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枝跟我也没说什么,只是今晚我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气氛多少有点尴尬而已,冷静下来之后我感觉,我的反应恐怕有点太强烈了。
思前想后,我把我这样的情绪归结于我最近所承受的压力,我来王子酒店的这些日子,尽管看上去顺风顺水,可实际上,我每天的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
当然,我是并不愿意承认自己陷入这样的紧张状态的。因为这代表着我仍旧在自卑,仍旧对自己的信心不足。
我发觉我的确太矛盾了,在天海酒楼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从打荷熬上来的草根,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却又那么长一段时间控制不住的开始膨胀。我觉得在天海酒楼里的位置限制了我的成长。我觉得我已经无所不能了,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可当我到了王子酒店,直接上二厨的位置,并且我从天海酒楼带来的菜品在王子酒楼开始热卖。按理说这第一步,我已经成功了,可我竟然自卑了起来。我时时刻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仿佛站在高高的山顶,而脚下的岩壁并不牢靠,随时可能崩塌一般。
可面对这种复杂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能力解决,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之中,我开始反复的在心中告慰自己,其他的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早日的成功。
我觉得所有的话语权都掌握在成功者的手里,当有一天我成了大厨,我所获得的不仅仅是物质,还有别人对我的尊重和敬仰。
到时候我所说的所做的,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反驳。当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时候,就会首先去反思自己。
这世界上所有的挣扎和纠结,并不会凭空的消失,只会转嫁给别人。正如同流水一般,由高处流往低处。
只有往上爬,尽量爬到最高的地方,才能真正的摆脱烦恼,获得快乐。
我又想到了金枝,在我正式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她的手指套上戒指之前,她始终身陷和冯哥的绯闻之中,在这样的绯闻中,女人总是弱势的群体,可却从没有见过冯哥出来当面的解释。也没见过金枝,对冯哥有任何的抱怨。
可我仅仅是把几道菜带到了王子酒店,金枝便因此对我产生了不满之情,即便我这件事做的并不体面,相对她绯闻缠身带来的困惑也不值一提,她就因此来当面的问我,虽然她问我的时候,一如往常般的声音温柔,可我却感受到了质问的味道。
这完全验证了刚才我的想法,我们总是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有不同的态度,这完全取决于人与人的地位的高低之分。
于是我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这冷笑令我感到了寒冷。
我把一切归罪于现在我的位置还没有达到我理想的高度,尽管现在我已经是堂堂王子酒店二部的二厨,在这个城市的厨师圈子里,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但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我觉得我的发展速度完全跟不上我的欲望。
所以我又开始感到焦急,我觉得王子酒店的二部绝不应该使我更长时间的停留,我得再想一个办法,再往上跨一步。
可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危机,因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赵师傅不止一次的找我,让我再出新菜,再出新菜。
其实一个厨师到了一个新的厨房,经常出一些新菜,这是理所应当的,换做任何的酒店都是这样,否则的话,一成不变的菜品即便再好吃,食客们也会产生审美疲劳。
但我却从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回忆之前任健几次三番的找我,充其量也只是从我这拿走了两道菜,一道是脆皮糊的配方,另一道就是淋香酥鲫鱼。
而赵师傅如此频繁的要求我拿出新的东西,难道是另有所图?尽管我心里早就清楚,他之所以如此处心积虑的把我挖到这边来,就是想套出我在天海酒楼学的那些东西。毕竟天海酒楼在我们这个城市的餐饮店,算是一匹黑马,而一家酒店能够火爆的精髓,当然就是他的菜品。
可毕竟我在天海酒楼里学的菜是有限的,可假如有一天,我脑子里的菜品被用光了,不再有新的东西拿出来,那该怎么办?赵师傅会不会就此把我一脚踢开?
我觉得这一定是肯定的,既然面临如此的危机,我冷静的分析,解决的办法只有两个。
一就是想办法弄来更多的新菜,使我能够在王子酒店的二部立足足够久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再想想办法,争取找到更好的去处,不至于在将来我被踢出去的时候太过尴尬。
可毕竟我能掌握的菜品是有限的,又无法重新回到天海酒楼里去,好马不能吃回头草。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在王子酒店里找到一个不靠菜品留下来的理由。
我又一次想到了任健,任健之所以能当王子酒店二部的主厨,多半是因为他当时拜了赵师傅为师。
于是我有些为难了,我已经是有师父的人,我拜师的时候,也足足的来了好几桌的客人,想必这个城市的半个厨师界,都知道我是张师傅的徒弟,我离开我的师父,来到天海酒楼竞争对手的王子酒店,在世俗人的眼中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事。难道还让我弃了张师傅的门下,拜赵师傅为师?
我当然没有办法这么做,尽管我对张哥心存抱怨,可毕竟根植我骨子的道德观里,这已触及了我的底线。
这一下子使我进入了两难的境地,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法子。于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表面上笑着应答,而实际上控制我拿出新菜的量,以保证我肚子里的存储能够再拖拖延一些时间。
回想起在天海酒楼的时候,那天晚上我灵机一动创了那道火了半个城市的淋香酥鲫鱼,我觉得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挖掘我的聪明才智,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
但我经过了一番挣扎才发现,我的脑袋仿佛被水泥灌满,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灵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