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因为我是半个妖精10
“你醒了。”木精对我说。
我坐了起来。“谢谢你。”
“不用，不过……你现在就要走吗？还是不要了吧，你现在仍很虚弱。”
“我会在这里修行一段日子，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它的枝杆微微颤动。“八百年了，我是孤独的……我很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我。”
木精是一棵巨大的树，它仍未修成人形。
“八百年来从未有人陪过你吗？”
“本来是有的。”它似乎在回味着那一段时光。“一只可爱的鸟，我们相处了一百年，不过现在它已经成妖，去往妖界了。”
“它为什么不留下陪你呢？”
“你不知道？”它惊讶了。“所有的物体，只要成妖就都要去妖界的。”
“八百年……”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啊，我不过才承受了三百年的孤寂，可是和它比起来却什么都不算……
我走近它，依靠着它，它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让我迷失……不知道为什么，它让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温暖、可以让我依靠的感觉。
“你是什么妖呢？”
它较细一些的树枝轻盖在我的身上，让我比无的舒适。
我风情万种的把衣服拉下一点，露出右肩上的蝴蝶妖印。
“蝶妖？……呵呵……”它不自然的笑笑。
可是我仍发现了它的叶子都变成了红色，它害羞了呢。我不在说话，要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也许妖精最多的就是时间了吧。
我仍然靠在它粗大的主杆上，很舒服，它也不在说话了，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呢。”我问它。
“这里是峡谷的一个山洞，植物和动物不同，动物可以动、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像你们蝶妖，还可以飞翔，可是我们植物出生在哪里，那一辈子就要长在哪里，除非成妖化作人形，否则是不可能移动地方的。”
“而这里，偏巧就生长了你这么一株植物。”
“是啊，植物成妖其实很难的，我们要经历的劫数比你们要多的多，这就是命运。”
命运，我现在对这两个字非常的敏感，那我和木精的相遇呢？会不会也是命运呢……
“你……”木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虽然有着一千多年的道行，可是我看你却不像是个妖精……你是如何不用去妖界的？凡是成了妖的就一定要去妖界，这一生都不能离开妖界半步，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可是你……”
“我是半个妖精，其实三百年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子，一次意外让我得到了一只蝶妖的千年内丹。”
“这就难怪了。”它的枝叶上下动了动。
“你刚刚说，妖只能去妖界而且一生都不能离开吗？”
“是的。”
“难道你们不能修成仙吗？”
它笑了笑，似乎我太过天真。
“当然不能成仙了，我们努力的修行，只是为了一个奇迹。”
“什么奇迹？”
“一个一万年才发生一次的奇迹，但这却是所有妖的向往，伴随着一万年一次的神奇异相，会发生一股强大的能量，这能量可以让一个妖脱胎换骨，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成为人类，有什么好？”
木精似乎已经忘了我只是半个妖精……
“当然好，可以结束漫长的孤独，虽然做人只有短短几十年，可是却多彩多姿，不用在受做妖的苦，千年一次的天劫，脱皮换毛的苦楚，统统都没有了。”
所有的妖都向往成为人，可是想成为妖的人却只有我一个吧……
千年一次的天劫，脱皮换毛的苦楚……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悲哀，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呢？我只看到了做妖好的一面，却忘记了所有的事都是两面的。
“你别老是蝶妖蝶妖的叫我，我叫胡蝶……不，我叫胡天爱，你可以叫我天爱。”三百年来我第一次又使用了天爱这个名字，我不想让木精叫我蝴蝶，因为在它眼中我本身就是，我希望在它心里我是特别的。
“天爱？好的，天爱。”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木精啊。”
“不，每个人都要有名字的，木精太过模糊，所有的树有了灵气都可以叫木精的。”
“也许你说的对吧。”一株植物勉强能明白一个人的话。“可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好啊”
叫什么好呢？如果姓木未免太过普通了，不如姓林吧，也很符合它本身木精的身份，叫林什么呢？
“就叫你林霖好不好？两个木字的林，而霖字又有着雨水灌溉树木的意思，树离不开水嘛，有了水树才能茁壮成长，好不好？”
“林霖……很好啊，谢谢你，我有名字了呢。”林霖真的很高兴。
“林霖，你要一直用这个名字哦，以后成为了人类也要用这个名字。”
“成为人类……这，我都不敢想的。”
“不是只要等到万年一次的异象就可以了吗？”
“万年……谈何容易，大部分的妖都会死于天劫，悲哀的是它们死后转逝仍是妖，除非能够借助万年的异象成为人，以后转逝也才会成为人……可是那并不容易，因为只有那异象是不够的，还要有一只千年以上妖精做引子，成为引子的妖精会灰飞烟灭，有哪个妖精会为了成就另一个妖精而牺牲自己呢？大家都明白这是自己惟一的机会，没有人肯让的，所以就算是等到了万年一次的异象……也不会有成功的妖精。”
“不说这个了。”
“好”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有希望又等于没希望，这是没有选择的悲哀。
“你什么时候会化成人形呢？我好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呢。”
“一千年我就可以化成人形了，还差三百年，本来只需要二百年的，可是我给了你一滴甘露，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它较细的枝杆轻碰了碰主杆，像是一个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成为了妖，我就可以四处走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哪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我还可以带你去人类的地方玩呢，那里我最熟了。”
“好啊！不过……我不会有机会去的。”它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兴奋，瞬间又冷淡下来。“因为我成妖后就会去妖界的，根本不能多停留一秒钟。”
林霖要去妖界……我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奇怪，这其实并不****的事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爱上它了。”我出现了。
从我受伤起，我这是第一次出现。
一出现便说出了这不可思议的话。
“这是不可能的……”我极力的说服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没有人能对自己说谎。”我笑的鬼魅。“承认了吧，你已爱上它了，虽然你控制着自己不对任何事物动情，可是真正的感情来时，你只能屈膝投降，因为真情是不能控制的，能控制的就不叫感情了。”
