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尴尬的气氛中，安静立在一边的几个男仆终于噗嗤笑了出来，看着这个颐指气使的小少爷吃了亏，这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于是有点忍不住，即便凌霄带来的打手，此刻也在后面暗戳戳笑着。
凌霄一时气急，挥手便准备朝着施晓薇的脸上打去，可是他还算粗壮的胳膊被固定在了空中。凌霄万万没有想到，施晓薇这样一个半老徐娘居然有点力气。这细小的胳膊死死的钳住了他的胳膊。这让凌霄又是惊讶又是羞愤，于是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但施晓薇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凌霄便偷偷运转起自己绵薄的灵力，奋力一抽，施晓薇适时放手，凌霄向后倒去看，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水坑里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施晓薇并没有多开心，只是侧身冷冷的看着凌霄：“老娘没人欺负，并不是乖巧，那是因为不好欺负。”说着，她将袖子往高稍微撸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叉腰看着倒在地上的凌霄。
“苏凡今天不在，要找明天来。”施晓薇继续说。
一向大大咧咧，但是待人和善，干活也麻利的施晓薇，此时站在院子里面，在大家眼中俨然就是一个英勇抵抗黑恶势力侵袭的斗士。有了些年级的佣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十多年前来到临都的时候，参加了临都城哪一年的灵徽测试，那是临都历史上，第一个参加测试的女人。哪一年她出尽分头，获得了那一年的亚军，只是因为是个女人，被授予了一枚平民灵徽罢了。
凌霄终于起了身一模屁股，一片潮湿，和冬天的时候尿了裤子走在路上一模一样，于是灰溜溜地出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整夜都生着闷气。
半夜，苏凡躲过宵禁的队伍回到了屋前，刚要伸手开门，里面便传出施晓薇尖刺一般的声音：“你别进来了。”施晓薇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门后的影子。
“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好事？”施晓薇大概问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依然怒气冲冲。
“我觉得我没错。”苏凡想想可怜的乔清月，心里便生出无无限的同情出来，拳头也攥紧了。
“可是你不能啥都不顾的，置你的兄弟，亲人于危险之地，今天我要是拦不住凌霄，他能干出什么好事来。”施晓薇此刻并不想见苏凡，于是隔着门问话。
苏凡默默不语，施晓薇的教育一向得体而深沉，苏凡认同自己被惩罚的理由，便跪在门前，许久之后，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始吟诵起《八斗灵歌》来。
说来也奇怪，这《八斗灵歌》中的奇景和神秘的人物，却始终没有出现。
三百遍的吟诵结束，施晓薇开了门，看着苏凡说：“知道错了？”
苏凡笑笑，一脸谄媚的说：“哎呀，您就让我进去吧，我知道了。“施晓薇看着满脸汗水，衣衫上血迹斑斑的苏凡，无奈的摇摇头说：”和你爹一个德行。“便转头进去了。
苏凡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听自己的母亲提起过自己的父亲，一旦问起，施晓薇便指着无字的灵位对着苏凡说：“你先磕头去。“可是磕完头，施晓薇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今天在施晓薇的嘴里听到你爹这两个字，无疑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于是赶紧跑到后面说：“老妈，我老爹也和我一样脏兮兮的？“苏凡尴尬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憨憨的笑笑。
“和你一样的惹祸精。“施晓薇没好气的自己进了里屋，门从里面合上，便不再搭理苏凡了。
凌战终于发话了。
“清月姐姐怎么样了？”凌战抬头看着苏凡。起先他听说乔清月被打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于是伤口裂开，夹板中间居然渗出血来。苏凡进屋一眼便看到了。
“你着急个屁呀。”说着用被子盖上苏凡的腿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我把他安排在薛丘山那里了，养几天就好了，你要是急着报仇可要养好身体，不然我这两边伺候，也忙不过来呀。”
凌战听了这一番解释和安慰，这才放心下来，然后缓缓说：“辛苦你了。”
“不幸苦，这不是为了你的未来嘛。”苏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心好像忽的悬空了一下，但是一闪而逝，立马便笑着给凌战说。
凌战笑笑，垂下头来：“你帮我转告，好一点我就去看她。”
“没问题。”苏凡说。
夜深了，苏凡没有选择上床，因为凌战的伤口裂开，再不能乱动，自己实在怕半夜压着苏凡了，便找了一床旧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一夜，一夜都没有合眼。到了差不多天亮，这才眯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便正式进入了轨道。关于消失的乔清月，成了凌府人尽皆知的秘密，始终没有人愿意问一下，凌霄也迟迟没有有什么报复的举动，苏凡则每天早上修炼照顾凌战，下午去薛丘山的那里看望乔清月，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去厨房找点吃的，回来的路上看一眼重伤的司徒丑，每三天想杨福学习修灵的基本原理。
