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欧洲掀起到中亚腹地的探险热潮。其中,俄国军官普尔热瓦尔斯基、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组织的探险活动规模最大,持续时间较长。当时,俄国战事频繁,急需繁育优良马种,有一个俄罗斯商人刚刚游历归来,他向皇家透露,中亚地区金子遍地,野马成群。1875年,沙皇招募探险队,赴阿尔泰山捕捉野马,普尔热瓦尔斯基担任领队。第二年,普尔组建的野马探险队进入阿尔泰深山密林可可托海一带。他们在一个名为“库卡沙依”的小牧村落脚。“库卡沙衣”意为野马沟。探险队搜寻了远近山沟,只捉到沙狐、猞俐、野猫之类的食肉动物。
那天,探险队在一处泉水边宿营。夜晚,一场大雪悄悄降落。清晨,幽深的森林披上了洁白的圣衣,肃静、典雅。近处,雪地上留着一行清晰的小兽的足印。远处,几个灰色小点,在白色的雪域荒原里移动。
普尔从望远镜里认出,那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野马,心中一阵惊喜。探险队迅速在泉边设下埋伏。在白雪的映衬下,野马矫健而又潇洒。起先,它们静静地在雪地上站立,那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庞大群体。它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它们一向生活得自由自在,从未有谁惊扰过。仿佛,它们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野马群嗅闻着,观赏着雪景,朝泉水走来。头马不小心碰撞到松枝,雪沫子纷纷扬扬落下来,披挂了它们一身一脸。看起来纯洁而顽皮。当它们快要接近泉边时,灵敏的嗅觉,传递给它们一种异样的危险气味,它们反应迅捷,撒腿飞奔。
向导别列佐夫,是个吉尔吉斯猎人,高大魁梧,生性骁勇。他举枪射击,两匹野马应声倒地。殷红的血迹,映红了一大片洁白的雪野。
探险队端着枪,在草原上踏雪搜索,劫后余生的野马逃得无影无踪。他们只好离开科布多草原,翻过北塔山,进入准噶尔盆地的将军戈壁。
这是春季,草原绿意渐浓,各种植被恣意生长。卡拉麦里山脉的一片沟谷里,有一大群野马正埋头啃吃野葱。突然间枪声大作,野马被这响亮尖利的鸣声吓坏了,朝北塔山峡谷里发疯一般一路狂奔。
探险队在山道隘口设下埋伏,野马群不幸中了埋伏,纷纷毙命。随队的标本制作师将马头至马尾的皮,囫囵剥下来,获取了9张完好无损的野马皮。
1878年,普尔带回9张野马皮,向世人披露了封闭区域里的神秘面纱:中亚大陆那神秘的角落里,果然珍藏着世界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野马!
人们将这些野马皮带到巴黎博览会上,大加炫耀,普尔热瓦尔斯基一举成名。1881年,动物学家普列雅可夫将其定名为普氏野马。普氏同时还发现了野骆驼、普氏原羚等诸多重要物种。
普尔热瓦尔斯发现野马的消息越传越神秘,迅速传遍欧洲、美洲大陆。很快招致德、英、法、荷兰等组队前来捕捉野马。
格里格尔是爱斯基摩人,曾为柏林商人探察过北欧商道,是个职业探险家。他受人高薪聘用,赴新疆捕捉野马。1890年初,格里格尔启程,他带领为数不多的几个队员,乘坐雪橇,在零下50摄氏度的严冬,翻越阿尔泰山,春天来临时,到达科布多镇。
五月,正是科布多草原的初春时节,大地静静地转绿。野马走出深山,在浅草里侠侣一般游荡,草原上到处长着羊胡子草。这时野马最爱吃的一种草。
