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七七未急着走,拿着两只筷子无聊地打发时间,不时注意对面的动静。
灵儿问:“人找到了,你接下来怎么办?”
“你会不会管得太多了点?”七七不悦地看他,“我都请你吃过一顿饭了,你别再来烦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干坏事的!”
“你从前没少干坏事。”灵儿咕哝一声。
七七窒了一下,恨恨地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孽都造下了,改了也只是不继续造孽而已,从前的怎么算?你小心报应!”
“你——”七七举起筷子想戳他,见对面三三两两地走出人来,知道他们的宴席散了,马上扔下筷子冲过去。
大家上车的上车、牵马的牵马,酒楼前水泄不通。七七挤了几下挤不过去,也不知若梨还在不在,心里发急。
“姑娘?”背后有人叫了几声,她不予理会,那人便拍她肩膀,“若桃姑娘——”
她回头,看见刚才和若梨一起的那个青衣男子,蹙了蹙眉:“有什么事吗?”
青衣男子指了指外面,让她跟他走。她回头看了一眼,他道:“金铃已经走了,南宫府的人将他接走了。”
“南宫府?”她一惊。
“这里人多,我们前面说。”
七七便跟着他走开,他一边走一边道:“我和金铃认识好几年了,对他没有十分的了解,也有七分的了解!他这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凡想和他结亲的、对他投怀送抱的,都被他拒绝了。我想姑娘也费了不少心思才在这里见到他,应该知道他的情况,那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不知道。”七七说。
男子愣了一下,便将若梨拒绝的那些人,一户一户、一位一位,巨细靡遗地数出来。不知不觉,两人走完了一条街,转个弯、换条街,继续走。
七七望望天,心中叹气:若梨你真是堕落了,怎么会和这么唠叨的人往来?
她突然道:“公子!你姓唐?”
“啊?啊……哦!”话头被打断,男子半天才回神,“我不姓唐,我姓扁——姑娘何来此问?”
“你会医术,我以为你是唐门中人。”
“咦?”男子惊诧,“你怎知我会医术?我不是唐门中人,我是扁鹊后人。扁鹊你知道吗?扁鹊就是……”
他又说了半天扁鹊,顺带说了一些药理,然后突地打住:“对了,姑娘怎知我会医术?”
“我闻见你身上有草药味。”七七有气无力地说。若梨,没有唐亮你也不能这么退而求其次啊!你平时不会嫌他太吵吗?还是你们只是泛泛之交?
“姑娘会医术?”男子一喜,又拉着她讨论医术。
七七几近崩溃,急道:“扁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从小身子不好,吃了许多药,所以闻得见……”
“啊!原来如此!我见姑娘气色很好,应该不至于有陈年痼疾才对。难不成是我才疏学浅,没有见过?姑娘平时都吃些什么药?可否让在下为姑娘把把脉?”他说着便伸出手。
七七往后一跳:“不用了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我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不过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他又开始传授养身之道。
七七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若梨——”
他蓦地停下,双眼惊诧地看着她,半天后道:“姑娘!你还是忘了他吧!他这辈子多半不会涉及儿女私情的,若要涉及,也早有人选!”
“谁?!”七七瞪着他。
他吓一跳,心道这眼神真凌厉,无端吓人。
“是谁?”七七又问。
“依依郡主和南宫小姐。”他急忙道,“依依郡主是当今太子的长女,不过金铃不愿入朝为官,想来他们是没有结果的——皇家不可能把一个郡主嫁到江湖里来!那就只剩下南宫小姐了。南宫小姐是南宫镖局唯一的小姐,她和金铃结合也算名当户对……”
“哪个南宫镖局?”七七愣怔地问。
“就是那个南宫镖局啊!”姓扁的见她一脸呆滞,又将南宫镖局娓娓道来,“许多年前,西陲有个南宫剑派……”
他将南宫剑派的历史复述了一遍,不免提到一百五十年前出现在盘石的蛇妖:“当时的南宫掌门和二当家为除妖而牺牲,幸好他们宗族还有人,才能将南宫剑派继承下来,这些年更是发扬光大……可惜到这一代没有男丁,只有南宫小姐一滴血脉,谁若娶了南宫小姐,就是整个南宫镖局做嫁妆啊!金铃来长安都自己住客栈,但卓公子经常邀他去府上,实际上他住那边比较多,客栈的房间几乎都空着。他和南宫小姐也算青梅竹马,想来迟早会在一起的……”
他说完又带七七去南宫府门前看了看,七七突然转身走开,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心道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多口水,总算让她打消了对金铃一厢情愿的念头。
七七走了许久,直到天黑了,不知道走到哪里,旁边有人扯她衣袖。她低头一看,是灵儿。
“别难过。”
“你懂什么?”七七甩开他。
他追上去:“我会帮你的!”
“帮我什么?”
“让他娶你啊!放心,我会帮你的!”
“你不明白……”七七心中难受。南宫兄弟放的那场火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天人相隔,他现今却与南宫家那般亲近……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她转身抱住灵儿:“我忍受了一百五十年……那种孤寂、那种痛……你明不明白?”
灵儿愣了片刻,怔怔地道:“或许明白吧……不太明白……”
七七突然放开他:“你又跟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