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几千年前的生物,一瘸一拐偶尔摸一下屁股的亚人,此刻正在行走在山间的路上。
不瞒你们说,我现在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感觉最好的时候。啊,我好像可以说是“几千年来”最舒服的时刻,毕竟,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嘛,你懂得。
虽然走在挺荒凉的山里,山风也是冷得踏实,动物、人类,这里什么都没有。
真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我才觉得能稍微放松一下。
刚刚穿过了一片小树林,真的是一个动物都没有。鹿、野兽、鸟?不,只有我的呼吸声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脚踩大地的感觉也让人觉得安心。
丘陵、石板、缓慢升起的太阳,在山边透下一道道迷人的光线。
我甚至想小跑、甚至想大跳!虽然一个满身伤痕没穿衣服的裸男这样做相当不雅观,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没人会介意的,这里只有我自己,我感到自己就像是初次获得了自由的公主,想要一边唱歌一边扭着舞步向前跑。
而且,我是亚人,虽然有着不会飞的残破翅膀,但是我可以跑得很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里回响着我的欢呼,以及我跑调的、长半句停下来歇一歇的歌声:
“Just smell the wind!The dirt!Just like I dreamed they'd be!”
“Just feel that morning breeze - the way it's calling me!”
“For like the first time ever,I'm completely free!”
“I could go running”
“And racing”
“And dancing”
“And chasing”
“And leaping”
“And bounding”
“Broken wings flying”
“Heart pounding”
“Blood splashing”
“And finally feeling~”
“That's when my life beginnnnnnnnnnns!”
………………………………
偶尔这样浪费体力,也是很开心的事。
如果……如果没有最后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像躲傻子那样在前面的角落里躲着你的时候,就更完美了……
我。裸体。唱着那样的歌。还跳来跳去甩来甩去。满脸都是舒服的表情。
这样的场景,我自己都不愿意想象。十足的变态,石锤了,么得翻盘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左边是挺高的悬崖,右边是挺陡峭的山壁,脚下的这一条小路也就……我的舞台那么宽。
而对方还是一名女子,穿着麻布衫长裙,头上还戴着兜帽那样的头巾,双手藏在衣服里,隐蔽了气息安静地靠在石壁下一块小小的凸起的石碐后边。应该是在为了努力不引起另一个神经病的注意。
山风微凉,景色微凉,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彼此试探着。
当这个神经病停下来之后和女子对立的漫长的几分钟里,尴尬的最大值终于冲破了他的破脸,化作口水从破口处流了下来。那一刻,他似乎参透了一个道理:
(不要在意世俗看你的目光,活出你自己。)
……………………………………
所以,我用半分钟壮胆,下定主意挺起胸膛大阔步地走过这段尴尬的距离。左脚起步……走,可以,两步,成功。
“那个……”
好不容易充气起来的胸膛在一声胆怯的问候下瞬间漏了气,“啊?怎,怎么了?”
由于往前又走了几步,我得以近距离地看看她的样子。
她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头巾的兜帽下,而头巾的后边长长的垂到了臀部的位置,像是布制的直长发一样;她的双臂都藏在长袍里,只有几根细白的手指从胸前露出衣袍;大概一米六几的个头,看不到穿了什么鞋子;应该是平民的装束,却也远比我记忆中的那些好很多。
没有武器。起码没有看得出来的武器。
“那个……你,你咩事吧?”
??????
“什么?”我应该不是幻听了,她是不是“咩”了一声?
“不不不!我是说,你没事吧?”兜帽下的小嘴唇有些颤抖,声音也还是很低,可能真的被我吓得不轻。看到人家面对变态神经还这么礼貌,我也不由得好好说话了。
“啊,没事……我,刚才那个,是有原因的。”
“不……”女子用更低的声音咬着嘴唇说道,“你的……伤……”
哇~~~第一次,受了这么多的难,第一次竟然有人关心我?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顿时心里的伤口感觉暖暖的。
“啊哈哈,还撑得住吧。稍微,经历了不少折磨。哈哈哈哈……”
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不希望再吓到她。
然后,又是短时间的尴尬。
山风轻轻吹过,她的长袍轻轻摆动。稍顷,她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不是恶魔吧?”
不。绝对不能这么说,就连我昨天还在和恶魔玩拥抱的事情也不能说!
“不,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讨厌死灵法师吗?”
