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柳叶一方,柳叶问忽必烈道,“不知道王爷您在这样的重要的时间,来这呼伦贝尔是什么用意?”
忽必烈道,“这件事却不能告诉你。”
柳叶笑道,“就算您不说,我也能猜个几分?”
忽必烈挑了挑眉毛,“哦,说说看。”
柳叶道,“在这样的关口,东道诸王不会甘心吧,成吉思汗将这呼伦贝尔诸多地方分封给拙赤、赤温、铁木哥三人,尤其是铁木哥实力强劲,大人莫不是也是来此地结盟?”
忽必烈双眼一眯,沉声道,“汉人果然精通权谋。”
柳叶笑道,“请恕我直言,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数不胜数,不知道我能否帮上王爷?”
忽必烈思忖片刻道,“好,到时候你就随我前去,不过只能听,不能说。”托雷一脉确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东道诸王,也就是铁木真成吉思汗的兄弟一脉,素来与托雷一脉交好,确实需要他们为托雷一脉撑撑腰。
柳叶起身拜道,“愿为王爷效死力。”
忽必烈道,“各取所需罢了,你们也不希望由贵坐大,所以现在我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因而我才相信你的。”
柳叶道,“王爷倒也爽快,不过自古以来,利益之间的联盟最稳固,也最可靠,不是吗?”
忽必烈点了点头,柳叶这话一点都不假,自古权利之间无亲情,无友谊,什么都会骗人,但利益不会。
两日之后,柳叶扮作贴身随从,与忽必烈一道去见铁木哥,人生七十古来稀,但铁木哥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虽然苍发已白,但根根银丝如铁蚯一般,盘扎在头上。
作为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弟弟,作为东道诸王之首,铁木哥在蒙古贵族中的声望很高,他也想和由贵一争汗位,其中乃马真后力挺由贵,但窝阔台指定了孙子失烈门为大汗。
忽必烈看见铁木哥便是一个熊抱,朗声笑道,“爷爷(欧沃)的身体还是如此健朗,我看再活个三十年没问题。”(各辈之间的称呼,以后全用汉语,不用音译的蒙古语。)
铁木哥笑道,“大不如前了,该让位给你们了。”
忽必烈摇了摇头,“而今蒙古各部离心离德,正是需要您出面,整合蒙古诸王,您可不能让小人占了便宜。”
铁木哥笑道,“年纪大了,还真是精力不济,来坐,你我两人好好好好叙叙旧。”
忽必烈为铁木哥斟上马奶酒,“爷爷,您有空也去斡难河走走,那里也是您的根本所在呀。”
铁木哥道,“有机会会回去的,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忽必烈道,“母亲身体也很少,不过常常挂念您,说您是孛儿只斤家族的支柱,唯一的主心骨。”
铁木哥摇头笑道,“你母亲说这话就自谦了,她是有大智慧的,当年我就很喜欢你父亲,也一直支持他,但谁想,他竟然如此重情重义。”
忽必烈笑道,“父亲当年也说过,自己太年轻,威望能力也远不及您,所以是万万不敢肩负重任的,况且成吉思汗指定了窝阔台,父亲是万万不敢逾越的。”
铁木哥沉声道,“你父亲这样想,可是有人不这样想呀,况且守造的习俗才是蒙古正统,哥哥那样做也是不对的。”
说到这里,忽必烈突然垂泪起来,忽必烈拜伏在桌子上呜咽道,“还请爷爷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救我一家。”
铁木哥扶起忽必烈,“铁骨铮铮的汉子,何故如此?”
忽必烈擦了擦眼泪道,“您知道因为父亲的缘故,窝阔台一脉一直想置我们于死地,当年窝阔台还活着时,还顾忌颜面,有所收敛,但现在乃马真后掌权,而由贵又素来与我兄长蒙哥不和,我怕由贵即位之日,便是对我们清算之时。”
铁木哥拍了拍忽必烈摇头道,“这些年你们受猜忌,但我又何尝不是?”