格里格尔雇用十几个牧民,在草原上围猎野马。他们骑上蒙古马,手抡套绳套马,野马头大颈粗,鬃毛笔直地耸立,套绳一次次地落空。野马冲出猎手的包围圈,四处逃散。牧民紧追不舍,可是蒙古马的时速远远比不上野马,忙碌七、八天,格里格尔一无所获。
探险者又想出很多方法,都不奏效。看着一匹匹剽悍的野马飞驰而过,他们心急火燎。有牧民提议,抓小驹试试。格里格尔欣然同意,等候野马产驹。
野马驹刚一落地,乳毛未干,就能跟随母亲奔跑,格里格尔几人轮番追赶。小马驹极度惊恐,竭力奔命,最终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一些可怜的小马驹,因奔跑超出身体极限,跑炸了肺或者跑断了腿。
格里格尔捉住6匹小马驹,带回营地。他用蒙古牝马的奶水,喂养野马驹,蒙古牝马对可怜的野马驹充满同情,野马驹活了下来。后来用这种方法,格里格尔捉到30匹野马驹。
格里格尔拿来绳子,一端套在野马驹的脖子上,另一端连在蒙古牝马的脖子上,一匹牝马牵着一匹野马驹,像押送犯人那样,牧民将它们赶往准噶尔盆地。
到达卡拉麦里山,格里格尔在火烧山的山坳,发现了分散活动的野马,如先前那样,他们拼命追赶刚出生的野马驹,并发明新招,将野马驹赶到峡谷里,拉网捕捉。格里格尔在此处又捉到50匹野马驹。
野马驹桀骜不驯,竭力与命运抗争。沿途,它们不停地奔跳,挣扎,哀鸣,脖子上勒出一道道血痕。它们一天天消瘦。
格里格尔用牛车装着80匹野马驹,沿天山北麓向伊犁挺进,后又乘汽车抵运德国。历尽8个月的长途跋涉,1890年底,严寒来临,野马抵达德国汉堡。其中,大部分在途中死亡,仅存活28匹。
准噶尔野马的寿命为25至30岁,是一般家马的两倍,母马的育龄期可达18年。它们的嗅觉听觉均比家马灵敏,能在零下50摄氏度的戈壁旷野越冬,能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连续奔跑三小时。
汉堡的气候与准噶尔相似,牧草较好,28匹野马驹存活下来。它们被分散贬卖给各地的动物园驯养展示,或卖给马戏团巡回演出,或者在私人公园供参观。28匹野马驹的到来曾引起极大轰动。
它们还成为一些私人大老板的摇钱树。20世纪初,一匹两岁的野马价值8000马克,相当于一辆汽车的价格。牧场主和贵族大量繁育野马,据说一个德国日耳曼人,因此成为富翁。
格里格尔探险队一次能捕捉到数十匹野马驹。野生动物专家由此推断,当时野马种群数量之庞大,绝不逊于当今的蒙古野驴。
它们从新疆玛纳斯河东岸至内蒙古沿海,自蒙古科布多,新疆阿尔泰山南麓至天山北麓,星星峡一带,在总面积约30余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都有它们活动的踪迹。
但是,由于人们的大量捕猎,尤其是人口增长经济活动与牧业发展对天山北麓、卡拉麦里山荒漠草原和水源地的侵占,致使野马栖息地迅速缩小。
20世纪40年代,人们还能见到成群的野马,但只在5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捕到过野马驹。50年代,苏联地理学家尤拉托夫考察野马,仅在新疆北塔山以东,中蒙接壤的2万平方公里丘陵地带,见到小群活动的野马。
关于野马最后传来的消息有如下几例:
1957年,甘肃省的野马泉与明水之间猎捕到一匹野马。
1958年,新疆地质队深入准噶尔盆地考察,拍摄到野马驰骋戈壁的照片。
1961年,一牧民在山间小溪边,发现一匹野马,考察队跟踪观察,这匹野马时常到小溪边喝水,两年后不见踪影。
1966年,匈牙利动物学家在中蒙边界,见到8匹一群的野马,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发现。自此,关于野马在自然界生存的信息已成为历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