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幻想亦無法抵達的黑暗深處,有著兩個無法被任何認知所理解的存在,正在進行著交流。
「……大哥你良心絕對被狗啃了……」
「──────────」
「你、不、清、楚!?只差一點,就差最後一個步驟!我在那世界的計劃就要完成,你卻在我頭上開了扇直達北落師門內部的次元門!」
「────────────────」
「什麼叫反正不會出事?!克圖格亞可是直接往我頭頂上,倒上足以淹沒島嶼的電漿塊耶!重申一遍,大哥你良心絕對被狗啃了!」
「──────────」
「良心大概是牠吃掉的?大哥你手上那隻是食屍鬼,雖有狗的特徵卻不是狗,而且牠什麼時候能夠啃良心啊?啃心臟還差不多吧。」
「──,────────────」
「那是廷達洛斯獵犬,因為會對獵物死死追蹤的習性,所以才賦予它『獵犬』這個容易引起誤解的稱號,帶牠過來小心姊夫翻臉。」
「───,────────」
「那是沃米人,會通過類似狗叫的聲音來進行交流。」
「──────────────」
「那是諾弗.刻,六隻腳的北極熊跟狗怎樣都扯不上關係吧!」
「──────────」
「這不是札特瓜嗎?好久不見啊……我說蟾蜍跟狗到底哪裡有關係啊!?」
「──────────,────」
「雖然對於大哥你能夠把舊神之一的克塔尼德綁過來感到萬分欽佩,但那章魚頭外表怎麼看都不像狗吧!」
「………………,──────────」
「也對,跟大哥你談論良心這種東西的我,根本是在耍蠢…………慢著,明明是大哥你先開始賣呆的啊!」
...
...
「這什麼爛夢……」
像是做了惡夢般,酒館老闆自言自己地從床上爬起身來,想要找杯水喝。
但是手腳上傳來的「喀拉喀拉」地金屬撞擊聲,使得老闆完全清醒過來。
「啊,都忘了呢……我現在人在監獄裡面呢。」
監獄外頭早已是一片漆黑,顯示著目前的時刻。
看著手腳上的鐵鍊,以及從天井中灑落的雙月光輝,酒館老闆伸了下懶腰後,再度躺回了監獄內的床上。
在數個小時前,獨角獸隊的隊員們開門衝上酒館二樓。不久之後,隊員們便大聲叫喊起來。
緊接著,獨角獸隊的隊員們從二樓走下,手上還拿著數張油畫,並信誓旦旦地說著,這就是子爵失竊的物品。
在比比安低聲說著「真是差勁的栽贓方法」的時候,獨角獸隊的隊員們架著酒館老闆離開,並將酒館老闆安置在王家監獄中。這也是為什麼,酒館老闆目前人身處於監牢之中。
根據之後來探監的比比安說法,審判酒館老闆的法庭將於兩天後舉行。
比比安曾好心的問著老闆需不需要幫忙辯護,對此,酒館老闆的回答是──
「──去找成步堂龍一!他一定有辦法……慢著,忙著拍逆轉動畫的他應該沒空……那只要確保法庭與法官是公正的便可以了。」
回到現在。
「可是……為什麼這時候會夢見大哥呢?難道真的是因為我拿他的名義起誓的原因?」
酒館老闆無奈地說著,同時思索起這次栽贓事件的關鍵處。
第一點,就是酒館二樓內的贓物。
酒館二樓的鑰匙一直都被老闆隨身攜帶,除非有必要的話,平時通往二樓的鐵門都是鎖起來的。而要進入二樓,除了走鐵門後的樓梯外,就只剩下暴力入侵或以魔法穿透這兩種方法。
對於這兩可能,比比安曾派魔法衛士隊檢查過二樓。得出來的結論是:酒館二樓沒有任何從他處暴力入侵的跡象,也沒有用魔法穿牆的痕跡殘留。
換言之,酒館二樓在鐵門打開前都是密室狀態。
所以能夠將油畫放在二樓的只有兩者:酒館老闆、或者獨角獸隊隊員。
「難怪比比安殿下會說這栽贓方法有夠差勁。」
酒館老闆搖頭苦笑著。
第二點,酒館老闆的不在場證明。
事實上,能夠證明酒館老闆昨天晚上沒有離開酒館的人是存在的,可是那兩人如今並不在托里斯汀王城內。
「根據多比爾跟王城之間的路程,加琳跟塞多利昂他們兩人至少要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我就覺得奇怪,從起訴到開庭居然只有兩天,這速度也未免過快了些。」
在比比安問酒館老闆,是否有人能夠證明他之清白的時候,酒館老闆如此回答著。
