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方人士皆在台上你来我往,争奇斗艳。谁也没有发现,这场武林大会的背后是怎样的暗潮涌动。
岳北门的势力还在追查青羽门灭门一事,直派了好些弟子缀着陆河细察其行踪;晗云楼的人则耐心等待着,等着看事态的后续如何变化;而衡武派的祁挚,连武林大会都不关心了,只做着吃下回神丹后称霸武林的春秋大梦。
武林大会照常进行着,而祁挚却很少去了。每次只坐在落霞苑主殿中的首座上,喝着茶,偶尔处理一下派中事务,更多的是召陆河来询问福鼎山处的细节以及闭关后的事务交代。而陆河也丝毫不觉得厌烦,一遍又一遍地向祁挚陈述、确认。
但这日夜里,情形却发生了变化。
此夜,衡武派的巡夜小头领罗毅照常带人巡逻落霞苑。他们的巡逻都是有一定的路线的,沿着几种固定的路线前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监察到整个落霞苑的情况。
黑夜静谧。今夜的云彩似乎特别浓重,连往日清亮的月光也无法透过厚重的云照射下来,只得看见一层薄薄的月影,若有似无地隐藏在天幕中,似一双窥人的眼。落霞苑内的林木,也不似白天那样俊朗挺拔了,直直地立着,只让人觉得如同鬼影幢幢,阴森可怖。
罗毅带的小队已经巡至第五圈了,此时已是子夜时分,正是所有人最困倦的时候。罗毅也有些困了,但是他是小头领,更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因此他只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让自己醒醒神。这懒腰不伸还好,这一伸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情况。
他发现落霞苑的外墙处似乎有一道道黑影在耸动着。
他以为自己太困了眼花了,于是便立刻揉了揉眼睛再去仔细看。这一看,他整个人都醒过来了,直大声喊道:“有——敌——情——!”一嗓子把跟在他后面的人也给震醒了。
罗毅立刻拔剑冲了上去,边冲边大声吩咐道:“所有人跟我上!青庭速速去禀报陆师兄与掌门!”
跟在他后面的一个青衣男子立即拱手应道:“是!”说罢飞一般地使出轻功前去禀报了。
那些黑影也不含糊,拔出剑来说话间便交上了手。顿时刀光剑影混战成一团。
陆河很快就带了大批弟子过来,见此情况只拔出剑来冲上去便开打。混战之中只见对方倒在地上的尸体中有一具竟露出了后腰处的刺青,他骇然地睁大眼睛,怒喊道:“魔教肖小!竟敢于此时此地来犯我衡武派!如此胆大妄为,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祁挚处。祁挚听闻有敌情,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意拢了拢衣服便拿起墙上的剑冲了出来,大声喊道:“何人来袭!”声音洪亮非常。
陆河一边解决敌人,一边冲上去向他禀告道:“师父!是魔教之人来袭!”
