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母还是没听从儿子的建议执意把熬好的中药汤子,用一支特大号的雪碧瓶瓶装好。说实话她内心深处有点忐忑,一个中年妇女,她熬到今天不容易。关于做父母的人生的重大使命,马上就要完成,却节外生枝了这许多事端。她跟钱小易的妈妈是同村,当然那个村早已经被城市化的进城吞没。作为同龄人,作为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她曾不止一次感慨过小易母亲的抉择,女怕嫁错郎亘古不变的真理性更是不容颠覆。不真正嫁给爱情的女人不算完整的女人,在亮母的意识里,他钱小易的母亲快跟女人不沾边了都。那不是人(一般女人)能过的日子,你老头儿像一头耕牛一样开垦过你这片土地然后恬不知耻的,见一块地就去犁一犁。这地根本就不是你的,你非去犁,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剜来剜去其实都是剜的女人的心。亮母冒出过那样的想法,她想给钱小易的母亲打一个越洋电话,跟她沟通沟通钱小易跟翠翠的事,哪怕初衷卑微到乞怜她也认了。钱小易确实不该这么办,人家都快要结婚了他还死心。看来有什么老爹就注定有什么样的儿子,他们追缴掠获女人的手段都能使出花样来。老钱命不久矣,日薄西山。那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小钱也向他爹靠齐?这事儿很难说,恐怕钱小易的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错综关系的来龙去脉。可哪里去找她的电话呢?亮母骑着电车在灯火阑珊的市街区穿行,心里却盘算着这桩大事。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会让她有很多时间想很多事。老徐要出国看癌症?从她个人的角度看这件事有点不靠谱,但是她也害怕这件事真就能板上钉钉让她举足无措。依着翠翠的个性,看人眉眼就能看出来一个人的脾性,这点功夫她有。所以,不靠谱的事没准就能‘咵嚓’一下子变成现实。----
她不能让它变成现实!
要是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的联姻没准就破碎。即便不会瓦解,日后这件事也会成为儿媳妇(翠翠)心里的阴影。她这个婆婆当的不厚道,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在人命关天这件事上,她似乎更在意的是‘钱’。
她在乎钱吗?当然在乎!这个世界似乎没钱就没一切。人的属性跟钱捆绑在一起,没钱,做人都做的不像个人。有了太多的钱,反而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做人了。
钱是啥啊?钱是生活的根基,没钱怎么过日子啊?
糟蹋钱就不行!像癌症,你花多少钱有用吗?目前没用,花多少钱也得死,---痛苦的死去。痛苦是什么?痛苦是神经报警,说白了痛苦是一种感觉。痛苦跟痛快其实就像硬币的反正面。人体是硬币的话,这两种感觉不过是它最平常的两种状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值得庆幸值得喟叹的?人的生命最娇气,最经不起折腾,死,那不是所有有生命的物种最后的归宿吗?谁还能逃了啊?既然死称不上‘劫数’,那就应当把它归为‘命数’。在谁也会死的这么一个前提下,就别把‘死’看的那么重要。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死的时候也别窝囊,前有故人,后有来者,要有气节有骨气的离开这个世界,这不难!
你做不了决断,别人帮你做,这也不难!
这道德吗?有点不道德;不道德不等于缺德。
这有危险吗?有。但值得冒这样的风险。如果束手放任,后果付出的代价会更大,从及时止损的角度考虑,由她捅破这层窗户纸,再合适不过。退一步讲,翠翠可能会跟她心生芥蒂,但是岁月会弥合一切伤口,等她也死了,或者等翠翠这个丫头最终明白生活的不易,或许所有人都能明白她曾经做这事的初衷和良好用意。再退一步讲最糟糕的情况,翠翠跟小亮决裂,那也可能是两个人有缘无份,人生的长度里一个男人在感情上的失败,不足挂齿。或许你永远猜不透命运打给你的牌下一局会有什么样的变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天晚上早一点,到了医院刚十点。亮这个孩子今天思虑过多,早早的就睡了。关键的时候还是当娘的啊,火中取栗,快刀斩乱麻,没点做事的魄力看来真不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亮母锁好电动车,提着保温盒子往住院部走。这次为了隐蔽,会面地点选在了负一楼的餐厅。她选一个餐桌坐下,餐厅里还有稀稀落落的食客,没有人注意一个提着大盒子中年大妈的驾临。她掏出手机,给老徐发了一条短信,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到。
两分钟就有了回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