「……我記得,酒館老闆你不只認識他們四人,甚至跟瑪麗安奴公主接觸過,所以被你猜出他們四人是去護衛瑪麗安奴公主還說得過去。但我可從沒說過,瑪麗安奴公主這次出遊的目的地阿?」
「比比安殿下放心吧,塞多利昂跟加琳他們沒跟我說過,告訴我瑪麗安奴公主這次出遊目的地的人,另有他人。」
面對比比安的質問,酒館老闆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所以對方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要趕在塞多利昂他們回來之前,搶先將我定罪。話說回來,托里斯汀的法庭上,允許使用『吐真劑』(註一)這種秘藥嘛?如果可以的話,直接給那子爵喝一罐不就得了?」
「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沒有確定『必要性』之前不可能。」
酒館老闆的提議,被比比安給駁回。
「畢竟是必須要用上『水精靈之淚』這種稀有材料,因此吐真劑這種秘藥產量可說是相當稀少,法官不會隨便使用。再加上過往的法庭審判中,就曾發生過喝下吐真劑的人,遭到無關案件的問題逼問,導致說出自身隱私的例子。因此只有在確定被告或證人說謊的時候,才會被允許使用吐真劑。」
「所以審判的關鍵,就在於找出原告或證人話裡的破綻嘍?這下可有趣了。對了比比安殿下,我想請您幫一個忙。」
「說吧,在不違反法律以及不違反我內心原則的前提下,我會盡量幫忙的。」
「沒那麼嚴重啦,就只是想請您派人前去那子爵家中,讓那子爵在這兩天內無法與獨角獸隊隊員,或是可疑人物私下交談。至於剩下的,我會祈禱我身上的腦殘光環發揮作用的。」
「哈?」
回想著白天與比比安對話的最後,比比安臉上露出的奇特表情,酒館老闆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啊,不知道加琳他們這時候在幹些什麼呢?」
望著緩緩浮現在天井中的雙月,酒館老闆感嘆地說著。
另一方面,加琳五人所住宿的旅店內。
加琳臉色通紅地,朝著悶氣躲在床上的公主敬了一禮後,似走實逃地離開公主房間。
不料,在回到自己等人的房間時,加琳赫然見到納爾西斯站在房裡,臉上滿是壞笑。
「唷,好色男。感覺怎樣啊?公主的味道如何?」
「不要說笑了。」
加琳聞言,不爽地說著。
「可是我們的公主殿下也到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了。要是能緊緊捉住公主的心,早早成名也不是不可能哦。」
「沒有強大實力的伴隨,成名也沒有意義。」
聽到納爾西斯這樣說道,加琳搖了搖頭否定了這條路。
至於一旁,巴卡斯在床上不停打滾並哭喊著。
「啊啊!啊啊!好嫉妒啊!啊啊!啊啊!為什麼公主殿下不選擇本大爺啊!啊啊啊啊!」
「塞多利昂呢?」
加琳無視著巴卡斯,問著納爾西斯。
「在樓下。」
加琳來到了旅店一樓,本以為塞多利昂正在喝酒,但出乎意料的,塞多利昂就只是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門口有沒有可疑人物走進來。
加琳二話不說地,坐在了塞多利昂旁邊。
「公主殿下呢?」
「就寢了。」
「是嗎。」
「情況不怎麼好,看來公主殿下喜歡上我了。」
「那不是無上的榮譽嗎。」
「我不是說笑的。」
「不是很好嗎,你就盡量好好的奉陪一下公主吧。」
「不要說得那麼簡單啊。」
「我不是說笑的。公主早晚也會嫁給其他國的王族……到那時的短暫日子,就讓她好好的享受一下戀愛啊。」
瑪麗安奴自出生以來就被帶上名為托里斯汀的枷鎖,它金光閃耀的同時,也沉重巨大到使瑪麗安奴無法自由展翅飛翔的程度。
這一點,不管是哪一國的王室都是一樣的。
「這樣的話,那你又如何?」
加琳反問著。
「我已經不行了,誰也不可以愛上。」
塞多利昂聞言,搖了搖頭。
「……是嗎。我猜你也快想要喝酒了吧?這邊就交給我吧。」
