚子里并没有传出姑姑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棚子外的木栏缓缓打开,一个盒子被一股气托着缓缓的飘到了许扬的面前。

许扬恭敬的双手接过,并未打开盒子,朝棚子里问道:“敢问高人,此为何物?”

姑姑道:“你将此物带给你家主上,若他是有智慧之人,就可借此物大做文章,若他并非聪慧之人,识不得此物,就算我能助他,他又焉能得此天下……”

声音停了停,又道:“老身有些乏了,你这便下山吧。”又对我说了一声:“心儿,咱们这里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将我刚炒好的新茶备上一罐,托许扬带与他主子,当是见面礼吧。”

我颇惊异的啊了一声,不情愿到了极点的说了一声好……

目送许扬下了山,我迅速的跑进棚子里,姑姑正斜靠在窗前,颇悠闲的看着一卷竹简,看样子她跟许扬说了这么大一通道理,一直都是这个姿态。

我好奇的问道:“姑姑,你什么时候会说这么高深的话了?”

她看了我一眼,笑道:“刚刚学的。”

我嘟了嘟嘴,又问:“那你给许扬的东西是什么啊?”

她偏过头去,继续看手中书简,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一个,可以搅动天下的东西。”顿了一下,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补充了一句:“帝玺,一颗被尘封了数百年的帝王玺。”

“帝玺?”我十分吃惊,“哪国的帝玺?”

姑姑放下手中的书简,偏头向窗外看去,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回想起一件长远的往事,“周王朝……太远了,想起来,都已经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我虽然没见识过什么世面,也不了解各国之间理也理不清的恩仇是非,但对于大周王朝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如今这世道变成这样,和大周王朝的彻底覆灭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是传闻中这颗周王朝的帝玺不是在周王朝王宫被焚的时候一并被毁了吗?怎么这颗帝玺又会出现在姑姑这里?

看来姑姑身上的秘密,选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山中气候变化无常,就如列国局势那般瞬息万变,当一缕细风吹散最后一丝残阳,天色蓦然间沉了下来……

“变天了……”姑姑看着窗外,呢喃着,“看这模样是要下雨了,皇皇天下,群雄列国之间免不了一场风卷云涌,希望这一场雨能洗干净染红每一寸山河的血……”停了停,又说:“姬澈,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