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都以惨淡收场,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旦对某个人有了深刻的记忆,要忘掉,似乎是要用很长的时间的。
朱浣如今会成为室内设计师,很大程度上,还是受木兰的影响,六岁多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木兰趴在茶几上完成画画老师交待的绘画任务,只觉得五彩斑斓的彩色铅笔非常吸引人,木兰用画笔在白纸上面画出一幅幅图画━━森林,房屋,人物,动物,不一而足。
她又是极有天分的,总是模仿的惟妙惟肖。
他那时候还小,不懂得画画的好处,她教自己画长劲鹿,半个来月,也是画的免免强强,经常急得木兰跳脚,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因为她,才跟绘画结缘,爱上画画,后来大学选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室内设计。
十二岁刚到美国的时候,尚不懂得思念为何物,只知道身边突然少了木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上了初中后,开始进入青春期,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管他,他的青春也就注定更加寂寞。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总是会下意识拿身边的女同学跟木兰比,得到结果都是:木兰是最可爱的,并在图纸上勾勒出木兰的轮廓!
在多次在午夜梦回时,一人对着除他之外,再无一人的的大房子里,这时候,思念会更甚。
如此反复多次后,他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名为爱恋的世界里。
喜欢一个人,便会连做梦都梦到她,这是青涩的他,对爱情的最初理解。
那之后,他便决定,总有一天,要回到广州。
刚才听她说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并没放在心上,他始终觉得,那不过是她想赶自己走的权宜之计。
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是容易健忘━━━比如说我。
昨晚睡过去前,我还曾跟朱浣有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对话,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全然忘记,家里还住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才俊,自床上起来,内衣也没穿,顶着一件黑色吊带睡衣朦朦胧胧地进了盥洗室,站在镜子前,刷我的一口白牙。
乒乒乓乓刷了一分多钟,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早上好!”
一开始还是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包着牙刷回了句“早上好”,数秒后,我的动作瞬间凝固,因为,镜子里出现了朱浣的身影。
他已经挤好牙膏,正打算站在我旁边,与我一起刷牙。
我看了看镜中睡衣底下没着寸缕的自己,忙将牙刷一扔,双手护住胸口,“啊”的一声,狮吼出声。
“怎么了?”朱浣慌张的看住我,牙刷才放进嘴里,嘴角粘着白色的泡沫。
“你几时住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
慌张之下,我居然浑然忘我,伸出一只手指着他。
“我……”
他或许是想解释一下的,也或许是下意识的,甚至,他还是无心的,但眼睛扫过我的胸前时,就再也离不开了。
我又羞又恼,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他,伸出手就是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他猝不及防,被我一掌掴得偏过头,捂住脸,瞪大眼睛质问我:“你疯了?做什么打人?”
“你这个淫贼,还看!”我又是一巴掌,这回换了另外一只手。
趁他慌神的间隙,扯过一条白色浴巾批在身上,指着他呵斥道:“你这个下流胚子!”
然后奔出盥洗室,回到卧室换衣服,换好衣服,我抓了抓头发,颓废地坐在床上,窘迫到了极点。
虽然这社会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我是个保守的女孩子,想起刚才那个场面,恨不得穿越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己扼死算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不敢出门,一直在房间里赖着,这时,门被敲响,朱浣的声音响起:“你快出来吧,不然上班该迟到了,我顺便载你去公司。”
我竖起耳朵,没好气地道:“不用你载我,我自己有车!”
“是我想坐你的车行了吧,我太久没回这边,早就不认识路了,况且,我又没车!”
“出租车司机二十四小时上班。”
他轻咳一声:“那个,我刚才其实什么也没看到,还招了你两巴掌,你快出来吧,而且我记性本来就不好!”
他这样一说,我心里再懊恼,也不好再挨下去了,况且我又比他大,他也不是故意的,再矫情,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我假装大方地拉开门,门一开,他一脸阳光地望住我笑:“出来了?快点,我等你一起。”
我已经换好衣服,这会站在他跟前,也敢挺直腰杆,白了他一眼:“等我五分钟。”
然而,老天爷就是存心要捉弄我,让我一整个早上都乌烟瘴气的。
我自盥洗室出来,朱浣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白色的衬衫,修饰得体的西裤,不时还喝一口绿茶。
我心想,这习惯,走到哪里都改不了,小时候就喜欢喝茶,这么多年都没改变,那样子,还真跟副画报似的,要是没有刚才那一幕,我还会好心情地欣赏一阵,但此时,欲哭无泪。
我甩甩头,走到沙发前,去拿包包,准备跟他一起出门,但是……上帝就是这么捉弄我。
最近有点便秘,昨晚睡觉前吃了两条香蕉,有一条皮没有扔进垃圾桶,我走过去时,本来是想去拣的,但这时,他刚好站了起来,朝我笑道:“可以走了吗?”
昨天光顾着斗智斗勇,这会离近了看他,发现他真是个英俊阳光的男子,他真有广东男孩子那种特有的秀气与斯文,不看得有点呆了,心不在焉地道,我点点头:“拿了包包就走!”
此时,我早忘记,我是过来拣香蕉皮的,脚一滑,下一秒,悲剧发生了,我直扑扑地朝他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