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获罪,满门被斩。
恨吗?
恨,无比的恨。
可她能活着,却已经是借着长公主的面子,如何能再让那个恨不能除了长公主的皇帝,再拿她的事情,来逼迫长公主,甚至找到理由,对长公主出手?
陶灼满心的恨意,一口银牙都能咬碎。
可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撒手不管,最终是悄然的入了宫,做了那个人的宠妃,一个替心上人做靶子,迎接整个后宫针锋挤兑暗害的靶子。
他想杀了那男人。
可那男人也警惕。
那男人想杀她,可也没有那么容易。
本以为,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只能这般一直下去,却不曾想,一次出行,打破了一切。
季峥旭。
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陶灼以为自己做梦。
从家族被灭,只剩下自己时,她就断了对那个人的所有念想,知道自己与那人绝无可能。
可最后是怎么发展的?
陶灼回忆了一番,忍不住冷笑。
狗皇帝就是够皇帝,真是半点皇帝的模样都没有,阴险狡诈,总有一些女人的手段,果然是没有被好好教养过,藏在后宅里当女人养大的玩意。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
狗皇帝带她出行,前往仓岷山,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与季峥旭春风一度,不仅如此,还专程给自己跟季峥旭都下/了药,叫他们浑浑噩噩谁也不知道彼此是谁?
为此。
她憋屈了二十几年,努力活着,忍受那样一个人恶心的人,得到自己身体,就为了活着的每一天,恶心狗皇帝,他自己绿自己。
后来。
她有了孩子。
对于这个不被喜欢的孩子,她如何想要?
自然是要将这个孩子弄掉,不过,她也知道,狗皇帝为了恶心自己,只怕不会叫自己落了这个孩子。
她小心翼翼,却暗中叫自己发现对方似乎在帮自己保胎。
这就有意思了。
既然对方要保这个胎,她就陪对方演一出他。
这一演,演了二十几年。
演的不止狗皇帝觉得自己真心爱自己的孩子,保护那个孩子,演的那孩子,也以为自己真心实意的疼爱他。
他也不想想。
那般一个恶心之人欺辱她之后的孩子,她爱的起来?
她陶灼爱憎分明。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对于这个孩子,不弄死,已经是自己的仁慈,还爱的深的护他不被伤害?
开什么玩笑?
一直以来,她都保持着冷静,冷眼看着一切,最后离开皇宫,定居在庙宇,直到长公主的儿子,那个这世界上,自己唯二放在心中,可以牵引情绪变化的人,有了妻子甚至还是儿子,她兴冲冲回来。
“陶姨,你有没有觉得当年跟你在一起的人,也许不是那个人呢?”方雪薇试探中带着不确定的询问,叫她一怔。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她问道。
“你想啊!若真的是如今京城之中的那个人,先帝留着恶心你,还说的过去,可你当今皇帝,叫你一声母亲哎,留这么一个人时不时被人暗地里成称一声假父什么,恶心自己?”方雪薇问道,满脸的楚溟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没道理留下这么一人的模样。
她一下子开始认真起来。
这一认真,便开始发现了不同。
当初虽然迷迷糊糊,又因为知晓是那么个恶心的人,她不愿意回忆那样恶心的事情,当时的一切,就被她逐渐给忘记。
但如今重新记起来,仔细对比。
似乎……
“你说的没错呢!”她说道。
“陶姨,我听说那个男人,之所以在京城里欺男霸女,没有被收拾,还跟太尉大人有些关系,太尉大人能跟那样一个人有什么关系?”方雪薇说道,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充满了联想的猜测。
“你的意思?”她问道。
“查一查呗。”方雪薇说道。
这一查。
不,或者说,根本就不用查。
季峥旭一直都知道,当年仓岷山的那个人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女人,也一直是自己。
只是她当年入宫,入的悄无声息。
除了长公主,便没有人知道。
那狗皇帝又有心,自然不会泄露,所以以至于季峥旭从来不曾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甚至因为狗皇帝的举动,她入宫之后,从不曾见过季峥旭。
不仅如此。
狗皇帝死后,狗皇帝的儿子也是一样。
只要一个见面,一切就都明了。
只是明了归明了,她身份上的变化,还有曾经却是的十八年,都叫她不敢踏出那一步。
也是方雪薇。
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养出那样的女孩。
活泼鲜明,对人生对命运认真无比。
在她而言,活着本就是一件很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于是活着的过程里,也要让自己活的好一些。
什么身份,什么人言?
