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剛剛巴卡斯說的『半年來第一次有同伴加入』,這是怎麼回事?」
加琳為了避免自己去注意酒館老闆那邊,打算轉移話題。
「那個啊……」塞多利昂向是難以開口般說著:「你之前也看到了吧?魔法衛士隊的現狀。」
加琳點了點頭,想起自己之前在杰巴爾大屋中的一樓,所見到的情景:
許多男人聚集在一起,大白天的就喝得醉醺醺,而且每個人都長著像是惡人般的臉。
高聲談論著戀愛的話題,不然就是炫耀著自己跟哪裡的侍女有親密接觸,或是跟哪裡的大小姐約會。
對於加琳來說,這種話題正好是他所討厭的。在加琳的印象中,王城裡的騎士們所談論的話題應該是,該如何為祖國和陛下竭盡忠誠,該怎麼得到功勛,以及贊頌著那些被稱為英雄的騎士們。
原先加琳還以為這些人只是是受邀參加舞會,是其他地方的騎士隊,而真正的魔法衛士們正在城中巡邏著。
『那個……一樓裡的是……?』
『我們精銳無比的魔法衛士,希波古里伏隊隊員們。』
但在與代理隊長比比安交談過後,這份幻想破滅了。
【這、這也是有可能的,隊中有一部分是這樣的人……不管怎麼說,還有獨角獸隊在!現在既然進入到這個優秀的騎士隊裡了,努力點的話還是能成為出色的騎士的!】
即使幻想破滅了,可想起了獨角獸隊那純白衣物的帥氣模樣,加琳努力催眠著自己。
『有件冒昧的事……』
『什麼?』
『我想要分配到獨角獸隊。』
『獨角獸隊?』
『是。』
『我們魔法衛士隊里並沒有那種隊啊,曼迪寇亞(人面獅身蛇尾獸)隊,格里芬(獅鷲)隊,希波古里伏(鷹馬)隊這三隊就是全部了。』
初次聽聞這消息的加琳,用天崩地裂來形容內心的動搖都不為過。
『但但但但但但但但是!我之前才看到乘坐著獨角獸的騎士隊在街上走啊。』
『乘坐著獨角獸的騎士隊?啊啊,那可能是艾斯塔修大公的親衛隊呢。』
『艾斯塔修大公的親衛隊?』
『作為宰相輔助陛下的艾斯塔修大公殿下,保衛他的就是那個獨角獸親衛隊了。』
似乎是知道加琳在想些什麼,塞多利昂解說著。
「以前可不是像這樣子的呢。雖然也不能說是品行端正,但也是一群有點樣子的同伴。可是……」
順利撂倒巴卡斯跟納爾西斯的酒館老闆,將口吐白沫的兩人擺到牆角後,給塞多利昂跟加琳一人一杯飲料後,回到了吧檯後面。
喝了口杯子裡的紅酒潤喉,塞多利昂繼續說了下去。
「半年前,總隊長杰巴爾殿下病倒後,彷彿被始祖拋棄般,厄運開始降臨到魔法衛士隊上。各個隊的隊長都陸續死亡,原因有很多,有決斗輸掉的,旅途中被盜賊襲擊的,也有在街道上被魔物似的影子幹掉的……」
「從那時候開始,就流傳著一個『魔法衛士隊被詛咒了』的流言。就如同印證了那個流言似的,隊員們的不幸在持續。被馬拋下來,在訓練中受傷。只是那樣的話還好,可丟掉性命的也出現了。在深夜中被干掉的,睡著時被強盜襲擊的,死因很多很多。若是將隊員們死亡原因整理起來的話,恐怕再也找不出新的死法來了吧?」
塞多利昂自嘲著,但是這份恐怖的事實,還是讓加琳吞了吞口水。
「有著才華天賦的人,能夠隨機應變的人,都說著『已經不能忍受了』之類的話,漸漸地離開魔法衛士隊。留下來的人還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這樣下去早晚會解散的,所以才會有志願者全都能進來的現狀,於是就成了你之前所看到的了。雖說不能說別人,可那種莫名其妙的人也增加了,你能那麼簡單地入隊,就是多虧這樣的原因啊。」
看著一直在沉默的加琳,塞多利昂笑了出來。
「我說的都是真的。嘛,雖然狀況最近有點收斂了呢。盡管如此,出去了的人就不會回來了……不論死活呢。」