「真是驚訝啊!居然對我說『你可以喝酒』,這可是第一次呢。」
聽到加琳這樣說,塞多利昂笑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站起來,繼續盯著入口看。
「果然還是有什麼事嗎。」
加琳擔心的說著。
「不清楚,是我多慮的話就好了。可有人把魔法衛士隊的存在當成眼中釘這事可能是真的呢。對他們來說,這次出游是個好機會。」
「要是發生什麼事的話,我會成為大家的盾,你就保護好公主趁機逃跑。這樣行吧?」
對加琳來說,既然讓塞多利昂勉強帶上自己,那麼自己至少不能成為累贅。
如果連這種覺悟也沒有的話,加琳總感覺會對不起相信自己的塞多利昂。
看著加琳逞強地說著,塞多利昂笑了出來。
「不要笑。我確實如你所說是個不成熟的人,所以只能做那種程度的事。」
「你是不可能的啊。」
「什!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啊!沒事的!只要有勇氣的話什麼都能做到!」
再次聽到『勇氣』這個詞,塞多利昂笑了笑後說著。
「舔一舔左手手掌嗎?那是什麼咒文啊。」
加琳的臉馬上熱了起來。
【嘛,本來就沒有要隱瞞的意思……說給她聽應該也不會怎樣。】
「……我的左手被施加了魔法。那樣做時就會產生勇氣,可怕的東西就沒有了。所以什麼都能做到。至今都是因為大意,所以……」
「問題就在那里。」
塞多利昂一改笑顏,臉色認真地說。
「你說什麼?」
「那只是你的信念而已,相信自己『能做到』而挺起胸膛的無聊信念。」
「什!不要說笑了!對騎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勇氣啊!」
「對騎士來說什麼是必要的我不清楚……可像現在對於有誰必須要守護的這個任務,最重要的是『懦弱』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在哪里被誰襲擊。這種時候就要像懦弱的縮頭烏龜般,冷靜地觀察周圍情況而作出判斷。不然,局面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虛偽的勇氣只會礙手礙腳而已。」
臉色大變地加琳,完全無法明白塞多利昂的意思,粗暴地說道。
「我的勇氣是真的!是那個騎士大人給我的真正的勇氣啊!」
於是塞多利昂握著加琳的左手,閉了一會眼,再度搖起頭。
「你的左手並沒有被施加魔法啊,那單純只是個『暗示』而已啊。」
「你,你說什麼?」
「我是水系統使用者,身體哪裡被施加魔法,我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你的左手沒有被施加魔法的痕跡,全身上下也沒有哪裡被施加過魔法。雖然不知道是誰對你說的,恐怕是為了能讓小孩子的你擁有勇氣而這樣說的吧。」
加琳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左手。
對他來說,五年前到現在都堅信不疑的東西,居然是虛偽的,加琳一時間無法接受。
「怎麼會……」
塞多利昂對呆呆地看著左手的加琳說道。
「老實說,你只是因為『有勇氣』這個信念而頭腦發熱而已。所以做事才胡來。可卻沒有相應的實力伴隨,因此才會敗給我。」
「…………」
塞多利昂對沉默的加琳說道。
「不要逃避自己心中的『恐懼』,老實地面對。做不到的話就會變得像我那樣般不能回頭。」
看著開始煩惱起來的加琳,塞多利昂微笑著。
「你是個好家伙呢,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騎士的。正因如此,才不想你變得像我那樣呢。」
然而,即使是塞多利昂也沒有發現,自己五人早已被人跟蹤。
距離旅店不遠處,有一名男子正偷偷摸摸地準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