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孔尚之所定的至尊讲道之日,孔尚之安排在了凤凰山的万松岭上,万松岭上松林如海,每当天风击戛之时,便汹涌湃,再加上不远处便是浩荡的钱塘江,两者相互辉映,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此时临安城内外,四周庙宇道观、世家、九流之数的首脑俊杰皆汇聚于此,其中有名的像灵隐寺的方丈如通、临安王家的王大仁与王富贵等等,当然这只是周知临安附近之人,其他远一点的少林寺、龙虎山等,都只有临安的管事前来,这些都只是探查消息的,并不想沾染麻烦。
此时的万松岭,朱黑莲所在的理儒与孔尚之所在的孔儒泾分明的分割开来,双方目相视,犹若仇人一般(孔儒代表的是非理学一脉)。
众人一早也就来了,但将近已时,柳叶还没有来,其他人到没有说什么,但是理学一脉的人渐渐就炸开了锅,口出妄语,不断叫器,而在前面的朱黑莲却是丝毫都不理会,不过半个时辰,儒家双方就开始对骂,而其他人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孔尚之见状,斥喝道,“都是圣人子弟,如此狂悖失礼,成何体统?”
孔儒这边闻言之后,也就纷纷低头不语,而理学一脉众人却纷纷看向朱黑莲,只听朱黑莲笑道,“孔兄,话虽如比,不你口中的至尊到底何时能来?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干等着吧。”
孔尚之道,“时日尚早,何必急躁?况且至尊讲道,本就是盛举,诸位若连一时三刻都等不了,那就请回吧。”
朱黑莲道,“并非我们等不了,而是我们也请了一位至尊过来。”
朱黑莲说完,便起身朗声道,“恭迎理尊。”
而他身后之人,也纷纷起身,齐声恭迎,方正平的身影缓缓从天而降,四境的威势全部释放,压的整个万松岭都仿佛低了一层,众人纷纷感觉气息不畅,心神不宁,孔尚之见状,也只能躬身道,“拜见至尊。”
刹那件,整个万松岭上都长颂着至尊之名,方正风见状收回威势,随即笑道,“诸位快快请起,老夫只是来观礼做客,请位不必拘束。”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方正风,大家不由都细细打量,而方正风也不气恼,反而和气的与一些老朋友打招呼。
但身份变了,说话自然也就变了,旧人也多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再无之前畅快的感觉,方正风说两句也自感无聊,便走到孔尚之面前道,“小孔,还记我吗?”
孔尚之道,“还请至尊见谅,尚之记得不是很清楚。”
方正风闻言哈哈大笑,“你呀,跟你父亲还真是一个模子。”
孔尚之正声道,“君子当以诚待人。”
方正风道,“你说的不错,不过那个小子什么时候来?”
还未待孔尚之摇头,突然,一道清幽之声远远响起,“诸位久等了。”
众人闻音向着远方看去,只见一对倩侣携手而来,长衣飘飘、仙姿款款,真如画中胜景,看呆众人。
不过刚还是仙人胜景,走到一半,柳叶便变了风格,脚下不再飘渺,反而每一步都沉重异常,每一步都彷佛踏在人的心弦上,众人只觉心中紧绷绷的,一阵气血翻滚。
此时方正风朗声笑道,“柳观主年纪轻轻,就已经冠绝当世,真是让老夫敬佩不已。”
方正风说完,众人只觉心中一轻,柳叶反声道,“是吗?”
一句话说完,排山倒海的气势喷涌而出,更可怕的是,柳叶那粘稠无比的杀气丝毫没有敛息,众人放佛见到了堆尸如山,血流成河的景象。
即便是方正风也眉头直皱,他没想到,草楼观的观主,这个年轻的四境,竟然真是万人屠,这可比方正风想的麻烦多了,方正风本质上还是儒士,是极不愿与柳叶这样的人打交道。
突然,司徒冷月道,“好了。”
话音刚落,柳叶的气势便即刻收回,众人顿觉,如沐春风,都不由感激的看了看冷月。而理学一脉之人,看待柳叶,心头都凝重的紧,孔尚之见柳叶到了,便躬身道,“拜见帝尊。”
众人自是紧跟着施礼,柳叶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走向方正风。
柳叶沉声道,“久闻方先生大名,今日的见,名不虚传呀。”
方正风笑道,“这些年岁,听的都是尚之、持节、马厚德以及帝尊你的大名,吾等已不堪入目矣。”
柳叶笑道,“吾等小辈,经验尚浅,还要靠前辈执掌乾坤,重定四方。”
方正风笑道,“帝尊呀,您就别拿老朽开涮,老朽古稀之年,方才成就至尊,而您呢,而立之年,便登临绝顶,往后更不知如何不凡,老朽岂敢恃老卖资。”两人看似谦虚,却都是浅言慎行。
柳叶笑道,“方先生过谦了,先生不若与我共登高台,谈天论道。”
柳叶这句话说到正题,方正风反而有些为难了,方正风本想两人先和和气气的聊一聊,再登台也能留一份情谊。如果这般直接比斗,那无论胜负,以后可就难相容。可若是不登台,岂不是低人一头?方正风不由暗道,看来还真是对不上年轻人的脾性。
方正风却不知柳叶所想,你既然来了,况且先来,那岂不是就存了落我面皮的心思,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
正当方正风思忖之时,孔尚之道,“既然二位至尊同来,不如轮流上台讲道,也好让我等多学多听。”
方正风与柳叶看了一眼孔尚之,没想到这方正之人,也有这等玲珑心思,但孔尚之话音刚落,朱黑莲便笑道,“我看孔兄这话有些偏颇,当年先祖与张拭先生同台论道,传为千古佳话,若今日理尊与帝尊也一同登台论道,那也足以让世人传颂。”
朱黑莲话说到这里,那便是理学一脉众人也是如是想,方正风便笑道,“朱承这话不错,也罢,那还请帝尊不要见怪。”
柳叶笑道,“能与理尊同台论道,那可是晚辈的荣幸。”
柳叶说完,便拉着方正风的手,同登高台,两人一副和睦友人的景象。柳叶笑道,“晚辈经验浅薄,此次论道,不知道理尊可有什么章程没?”