聽完塞多利昂的說明,加琳臉色發青,甚至連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怎麼了,害怕嗎?」
「才不是呢,只、只是興奮到全身都在顫抖而已。對,就是人們說的武者震啦。」
趁著塞多利昂仰頭喝酒的時候,加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在手上寫了字後舔了一下。
像是吞食了勇氣般,加琳的臉色恢復了正常,臉上也浮現出無敵的微笑。
「不是很有趣嘛,神給予的逆境。若是這樣就逃跑的話,我可是要成為全國第一的騎士阿!」
「喔喔!說得好啊。」
一旁聽著的酒館老闆鼓起掌來,再把一杯飲品擺到加琳的面前。
「年輕人就是該有朝氣與自信啊,像塞多利昂這樣渾身上下散發著暮氣的老頭子,還算什麼年輕人!來,這杯店長請客,就當作是請全國第一的騎士喝!」
「什麼叫做散發著暮氣的老頭子,我也才十九歲而已,而且加琳他現在不過是騎士見習生罷了。」
「要你管!裝模作樣的死老頭子,你看著吧,我一定會在一年內成為正規騎士的!」
「怎麼連加琳你都叫起我老頭子來了……」
三人閒話家常的時候,巴卡斯跟納爾西斯也醒了過來。
「好痛……老闆你居然下手這麼狠……」納爾西斯摸著脖子,心有餘悸地說著。
巴卡斯跟著說道:「就是說啊!只不過是一瓶酒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題小作嗎?」
「那瓶黃金蜂蜜酒可是緊急時才可以喝的,怎麼可以現在就被你們喝掉?」
酒館老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著。
「緊急時喝的酒?聽都沒聽過。」
「就是這樣才珍貴啊。」
「喔對了,塞多利昂,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判斷一下。」
巴卡斯跟酒館老闆爭執時,稍微清醒的納爾西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羊皮紙來。
那是一張由羊皮紙所寫的字據,上面寫著A男爵在十年前,將兩百畝的土地賣給B子爵。
「這是某位法官交給我的,說要讓我們這些魔法使辨認一下。」
納爾西斯解釋著,開始述說起過程。
「這是一樁土地訴訟案,原告的B子爵是名收稅官,他控告A男爵無端霸占他的土地。」
加琳說:「這不是很明顯嗎,既然有字據在這裡的話,自然是那A男爵的錯啊。既然十年前就賣給了那B子爵,這塊土地自然是B子爵的啊?」
「事情沒這麼簡單。」納爾西斯搖著頭說著:「A男爵的說法是,這兩百畝土地是他祖先所留下來的,但是去年擔任收稅官的B子爵去他家族收稅時,曾說:『只要把這兩百畝土地劃歸到子爵的名下,就可以免去今年要上繳的稅收』。」
「當時的A男爵正好經濟上有困難,正為去年的賦稅而犯愁著,於是便答應了B子爵的提議。A男爵還說,當時他們兩人商定,在字據上寫著將A男爵土地寫在B子爵名下,但實際上土地還是屬於A男爵的。」
塞多利昂說:「這並不令人意外,逃稅這種事情許多貴族都會做。這次官司結束之後,A男爵恐怕還要負擔一筆不小的罰款呢。」
納爾西斯說:「問題在於收稅官B子爵的說法,B子爵說十年前A男爵家族突然遭遇變故,急需金錢,所以A男爵主動提出將兩百畝地賣給B子爵。並且還從家中疊起來的文書中,找出了這張字據,就是你們面前這張。」
「魔法變造的可能性呢?如果A男爵說的是真的,這張字據自然是偽造的,事情發生不到一年,上頭的魔法波動應該還未消散才對?」
塞多利昂提出了可能性。
「我也覺得A男爵說的是實話,但我跟巴卡斯都檢測過了,可以確定上頭沒有任何火系統跟土系統的魔法痕跡。」納爾西斯聳著肩說著。