“死灵法师?那是什么?”世间过了千年,有些我不知道的很正常,就算千年前的世界我也没多清楚。“呃,死灵法师的话,我不确定……”以前,很很很很很很很很久以前我玩过的游戏里有不少应当是和她所说的“死灵法师”是同一类的角色,怎么说呢?有些是BOSS,也不算太难打,有些是主要NPC,我还挺喜欢的。实话实说吧,反正说了也没什么。
“你不知道死灵法师吗?啊,我只是问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她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说吧,嗯……首先,我所了解的死灵法师和你说的可能不太一样。我所知道的死灵法师是利用死去的灵魂或者尸体来达到法师自己的某些目的,但是,要付出往往超出预料的代价。有些死灵法师确实不怎么好,但是也有些,呃,我接触过的死灵法师他们,还是比较善良的。
“我的确讨厌很多法师,不只是死灵法师,任何法师都包括,但是同时,我也……有几位‘法师朋友’,虽然可能不会再见了但是,我……很喜欢他们。而我讨厌的,是那些自以为可以用法术为所欲为、没有信仰、没有道德的法师。”
回答我的是沉默,我又补上了一句。
“法术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滥用它们的人。”
说完,我看着女子兜帽下的脸,等待着她的回复。
“嗯呵。”突然,像是轻微的咳嗽,带出了轻轻的笑声。
“你,你说这么多话,真不害羞嘛。”
“唰!”我的半张脸红了起来,因为另半张是破的,伤口发肿本来就是红的。突然来这么一句,搞得我整个人都乱了。
“你是蛮血部落的人吧?虽然看体格不太像,”她忽然抬起头说着笑了一下,山风的吹拂下短暂的露出了她的双眼。一双有着,碧绿幽光的双眼。很漂亮。然后,她又马上低下头去,用帽檐遮住了双眼。“我,我帮你治疗一下吧。另外,再帮你找件衣服。”
声音大了一些,很自然,很悦耳。大概,不到20岁。刚才都觉得这女孩儿是个女子真是失礼。
“哦。好。那谢谢你了。”我红着脸说道。
“哼。你的脸都破了。为什么不找你们部落的法师治疗一下?”
“你刚才就在说蛮血部落,呃,其实我不知道什么蛮血……”脑子突然对这个词有了些印象,但是具体是什么还是没想起来。“我,嗯……我可能要解释身份的话,三言两语的不太容易。”
“那,你就先跟我走吧。”
“好!”
她越过那个小小的石碐,走到我的身边。我扭转身跟了上去,朝我来时的方向继续慢慢的踱步。她的步子有点小,我在旁边就像是散步一样。
“你不是蛮血部落的,难道是绿裔联盟的?”绿裔……这个词也是,好像有些印象但是想不起来?
“呃,你就当我是个……亚人吧?”
“嘻嘻,你当然是亚人了。长这个样子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原来她是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啊,放下戒心之后还是挺多话的,还挺好奇。“不过我也没在桃源乡见过你,不是蛮血、不是绿裔,那你还能是哪儿的人呢?”
“桃源乡啊?你住在那里吗?”
“对啊,你知道嘛?”
“不。应该不知道,但是我原本的世,呃,大陆里也有桃源乡。”
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我开始享受起在这个世界的片刻。偶尔还是会担心有恶魔之类的东西打扰眼前这祥和的景象。
“对了,我总不能一直叫你‘亚人’和‘你’吧。你叫什么?”
“……赫……”稍微犹豫了一下,“赫尔。”以防万一,过去那么久了,好比新开了个档,别叫一样的名字了。
“赫尔,嗯。我记住啦!”即便看不到她的脸我也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欢愉。
“你叫什么?”
本应该问一下,一般来说都会问一下,但是她的嘴角忽然又垂了下去,脚步也慢了下来,“我,叫,艾瑞卡?瑞恩……”我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失落?但是我还是先别问太多了。
“嗯!我也记住啦!”我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抬起头这样说道。
她吃了一惊似的从兜帽下抬起头注视我,露出了那双迷人的绿色眼眸,即便是在兜帽的阴影下,我似乎也感觉到有淡淡的幽光。随机她又低下了头,我用眼角偷瞟了一下,看到她的嘴角又微微上扬了。
“那么,艾瑞卡。你为什么想要帮助我呢?”
“啊!这个。因为……因为我是修女。”
修女?这职业我也知道,布道的,到处宣扬什么宗教或者什么神识。大概是艾雅的修女吧?不过看到她再次开心了我也感到轻松了许多。
“那,你是哪里的修女呢?说不定我知道哦~”
艾瑞卡笑着犹豫了一下,
“呵呵。我,我是‘执刃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