徐徐，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苏凡刚睁眼，便看见凌战一瘸一拐的从自己身上垮了过去。他等凌战跨过去，这才一边往自己身上胡乱套着衣服，一边开口说。
“你小子，每天都只直接跨着我的头去上厕所的？”
凌战歉意的笑笑回头说：“实在是不想绕开你，太累了。”
“懒死了。等我扶你。”苏凡骂着，赶紧往前，扶着凌战出了门去上厕所了。
收拾完毕，吃了施晓薇准备的饭菜，今日苏凡便赶紧出了门，因为今天是学习的日子，杨福恐怕已经到薛丘山的茶舍里面喝茶等着自己了。
今天杨福并没有在屋里，而在廊下坐着品茶。乔清月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一直在薛丘山的这里伺候，此时正稳稳站在杨福后面。
“扬院士。”苏凡行了一礼，站在一边。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杨福顿了一下说：“有两个。”
“什么？”苏凡很是疑惑，被杨福的这句话搞的摸不着头脑。
“你看！”杨福转身，手中拿着一个金元：“这是什么？”
“一个金元呀？”苏凡站在杨福前面，很是疑惑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依然回答了。
“错！”杨福说：“你说的，那是一个凡人的说法，你现在是一个修灵者，必须要抛却以往的固有的观念，从一个新的新的角度，了解并解释世界。这个新的角度，就是灵的角度。”
听到这里，苏凡马上反应过来了，原来杨福已经开始了教授灵的课程，于是比刚才认真了不少，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杨福，杨福继续说道。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杨福又重复了刚才的观点，并且补充说道：“这是修灵界的第一条真理。是千百万年恒定不变的东西。”
“我不能理解。”苏凡死活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世界上的东西可不止是一个，比如现在他手上是一个金元，可是别人兜里还有呀，十个八个，千个百个，这不都是金元吗，怎么会只有一个呢？苏凡百思不得其解。
“世界上的东西，有两个，不是说，世界上只有两金元，金元当然是成千上万，数不尽的多，但是你仔细看看。”说着，杨福又拿出了一个金元，随手扔到了苏凡的手里。
苏凡接过，确实左看看，又看看，两块金元，不论是形状，成色，厚度都一般无二。
“一样呀？没什么不同。”
“果真一样吗？”杨福笑笑，继续对苏凡说道：“再看细致一点。”
苏凡一听，这下看的更急仔细了。翻来覆去，还是觉得这俩金元没啥区别，片刻之后，苏凡终于在金元的反光下，看出了一些门道。
“划痕，两个的划痕不一样。”
“对。”杨福笑笑说：“就是这个道理，风凌帝国统一发行的金元，都是全国一套标准，一样的重量，大小，纹路，成色，但是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有两个金元是完全一致的，在锻造，流通等各个环节都会造成不同样子形态的划痕，导致这同一天同一个地方，甚至同一个锅炉里面烧制的金元，都不是一样的，凡间所说的世界上不会有一样的两片树叶，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可是，您刚才说，世界上的东西，都有两个吗？这不是和您的说法正好相反？”
“是的，从这个观点出发，就是说世界上的东西，具有唯一性，不管是多么相似的东西，总有不同于这个世界所有其他东西不一样的地方。可是，真的只有一个吗？”杨福抛出一个问题。
说着，他从苏凡手中又拿走了一个金元。
“你再看！”杨福说着，将这一个金元放在手心。杨福缓缓运转灵力，则金元居然缓缓升起，到了聚集手心一寸的地方，缓缓停住了。
突然，一个瞬间，在杨福手心，豁然又出现了一个金元。
“你过来看看。”
苏凡凑近一看，杨福的手心有两个金元，一个悬浮在空中，一个则死死地贴在手心。这两个金元，居然左右的划痕，惊人的一致。
“这？”苏凡大吃一惊：“您变出了一个金元？”
“不，他们是一个金元。”杨福说着，捏起苏凡的右手，让他摸摸自己的手心，没想到，苏凡的手指，居然贯穿了那个金元，瞬间，手心的金元便消散不见，而悬空的金元，则落到了手心。
“世界上的东西，有两个，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有两个状态，我们把凡人可见，也就是说你现在手里拿着的那个金元，叫做形，而刚才我手中那个你一摸便消散的状态，叫做灵。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存在这两种状态，有形的金元，也有灵的金元，有形的苏凡，也有一个灵的苏凡。只又形态和灵态合并起来，才称这个东西是完整的。”
苏凡大为惊叹。这简直是彻底改变自己世界观念的东西，什么形呀灵啊，在以前那可是闻所未闻。他也纳闷，既然说形态和灵态统一起来，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那么这十六年来的自己，不是真的自己，简直可笑。
“我知道这有一些难以理解，也有点不能接受，等我解释完灵力的本质，你就明白了。首先要肯定一点是，人是一个不完整的物种，大多数人，天生只有形态，这也是人类力量弱小的原因，但是一旦修灵，人便逐渐与自己的灵建立连接，这才使得自己得以借助灵的力量。这就是灵力出现的原因，”
苏凡终于明白了杨福这一段近乎玄学的教学，了解到了修灵者的世界观，这是一个完全的世界，有一种被点透的感觉。
“我明白了。”苏凡说：“修灵并不是通过修练增强了自己的力量，而是通过修灵，逐渐与自己的灵建立连接，汲取到灵态的力量，使得自己强大。”
“对，就是这个道理。”杨福满意的点点头。
“那总有人会彻底的和灵获得完整的，全面的连接，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的修炼到了尽头，再不能进步了。”
“这？”杨福被这一问问得愣住了。“这是一个更高的境界，我还不知道，传说那是天人境界，所有到达这个境界的人，都将从我们的世界离开，进入天人界，至于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并没有人知道。”杨福说着，看着遥远的天空，最后感叹说：“那是一个修灵者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