我一字一句的说着，句句狠敲在我心头。
“怎么会呢，我们才相遇没多久……”
“时间并不能说明一切，难道在一起时间久了才叫爱情？爱情说来就来，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它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没有更多的了解，可是那种特殊的感觉却出现了。”
是一见钟情吗？可是我连它的样子都还没有见到……
但我对它的感觉的确是特别的，这我不能不承认。对秦楚潇是内疚和亏欠，对李浩君是因为我的孤独……对林霖难道是真正的爱情吗？
没关系的，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想清楚。
“想清楚了又如何？三百年后你们依然要分开。”
我轻笑着，我让我明白我是真的爱上林霖了，却又残忍的说出事实。
该怪我吗？可事实毕竟是事实。
“没关系的。”我说着，不知是给自己听的还是给我听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现在的时光……以后的事以后在说吧。”
不是有一句话叫桥到船头自然直吗。
我和霖依然互相依靠着，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久的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曾问过霖。
“很久了，但感觉却像只过了一天，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霖的细枝轻抚上我的肩膀，感觉像是它的搂着我。
我们的话题适可而止，没有在继续下去，对于那个字，谁都未曾开口过，我一直都不知道霖对我的感觉，虽然我很想知道，却没开口问过。我们从不正视那个字，那个……爱字。
我的伤早就好了，但我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根本就没有离开这回事，我和霖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仿佛我本来就是这里的。
又是一个清晨，我们在洞口吹着冷风。
可是今天有所不同，因为我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红霞围绕成的旋涡，很奇幻的美丽，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那是什么？”我问霖。
吹，风动了它的枝叶，不过它并没有回答。
“你会不知道？”我轻轻笑了下，八百年阅历的它，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它仍未回答。虽然它现在并未成人形，可是我却感受得到它的表情，淡淡的忧伤……它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想说。
“告诉我吧。”我对霖说。人都是这样的，越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就越是想知道。
“那是……一万年一次的奇迹……开始前的预兆。”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它，奇迹的预兆？一万年一次的机缘居然让我们碰到了！
“但是……那也没什么用的。”霖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是啊，虽然等到了这个奇迹，可是……
但是，如果……
成为人类是霖八百年来的梦想，万年的异象近在眼前，现在只需要一个千年以上的引子，我就是千年以上啊，要想肋霖变成人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打住，你要知道后果。”我出现了。
“我知道，后果就是我灰飞烟灭，从此再也不会有我这个人了。”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打算这么做呢。”
“因为……我爱上它了。”
我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从我爱上它的那一刻起，它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它的梦想我就一定要帮它完成。
“明明知道会伤害到自己，却仍是义无返顾……”我的声音里居然透着丝羡慕。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其实你也很爱霖吧，从我爱上它的时候起，你在同一时间也爱上了它，虽然我们以前的意见总是不合，可是这一次，你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停顿了数妙，我用着幸福的语气对我说。“是”
这一个字足矣。
确定了这一切，我深知与霖的分别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今夜的午夜，万年一次的异象就会开始。
我倚靠在霖身边，静静的看着红霞的变化，即使到了深夜，满天的繁星，却依然能看到火一样的红霞。
时间，就快到了。
“霖，你看到了吗？真的好美。”
“是的，很美，不愧是万年才有一次的。”
“我很高兴……”不由自主的，我流下了眼泪。“和你在一起的最后一刻，是这样美丽的夜晚，让我们彼此都把它记在心里吧。”
“天爱，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刻！？”
“霖，我要帮你成为人类。”
“天爱！我不想成为人类。”
“你不用骗我的，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让我来帮你完成它。”我伸出双手按在霖的主杆上，开始凝聚法力。
“快点住手。”霖拼命的抖动枝杆，可我的双手依然牢靠的按着它。
“天爱，你听我说，成为人类的确是我以前的梦想，可是现在不是了，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听到了这深切的表白，我含笑，还好，它的心里是有我的。
“我们是不能永远在一起的，三百年后你依然会成为妖，你会去妖界，与其是那样分别的，我情愿帮你成为人类。”
“不是的。”霖狂吼。“如果真的到了三百年，我会提前在给你一滴甘露的，这样我就不会成妖的……”
原来它已经想好了一切……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我们永远都只能这样，你永远是棵树，而我却永远是个人，我们会一直痛苦下去的……所以，你一定要成为人类，虽然我会灰飞烟灭，可是起码我们其中有一个人，会得到它想要的。”
“天爱！”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个人与一棵树，的确是没有结果的，也许帮助霖成为人类，这就是我的命运。
我的能量源源不断的传入霖的体内，它渐渐起了变化，树的外形慢慢缩小，成为了一个人的外形，随着我能量的输入，霖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一个帅气高大的美少年。
它不在是棵树了，不在有树根或者枝叶，他四肢健全，此时的我们是手拉着手的，我的能源正通过他的手传送到他的身体里去。
“霖，我终于看到你了。”
“天爱……”
“你很帅气，我曾想像过无数你的样子，却都没有你现在这样子好看。”
“天爱，你好美……”
我含泪而笑，而霖的眼中也闪着泪光。我们才刚见面，却也是分离的时候了。不怕爱，害怕的……是分离。
星光骤亮，天空形成了一道由红霞和星光组成的巨大旋涡。分离，就在此时。
我全身的能量几乎全输入给了霖，他想拒绝却无能为力，我这种自杀式的传送能量的方式，任谁也不能中途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