方正风笑道,“老朽也是昏迈不堪,一切仅凭帝尊安排。”柳叶闻言,也是有些犹豫,怎么和方正风论道,他心里其实也没底,总不能直接打一架吧,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而孔尚之平静道,“两位至尊,不仅武功卓绝,更精通万道藏典,而先贤论道,一为经史子集,二为琴棋书画,论经史子集者众多,而行风雅之事者少,我看两位至尊何不手谈一局?也让我们开开眼。”
孔尚之到底心存善念,却是不想见到两位至尊大动干戈的,这便是孔家嫡系,不同的气度与心思。
孔尚之说完,方正风便笑道,“尚之此言在理,帝尊,您觉得呢?”
柳叶挥手一展道,“好,那便以天地为棋盘。”柳叶说完,便真气凝聚,手指在空中横画,众人只见一道道真气所聚的横线显现在天地之间。
方正风笑道,“帝尊好手段,那老朽也献丑了。”方正风说完,也与柳叶一般,开始做竖画,不过片刻一个诺大的棋盘便显现出来。
下面众人看着,震惊不已,至尊的手段果然不容揣度。柳叶道,“理尊为前辈,还请先落子。”
方正风笑道,“那老朽就不客气了。”只见方正风指气一凝,直指右上一角。这是围棋中的占角。
柳叶点了点头,随即一指,砰的一下,直指天元,方正风笑道,“人常言,金角银边草肚皮,但帝尊这一子,却气度非凡,老夫倒显得小家子气。”
柳叶笑道,“小子不通棋理,胡下一同,还让理尊见笑了。”
方正风一笑,话虽说的谦和,但落子之气势也更足,更重,一刻钟后,两人之子便交错而落,参差盘踞,两条巨龙隐隐成型,不过两人都没有事先提子,这不仅斗的是棋艺,更斗的是阵法与武功,等满盘遍布棋子之时,整个棋盘,子子昭相回应,璀璨异常,看的众人一阵夺目。
柳叶道,“理尊,还请提子吧。”
方正风笑道,“刚才我先落子,那还请帝尊先提子。”
柳叶之子多在中腹,而方正风之子多在边角,成夹围之势,但柳叶就是想用堂堂正正之气,**四夷,随即道道真气从指尖涌现,轰的一下,点向天元附近的一颗棋子,柳叶即出手,方正风便紧随其后,真气也涌向那颗棋子,两人便围绕着这颗棋子对轰起来。
众人只觉一阵灿烂,那颗棋子便轰然破碎,但围棋之势,牵一发儿动全身,一处得势,那便有一处薄弱,两人十指连环,不断的相互争夺地盘,众人只觉两条巨龙不断拼咬搏杀,撕扯不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原本平平整整的棋盘,顿时坑坑洼洼,可谓惨烈至极。
众人也看的一阵炫目,没想到这手谈也能斗成这样,不过,方正风与柳叶可是极不轻松,一边要用真气维护棋盘棋子,一边还要争斗,端是不轻松,这一个时辰过去,两人也不由直落汗。
斗到最后,双方也不剩几子,而柳叶的天元位仍在,四周仍有几颗棋子拱卫,而方正风的几颗棋子则紧紧围绕。
方正风笑道,“帝尊,该到天元一击定乾坤了,老朽出手了。”
柳叶笑道,“那还请理尊手下留情。”
柳叶话音刚落,方正风便全力将真气涌在剩下的棋子上,齐齐真气迸发,合击天元方位,方正风本以为柳叶要守,却不想柳叶却大胆的紧,周身护卫全部派了出去,浑然不顾天元方位。
任他外面如何江涛踊跃,风起云卷,我自岿然不动,方正风见状,找个空隙,全部真气灌注,两子合击天元,只见柳叶眼睛一眯,真气暗度,以天元直面方正风之子,两人这最后一击,全力施为,也顾不得许多,真气开始四溢,云烟滚荡,尘土飞扬,当真是声势浩大,只听轰的一声,整个棋盘开始破碎开来,众人只觉一阵眼盲,看不清情形。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幽幽传来,“没想到,老朽还真是败了。”此声一出,孔儒一脉大喜,而理学一脉,脸色却有些难看,朱黑莲也真的变成朱黑脸了。
众人再看场中,只见一点仍旧端在中央,虽然暗淡,但却仍在,柳叶随即撤去真气,淡淡道,“小子不过讨了个巧,小小把戏,让理尊见笑了。”原来柳叶这天元一子,却不同他子,如同同卵之子,一子里面还裹着一子。
方正风摇头道,“老了,老了,不过帝尊,能否给老夫一个面子?”
柳叶道,“理尊严重了,有话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