祁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魔教竟敢在武林大会期间,在武林大会举办地岳北城,来袭最多武林人士入住的金陵客栈。
哪怕只是他所住的落霞苑。
他从魔教手里抢走了那颗回神丹,当然也想到魔教之人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所以他才立刻将陆河派了出去寻觅可以安静闭关的隐世秘府。只是武林大会横插了一杠子,他不来就显得十分奇怪,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他之所以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武林大会乃是天下各派中原人士聚集之地,魔教就算再怎么猖狂肯定也不敢在此时来犯。原本打算武林大会一结束,他便立刻去那福鼎山秘府闭关,没想到魔教竟敢在此时来了。
不过。他冷哼了一声,心想道,如今那回神丹也并不在此处,任你们打过来又有何用?恁的是无功而返而已。
于是他大喊道:“给我杀!”说罢便拔剑冲了上去。
衡武派带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一波人净是门派中的精锐,一个打几个根本不是问题。奈何魔教此次派来的人似乎不少,竟有种杀之不尽的感觉。祁挚奋力拼杀了半个多时辰,见还有些魔教弟子源源不断地涌进来,顿时感到既愤怒又无力。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去向其他门派求援。因为只要他一求援,回神丹之事就会极易暴露出来。但若此时挺过去了,只是事后其他门派得知了今夜衡武派遇袭之事,他便可以寻个理由将原因尽数推到魔教头上去。
为了不冒这样的风险,他也只能咬着牙让门中弟子硬挺着。更加加快了绞杀敌人的速度。
又浴血奋战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魔教似乎见久攻不下,也不敢再停留了。于是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唿哨声响起,魔教弟子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挚也不敢再追了,立即吩咐清点门中弟子死伤情况。所有事情交代完以后,他面色沉重地思考了一会儿,捻了捻眉心往正房走去。
当天晚上,魔教的人虽然无功而返,然衡武派门中精英也折损了不少,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消息第二天便传了出去。对于魔教竟然在岳北城中袭击衡武派,参与武林大会的各大门派都震惊异常。岳北城的防卫顿时便紧了起来。武林盟主萧震天还派出了一些人手前去搜查魔教弟子的踪迹,只是自打那夜以后,来袭的魔教弟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岳北城中与附近村镇都无法寻到残留魔教势力。这令人忍不住惊叹魔教撤退速度之快,更令人有感此事恐怕是魔教预谋已久的。
此事传到晗云楼时,莫飞、林恩、卢睿与叶陆正在大厅中喝茶。来报的晗云楼弟子在莫飞耳边耳语了片刻,莫飞便冷笑了起来,扬扬手让其退下后便说道:“你们可知我方才收到了什么样的消息?”
林恩见他这么一说,捻了捻胡须思索了片刻,便答道:“莫非是那魔教终于耐不住动手了?”
莫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口气道:“林恩,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聪明。”语气中竟是十分佩服。
林恩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只说道:“这些日来,怕也就这么一件事让你挂心了。”
莫飞冷哼了一声,说道:“昨夜那魔教袭击了这金陵客栈的落霞苑,哪儿都没去,就只入侵了衡武派的地盘。再想想上次我们所做的猜测,不难想到,这回神丹肯定在那祁挚的手里。”
林恩听莫飞连祁掌门都不叫了,竟直呼其名,便也明白了知道此事的莫飞对祁挚定是起了反感之心。不过,虽然曾经是有所猜测,但是当听到魔教当真攻击了衡武派以后,他的心里也确实不怎么舒服。因为这会使他忍不住往更深处猜测:莫非,在魔教攻击青羽门时,衡武派早就到了,只是因着知道了回神丹一事,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猜测他并没有证据,但却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
卢睿听莫飞这样说完,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是知道事实的时候内心的感受还是有些复杂。他皱眉说道:“这个祁掌门,为人未免也太过无情。虽然他并未赶得及救援青羽门,但是赶到了以后得知那消息,竟是第一时间去追击那魔教之人,而不是替青羽门弟兄收尸。却让人有些寒心。”
叶陆听了此言,愤慨道:“何止是寒心,简直是令人愤怒。这个祁掌门,真真是个唯利是图之辈。”
林恩说道:“现如今不只是祁挚为人如何的问题了。回神丹到了祁挚的手上,若此消息泄露出去,中原武林定是一场血雨腥风。届时各方势力定都会对此虎视眈眈。岳北门就不用说了,定会为此与衡武派打起来;而祁挚为了保住手中的回神丹,又定会煽动说服其余门派与他结盟。更别说连魔教都对这回神丹念念不忘。到时候,该会是怎样的一个乱境啊。”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
其余三人听完此言,都是一阵无言的静默。
过了一会儿,叶陆说道:“这么说来,现下我倒只盼衡武派能藏好那颗回神丹了。若是泄露出来,那想过个安生日子可就难了。”
林恩听了,心内叹了口气:此事想要完全瞒住,可太难了。他茶也不想喝了,只走出了门外去,望着门外的天空。此时正是午时,阳光依旧灿烂。但他看着这绚烂的阳光,心内却只有四个字: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