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窝在家里,我什么都不能干。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因为我的心里特别的明白,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无法在账期来临之前凑足了45万。
我本想离开这个城市,逃离眼前的这一切,可我却在担忧,因为我想起来了,当初刘经理帮我做贷款的时候,登记了很多联系方式,当然也包括我农村老家的电话。
那时候刘经理告诉我,这是做贷款的必然手续,为了急于达到那30万,我也就稀里糊涂的写了。现在才明白,假如我赖账逃走,高利贷的公司必然会给我的家人打电话。
不管怎样,我绝对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
于是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间房子里等,等高利贷的上门催债,到时候唯一能给他们的就是这套房子,而实际上这套房子还抵押在银行,他们无法拿走全部。
我整天跟这只猫在一起,像是等待行刑的罪人。
果然如王会计所说,那些放高利贷的在六天后如约而至。当时我已经和那只猫吃完了最后一包方便面。
这六天,我始终没有下楼。其实当时我的口袋里还有两三百块钱。但我却害怕下楼见到生人。还有人问我是否背负了巨额的债务。
放高利贷的人咚咚的敲门。我起身给他们开门,门口的几个人长的五大三粗,好似凶神恶煞。
他们指着我的鼻子直呼我的姓名。我却没有丝毫的避讳。我告诉他们,我就是叶楼。就是欠你们40多万的人。
我的从容,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不过不管我表现出怎样的态度,都无法逃避这样的债务。
他们冲我大声的吼叫了一番,又说了一些恐吓的话。这一切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仍旧显得特别的平静。
我坦然的告诉他。这套房子大概能值30多万。里面还有20万的银行贷款。我最近会抓紧卖了,可以抵上15万的利息。
剩下的钱我暂时无力偿还。
其实并不是我不害怕他们,而是我已经没了其他的办法。好比是一条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们又在我的屋子里吵闹了一番。掀翻了我的凳子,打碎了我的茶几。最后才气哄哄的离开,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限我半个月之内凑足所有的欠款。否则必然会让我不得安生。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笑了。这笑容之中,有无奈有无助。其实更多的是绝望。
我把那只猫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下了楼。找了附近的一家信息社登记了卖房的信息。
之所以没有把那只猫带下来。是担心他看见我卖房时候的窘迫,因而嘲笑我,甚至离开我的家,重新变回一只流浪猫。
他是我的全部财产,我也只剩下他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瞧不起我。
然后我又到附近的小卖店里买了一些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重新回到楼上,我打算继续窝在这里,等待着买主上门。
在后来的两三天里,的确有人来看过房子。但却没有明确成交的意向。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我相信那些放高利贷的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我。
虽然这房子卖了的钱离还贷还差的很远,但能还上一点就能买一段时间的安宁。
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来了一伙人,相中了我的房。他打算给我砍价,我痛快的让步。我不想跟他再多说些什么,只想快点拿到钱。
于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在中介的协调下,我们就去办了手续。
一切还算顺利,接下来我就得搬家了。我已经找好了去处。就在这座承市的北郊。那里还有一片没有搬迁的民房,每个月的租金只需要150块钱就足够了。
虽然那里的环境破烂不堪,又脏又差,可摸着口袋里的钱,那是唯一能让我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我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所以搬家的时候,我只提了两个编织袋,一大一小。大的里面装的是我的一些衣服和行李,小的里面装的是金枝的衣服。
金枝虽然已经明确的跟我提了分手,但始终没有回来拿回自己的衣服。之前的时候我还曾想过,或许金枝这是故意的,或许她在心里对我和这个家还有留恋。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连家都没有了,哪还敢谈未来?
我把金枝的那袋衣服寄存在楼下的小卖店里,小卖家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的女人,她的心地极其的善良,平时我们经常在那买东西,所以混的很熟。
我告诉他我要出一趟远门,我的房子卖了,所以这些东西暂时留在这儿。要是看见金枝来就告诉她带走。
她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她关切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应该能感觉到,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
安顿好一切之后,我提着行李抱着那只猫,离开了这个我住了很久的院子,打了一辆车去了城北我的出租屋。
城市其实并不大,城北和城中心距离也并不太远。可到了我的院子,回头看的时候,却仿佛我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
尽管两年前我来到这儿的时候也住过类似的房子,可现在再住进来这样的,破旧的平房,感觉却完全不同。
已经,我已经经历过那段看似人生巅峰的日子,重新回到过去,实在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我还是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高利贷的公司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要消失一阵子,因为我要想办法去弄钱,我让他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赖他们的账不还。也希望他们不要去骚扰我的家人。
他们在电话里对我大声的辱骂了一阵子,还说了很多特别吓人的恐吓的话。
我静静的听他们喊完,又在电话里冷静的对他们说,如果他们打电话去骚扰我的家人的话,他们的钱就永远别想要了,也永远不要想找到我。
挂了电话之后,我反倒感觉到了一丁点的轻松,仿佛被关进牢里的犯人,终于等来了死刑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