她统统都不在意。
假死脱身。
仗势压人。
一出一出,仿佛这世间事情,对她而言,就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情。
这般想着。
她便忍不住轻轻勾唇,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季峥旭走到陶灼身边,将披风给陶灼披上,轻轻问道。
“就是突然间回忆从前,想到若是灭有遇到方雪薇的话,说不得我与你之间,并不能有如今的模样。”陶灼说道。
没有人去点醒。
她就不会去查这件事情。
不去查,便只能一生错过,甚至在不知道的时候,季峥旭,自己的一双女儿,被死死的压榨,然后利用殆尽。
“的确应该感谢她。”季峥旭说道。
陶灼笑笑。
“有些亏欠了女儿,要是我能像方雪薇一样冷静一点,她们俩也不会被囚禁了那么多年。”陶灼叹息着心疼的说道。
方妮运气好,有奇遇。
这才得了方雪薇的教养,性情开朗单纯,并不因过往的囚禁,留下心理阴影。
反倒是季韬明。
虽然没有说,她也没有表示,仍旧如同正常人一样。
可他们做父母的开始能看出来,季峥旭与普通人不一样,她抗拒着其他人,世界里真正信得过的人,只有一个方雪薇。
对于其他人,哪怕是他们自己,内心之中也没有多少情绪。
“会好的。”季峥旭说道。
他知道,陶灼担心一对女儿。
事实上,两个女儿的问题都不小,不过,有方雪薇在,两个女儿的问题,却也都能解决。
“有方雪薇在,一切都会好的。”季峥旭再道。
“哦?你怎么突然间这般看重方雪薇起来?”陶灼好奇的问道,一双眼睛探究的看向季峥旭,然后唏嘘道:“你今天很不一样!”
季峥旭微微一笑:“没办法,做了一个梦。”
“梦?”陶灼问道。
季峥旭点点头:“嗯,一个没有你,也没有方雪薇的梦。”
“没有我?”陶灼说道。
说完,惊诧道:“没有方雪薇?”
“大概是最近事情太过,所以便做了这个梦,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方雪薇那边如今打算怎么办?天下墨楼她真心信任吗?”季峥旭询问道,见话题错开,引走陶灼的注意力。
那不是一个美梦。
他自己经历就好,还是不要告诉陶灼了。
揽着陶灼,季峥旭说了说如今的情况,便带着陶灼回房,直到陶灼睡下,他才复又睁开眼睛。
那也许不是梦。
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也曾当做玩笑跟邢坡说过。
然而邢坡的反应,却十分巨大。
“子衡,我的梦,有问题?”季峥旭问道。
邢坡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也许就是因为你的梦,才有了雪薇这个变数的到来。”只可惜,变数就是变数,还是个心有执拗的变数,于是又有了后来。
“听的你话,那不是梦?”季峥旭问道。
“不是梦,是真是的一世。”邢坡看向季峥旭,眉眼淡淡,却说的认真。
“一世,你是说,我遭遇了这样的一世?”季峥旭说道。
邢坡点点头。
“怎么会?子衡,你好像知道什么?”季峥旭问道。
“我不知道你所经历的那一世,不过,如今仔细想想,却也是可以推出来。天下墨楼藏的深,我等一直知道,却并不知道有子母蛊的事情。倘若天下墨楼的母蛊死了,子蛊者也跟着会死,找到了明皇血脉的暗皇一脉,如何会控制子蛊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邢坡说道。
“所以,九州天下,死了很多人?”季峥旭也跟着严肃起来。
“应该很多,否则,不足以让一切重来一次。”邢坡说道。
甚至很有可能。
他们的世界,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已经没有办法,这才又从外面的世界,带来了方雪薇。
只是只怕世界也没有想到。
方雪薇若平凡起来,可以很平凡,若不平凡起来,她也能隐忍不发,揽尽天下一切,成为不可掌控的变数。
“听你的话,似乎藏着很多事情。”季峥旭说道。
“这般重新来过,算上你梦到的那一世,我所不知道外,我记得的,我已经重复了三次了。”邢坡说道。
季峥旭顿时惊讶的站起来,“重复三次,你这话?”
“唉。”邢坡叹气。
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恢复记忆之后的邢坡,便已经发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雪薇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她身边最亲的人,如自己,汤圆,元宵,他们之中,必然有一人要死去。
就好像如此才能填了雪薇的命数,让雪薇在这个世界有了名额。
可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知道世界上存在玄幻事情的方雪薇,如何会甘心自己身边的人死去,甚至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她一定会一直挣扎下去。
寻求那一线生机的同时也利用这份执拗去逼迫世界妥协。
可若能妥协的话。
世界早就妥协,也不会一次一次的重新来过,如今更是帮着他恢复三世记忆,叫他来想办法,一时之间,邢坡想不到办法。
季峥旭意外想起那样一世记忆,便也有些不同。
邢坡便说出来,也叫他帮忙想一想。
不过,事情难办,集二人所想,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
换他们自己,任谁,能挣扎一番,却要放弃,眼见亲人去死,因为那所谓的添补命格的好笑理由去死?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