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之间，彼此拆兑一下短缺的菜品倒是常见，可跑来借帮手，确实第一回。严格来说，我们和王子大酒店属于竞争关系，我不知道如果我去帮忙合不合适。于是我扭过头看了一眼金枝，她冲我点了点头。
“人家求上门来了，不如就过去看一看吧，我替你看着酒店，你去吧，忙完了就回来，我在这等你……”
有了她的同意，我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于是把钥匙交给了金枝，跟着那个人匆匆忙忙的进了王子大酒店。
酒店里果然热闹非凡，前前后后的坐满了人，我们进了厨房，抬头一看厨房里早已忙得冒了烟。
厨房的格局和我们天海酒店的差不太多，灶上有三个师傅，可下面却只有两个切墩，按照他们家的规模，肯定不应该就这几个人，想必其他的都放假了。
既然来了也不必犹豫，于是我来到一个菜墩的跟前，摸起菜刀，叮叮当当的跟着切了起来，尽管不是同一个厨房的，但计活干起来大体都差不多，菜单子就贴在眼前的架子上，凡是被抓过的菜，都已经用圆珠笔做了标记，这和我们天海酒店不同，不知道他们平时就没有刀头来分配菜品的出入顺序，还是只有今天人手不够才是这样。
身后有几个学徒，忙前忙后的帮着在冰柜和青菜架子之间来取送原料，有人给我套上了一件围裙，我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多了一个人手，自然差了不少的事情，不一会儿的功夫，积压的那些菜品便被捋顺了过来，传到了对面厨师身后的荷台。
可问题又来了，菜切完了，厨师那边却堆了起来，根本炒不过来。
那两个厨师弄得满头大汗，灶上的火，燃烧的正旺，发出呼呼的声响，灶台上面的引风机也嗡嗡的响着，白铁的引风机罩子也跟着一起颤抖。
灶台上的炉头不少，可只有三个厨师炒菜，所以忙的焦头烂额。看着那几个并没有点火的炉灶，和那放在一旁的炒锅，我的心里稍微的颤抖了一下。
我一下子回想起当初在霍家菜馆的时候，虽然那两道菜炒的失败，但毕竟那个时候，人们都称我为叶师傅，我是灶上炒菜的。
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尽管高师傅教导我的那句话，七分墩三分灶，始终刻在我的心头，我一直在踏踏实实的在切墩上苦练基本功，但对上灶炒菜仍旧抱有执念。
在天海酒店的时候，我只有在平时炒工作餐，才有机会上去摸一摸炒锅，其他的时候根本没有上灶的机会。
服务员在传菜口一个劲儿的冲里面召唤，说外面的客人已经急了，很多菜压了很久都没有上全。
越是催促灶上的厨师越急，我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慌乱了，于是我一咬牙，不再顾虑那么多，迈步上了灶台，伸手点着了一个炉头，架上了铁锅，倒了些水，眨眼的功夫，水便被烧的翻开。
我回手拿起身后的香菇，直接倒进了水中，这道菜是香菇扒油菜，香菇和油菜都需要过水。
尽管我没有信心能自主的炒菜，可帮忙过水过油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摸到了铁锅，站在了炉灶前，灶下的火烤着我的脸，那灼热的感觉特别的熟悉。虽然只是简单的过水，用我们行内的话叫贴灶，但这足以令我激动不已，这和平时炒工作餐完全不同，虽然坐工作餐的时候，是实实在在的自己把一道菜独立的炒完，可那毕竟是给员工们吃的，没有任何的压力。可眼下我是正正式式的在做菜。
我眉头紧皱，紧盯着锅里的水，心里反复重复着之前学来的那些本事，捏了一点盐，洒进了水中，眨眼的功夫，香菇被焯好，水不用换，我又下了油菜。
我又点起了相邻的另一个炉灶，在锅里添了一些油，摸起身后一条早已切好的黄花鱼，抓点干淀粉，拍在刀口之上，看着油温已经差不多了，捏着鱼头，鱼尾贴在锅边，一松手，便滑了进去。
热油哗哗的响了起来，黄花鱼滑入锅底，便立刻漂浮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表面便被炸的金黄，看起来十分的酥脆。炸鱼这种事情，我只在打荷的时候，仔细的看张哥做过，先下鱼尾后下鱼头，也是跟他学来的。他曾经在不忙的时候告诉我，鱼头比较重，如果先捏着鱼尾，容易在入锅的时候断裂，一来是会影响菜的造型，二来也会有溅起热油烫到自己的危险。
我心里明白，打荷是离厨师最近的，所以炒菜的很多手艺，只有打荷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现在才觉得，当初张哥的一切安排，原来都是最适合我的最妥当的。
就这样经过一番忙碌，终于把灶上的菜都做完了，当风机关掉屋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
当然这汗水，不仅仅是因为炉灶前的燥热，更是因为紧张。
灶上的厨师擦了一把汗，赶紧抓住了我的手，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让前面的人拿过两瓶凉啤酒，送到了休息室，拉着我坐下，让我休息一会儿。
一口凉啤酒入肚，的确十分的清爽，他开口问我道：
“师傅贵姓啊……”
“免贵姓叶。叶楼……”
“今天多亏了你呀，要不然就完蛋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都是厨房里的，哪能看热闹，能帮就帮一把……”
“天海酒楼的张师傅，我听说过，他是头锅，那叶师傅应该是二锅吧……”
灶上的厨师是分档次等级的，手艺最强的一般炒头锅，主要做一些复杂一点的难度高的菜。
按照顺序分为二锅三锅等等，炒菜的档次，依此递减，其余的还有贴灶台，就是专门做一些过油过水的活。
“没有没有，张师傅是我的师父，现在我在切墩儿……”
我实话实说，并不想吹牛。
“原来是张师傅的高徒啊，怪不得手艺这么好，其实我看你真是谦虚了，就凭叶师傅的手艺，在灶上炒菜绝没有问题，张师傅也真是，咋还安排自己的徒弟切墩儿呢，也不提拔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