忽必烈突然脸色变得坚毅,凝声郑重道,“爷爷,为了孛儿只斤家族,还请您即位。”
铁木哥面色大变,“忽必烈,你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忽必烈道,“由贵小儿,何德何能?一无战功,二无大义,三无人心,如果不是乃马真后,谁会服他?而爷爷您,跟随成吉思汗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而您又是曾祖父的也速该的幼子(斡赤斤),这大蒙古帝国本该就有您一份,况且不光我们会支持您,拔都也会支持您。”
铁木哥犹豫道,“虽然有你们两方势力,但最强的怯薛军还在乃马真后手里,而察合台一脉又素来与窝阔台一脉交好,所以继承汗位这样的事万万不可再说,容易招惹祸事。”
忽必烈道,“窝阔台钦定的继承人可是失烈们,这么多年了,察合台一脉与窝阔台一脉也是争执不休,耶律楚材也因此而死,军方很多人对他们母子都不满,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一脉可以联系怯薛军保持中立。”
铁木哥此时没有再说什么,蒙古贵族,哪一个不知道铁木哥的执念便在于汗位,当年窝阔台一死,铁木哥第一个率兵驻扎和林,如果不是由贵率军回援及时,打了铁木哥一个措手不及,当时铁木哥就替代如今的乃马真后了。
所以说,由贵上位,第一个要除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铁木哥!
铁木哥道,“让我再想想。”
忽必烈道,“爷爷,不可再犹豫了,要知道一旦将汗位交出去,那你我便再无任何名号,便如同草原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铁木哥闻言,默默站了起来,走出蒙古包,铁木哥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不由喃喃道,“额吉阿,您的儿子,成吉思汗阿,您的弟弟,长生天阿,您迷茫的子民,铁木哥,到底该怎么办?”
忽必烈也跟着过来,走到铁木哥身后,沉声道,“来之前,我见了孛儿只斤至尊,至尊表示中立。”对于孛儿只斤至尊,铁木哥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铁木哥眯着眼道,“那萨满至尊呢?”
忽必烈道,“我见过藏佛尊萨班兖噶坚赞,我看藏佛尊倒是有些意动。”
铁木哥道,“那他的条件时什么?”
忽必烈道,“现在萨满至尊将藏佛尊压的还是比较死的,所以他所想,便是传教。”
铁木哥叹道,“长生天阿,您的使者为什么要抛弃您虔诚的子民,也罢,就让我正本清源,重振孛儿只斤家族,重振萨满教!”
忽必烈转到铁木哥正面,单膝跪于地,单臂捂着胸口道,“长生天再上,托雷一脉会鼎力支持铁木哥斡赤斤!”
铁木哥扶起忽必烈,拍着他的肩膀道,“我,铁木哥,也定不负托雷一脉。”
忽必烈道,“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位豪杰。”
铁木哥道,“哦?能让你称一句豪杰的,那可不容易。”
忽必烈指着站在远处的柳叶道,“就是他,柳叶,宋人的七曜之首。”
铁木哥听见宋人两个字,满是不屑,冷冷道,“孱弱的宋人哪有什么豪杰。”
以柳叶的耳力自然听的见,只见他大步流星向前,轻笑道,“我叫柳叶,出身草楼观,道尊乃是我的祖师,请恕我放肆一句,和我年纪相近的,孛儿只斤家族恐怕没人胜得过!”
铁木哥这才细细的看了看柳叶,“原来你是道尊门下,怪不得如此狂妄。”
忽必烈笑道,“柳叶还是有些本事的,阿里不哥却是在他那里吃了败仗,不过柳叶此次前来,代表的是宋地的几位至尊。”
铁木哥冷嘲道,“怎么,宋人也有资格来分一杯羹?”
柳叶也不觉得丢人,反而平静道,“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大宋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根本没有出兵的条件和能力,我们只是想和各方结个情谊,无论谁胜谁负,总能缓口气不是?”
柳叶这句话口气算是很低了,一来,想让蒙古人各方松懈下来,尽情的发挥,二来,在铁木哥这一代人眼里,宋人确实是没有资格的。
铁木哥道,“结情谊?你们怎么结?”
柳叶道,“大宋愿意广开商路,在物资方面与王爷互通有无,在粮草兵刃方面,为王爷提供便利。”
铁木哥笑道,“你我之间距离这么远,等你们支援,恐怕早就打完了,况且你们无法大量供应。”
柳叶沉声道,“只要王爷想要,我们愿意从海路直接运往您的属地,高句丽。”
铁木哥戏虐的看着柳叶,“看来你们的动作还真不小。”
柳叶苦笑道,“对于垂危之人来说,任何的机会都是救命的稻草,还希望王爷登位之后,给我们一线生机。”
铁木哥闻言哈哈大笑,“好,只要你们臣服于我,留你们一线生机又何妨?”
柳叶拱拳拜谢道,“多谢王爷。”
柳叶、忽必烈与铁木哥三人商议良久,但即便是送人物资,也还要被人挑三拣四,让柳叶无奈至极,柳叶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蒙古诸王能打起来,自己受得这点气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