塞多利昂拿過字據來,閉起眼睛探測著,但隨後也搖著頭說道:「沒有水系統的魔法痕跡。」
「給我看看。」
將一瓶私釀紅酒塞給巴卡斯,阻止了他對黃金蜂蜜酒繼續下手後,酒館老闆從塞多利昂手上接過那張字據。
摩娑著字據,整張羊皮紙已經發黃,羊皮紙的邊緣也磨損了不少,確實像是年代久遠的樣子。
酒館老闆像是想起什麼般笑了一下,隨後將羊皮紙交給納爾西斯說道:「B子爵在說謊,這張字據是他偽造的。」
「……你該不會是以爵位高低來判斷的吧?」見到老闆這麼快就下判斷,加琳不相信地說著。
「關鍵在於『疊起來收藏』上。」
酒館老闆沒回答加琳,就只是沒頭沒腦地說出了一句話。
「啊!確實是B子爵在說謊呢。」
醒悟到關鍵點的塞多利昂眼睛一亮,笑著說道。
「什麼啊!你們不要在那邊打啞謎啊!」
加琳見到兩人都像是明白了什麼,不悅地說著。
算上之前塞多利昂手下留情的決鬥,加琳感覺自己第二次輸給了塞多利昂。
「那就再來個謎題吧。」
看出加琳在想什麼的酒館老闆來到吧台後面,從抽屜中拿出了分成三堆的硬幣,擺放在桌上說著。
「今天我在核對收到的現金時,發現了一枚埃克是用粗劣的『煉金』魔法所做出來的偽幣。你們也知道,我這家酒館平時來的人就不多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距離上次清點現金過後,只有三個人付過錢。」
「由於我在忙著照顧貓咪,所以並不知道是誰將這偽埃克金幣交給我的,但我還記得那三人的長相與交給我的金額。」
「是這樣嗎?」塞多利昂一臉「你別鬧了」的表情對酒館老闆說著:「你早就知道是誰交給你的吧?」
酒館老闆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塞多利昂的問題繼續說著:「這三位酒客與酒錢分別是:格里芬隊隊員給的2埃克18斯烏(銀幣名稱);獨角獸隊隊員給的1埃克23斯烏7多尼埃(銅幣名稱);一名沒見過的酒客給的3埃克5斯烏14多尼埃。」
「巴卡斯跟納爾西斯也來猜猜看吧,猜對的話,我免費招待猜對的人一瓶辛加洛。」
聽到有免費的酒喝,除了加琳之外的三人,眼睛同時亮了起來。
「是獨角獸隊!一定是他們幹的!」
巴卡斯邊喝著酒,一邊大聲說著。
「怎麼可能!我猜是格里芬隊的隊員給的。」
對於獨角獸隊還有著幻想的加琳不服氣地說著,之前在杰巴爾大屋一樓所見到的隊員散漫景象,依然歷歷在目。
「嗯……我不怎麼想懷疑同伴呢,那好,我就猜那枚假埃克是沒見過的酒客給的!」
納爾西斯猶豫了一陣子,最後才篤定地說道。
「喂、喂!你們這樣猜根本是逼我請客嘛!」酒館老闆一臉無奈地說著,轉頭看像塞多利昂說著:「那麼塞多利昂呢,你的答案是?」
「我的答案啊……是獨角獸隊隊員。」塞多利昂一口飲盡酒杯中所剩不多的紅酒後,露出足以迷惑眾多女性的微笑說著:「老闆你準備請我們兩瓶辛加洛吧。」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酒館老闆搖頭晃腦地說著,從後面櫥櫃拿出兩瓶辛加洛來,丟給巴卡斯跟塞多利昂。
「這是新釀的,就將就點喝吧……這次真的是破財喔。」
「哈哈哈哈!我就說是他們給的。」
巴卡斯興高采烈拔開酒瓶瓶塞,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完全不顧納爾西斯在一旁的懇求。
「為、為什麼!老闆你解釋一下啊!」加琳一臉訝異地喊著,算上這一次,加琳是第三次輸給了塞多利昂。加上酒館老闆又不說明,這讓對塞多利昂有著競爭心理的加琳很不服氣。
「你就慢慢想吧,暴力小孩。」
塞多利昂慢理斯條地喝起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