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日,对贾似道而言,也确实难熬,因为除了俞兴任这一封血书外,竟然再没有其他的传来,任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几天,贾似道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谁也不见。
这一日晚间,门外传来门子的声音,“启禀相爷,帝尊前来拜访。”
贾似道里面一听,不由笑道,“好啊,这是要给我活路了,还不快快请进来?”这门子道,“属下这就去。”
“慢着,”突然这门打了开来,只见贾似道走了出来,贾似道道,“前面带路,我去迎接。”
贾似道信步走到门前,远远便传来他的笑声,“帝尊,劳您大驾,贾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柳叶笑道,“近日琐事缠身,没能亲自来拜会贾相,是柳叶的罪过才是,这不,带了些礼物,以聊表心意。”
贾似道接过后,笑道,“您里面请。”
两人坐到里间,贾似道沉声道,“这几日,贾某忧心忡忡呀,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贾相这是怎么了?”
贾似道哭泣道,“这两日,竟有人瞒着我,假造出什么血书,这,这让贾某人如何有脸再见帝尊。”
柳叶笑道,“以前的都是虚事,我这不是给您送定心丸来了,您打开这个盒子看看。”
贾似道看了看柳叶,随即缓缓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太师、平章军国重事,贾似道捧着纸条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哭泣道,“贾某,贾某对不起帝尊,对不起殿下,万万当不得,当不得。”
柳叶扶起贾似道道,“贾相知道的,我不会在意过去,我更看重未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匡扶大宋,当年忽必烈曾说,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又言彼守城者只一士人贾置制,汝十万人不能胜,像您这样的大才,忽必烈没有这个福气,但我很希望,我有这个福气。”
贾似道道,“我一定尽心辅佐殿下,以匡扶我大宋江山,明日,明日我便让枢密院与大宗正寺他们,一起商议。”
两人再闲谈一会,柳叶便走了,可是柳叶走后,贾似道脸上却更加阴沉了,只见他狠狠的柳叶所送的那个盒子摔在地上,沉声道,“我贾似道一生,福是享了,名也留了,但听命更是听够了,若不能权倾天下,又有何益?柳叶,我前日已经落子,你今日才来找我,明日我不给你个惊喜,怎么对得起你亲自来一趟!”
第二日,吴潜、贾似道、枢密院等大大小小的官员聚在一处,众人都知道,这恐怕是柳叶认祖归宗的那一天了。
所有人见到赵说鹏等人都是喜颜开笑,而赵祺一脉的王大人他们确是脸如死灰。众人坐定后,吴潜道,“这多日商议,也该有个结果了。”
贾似道笑道,“是啊,也该有个结果了。”
吴潜道,“那就一个一个说,看看都是什么意思。”
贾似道道,“好,那就一个个说说,那个陈大人,你先说。”
贾似道说完,陈大人便道,“我,我没什么意见,但凭二位相爷吩咐。”
贾似道笑道,“好,既然如此,下一个。”陈大人说完,所有人都紧忙跟上,纷纷支持柳叶认祖归宗,但贾似道就是笑而不语。
吴潜道,“贾相,您的意思呢?”
贾似道笑了笑,随即道,“我呢,内心是支持的,但现在有一件更紧忙的事,还需要大家商议。”
吴潜闻言,心中瞬间沉了下来,其余人也脸色大变,纷纷坐了下来,看看这情势如何发展,吴潜道,“贾相,今天相聚就是为了商议柳叶是否认祖归宗,不可妄议其他。”
贾似道笑道,“事有轻重,也有缓急,我身为右丞相,您身为左丞相,这个理都不懂吗?这件事我已经揍报官家了。”
吴潜道,“右相,你所说何事?”
贾似道平静道,“泸州知府,潼川路的安抚副使刘武仲,身居高位,荣享皇恩,但却做出了天理不容,卖国求荣的事情。”
吴潜凝声道,“这人到底怎么了?”
贾似道道,“蒙宋一战中,这刘武仲中饱私囊,杀忠冒功,勾结蒙古,鱼肉百姓,现在事发了,他刘武仲正率着泸州治下十五郡,三十万户投靠蒙古呢。”贾似道说完,便扔下刘武仲的罪证以及泸州传来的密报便起身走了。
柳叶与孔尚之本也在对弈,静等消息,但不一会儿,老马便匆匆忙忙进来,老马沉声道,“不好了,贾似道出了一招,极狠的。”
柳叶双眼一眯,捏着棋子,沉声道,“怎么了?”
老马道,“贾似道逼反了泸州知府、潼川路安抚副使刘武仲以及他麾下的三十万户。”
柳叶听完,手中的棋子啪的一下,化作粉碎,柳叶双眼沉沉的闭着,瘫靠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说。而孔尚之与老马就这样等着,也是一句话不说,半个时辰后,赵持节、赵书鹏与张九歌也来了,赵书鹏见柳叶的样子,就知道柳叶已经知道了消息。
贾似道能逼反刘武仲,就绝不是一个人能办到了,其中不知道恐怕有众人难以揣摩的巨大力量,众人惊惧之余,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三十万户,三十万户大宋子民,贾似道怎么敢?
赵书鹏沉声道,“现在还是要先商议个法子,这么大的事,到底要怎么处理?”
柳叶随即睁开眼睛道,“我早该想到,贾似道这人,哪有那么容易认输,我早该想到。”
赵持节见状款慰道,“帝尊不必自责,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更古也是未闻,谁也想不到的。”
柳叶道,“做事不如人狠,这一次,我柳叶认了,只是可怜了泸州的三十万户百姓。”
老马道,“帝尊,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柳叶摇摇头,“我认输!薪火中所有势力,即刻退出临安,所有的势力该隐于世的隐于世,该隐于林的隐于林,而该隐于朝的就隐于朝,老马、书鹏、持节,你们三主持南方,我与尚之、九歌,照看北方。”
柳叶说完,张九歌便道,“帝尊,我们还没有败,只要我们杀了贾似道,那一切都能照旧。”
柳叶看着张九歌道,“你以为乱的还不够吗?他一个贾似道如何能逼反刘武仲?况且今日他们能逼反刘武仲,明日他就能逼反吕文焕、吕文德,他们敢鱼死网破,投靠蒙古,我能吗?再斗下去,这大宋的江山还要不要?”
这世道,谁投降都有出路,唯独他赵家人不行,众人都不再说话,沉默良久,柳叶才看着张九歌道,“刚才是我气急了,九歌不要在意,不过我的命令你们照办,我在临安挡着,等你们退完了,我再走。”
赵持节道,“帝尊,您留在临安还是太危险了。”
柳叶摇头道,“这天下有人能杀我吗?就算有也不再临安,可是持节、书鹏,是我瞻前顾后,却是苦了你们了。”
赵书鹏笑道,“帝尊,您不知道,我早想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身为武者,谁不想笑傲江湖,纵横草莽?今日算是得愿了。”
柳叶道,“也罢,也罢,你我没有这匡扶天下的命,那就安安心心继承先辈的遗志吧。”
众人走后,柳叶便上那座登天楼顶上,向着西方跪了下来,夕阳西下,将柳叶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心中只有无限的愧疚,自己的草率决定,要怎么面对那三十万户百姓?
而有眼尖的人,看见楼上柳叶的身影,便纷纷道,“你看,你看,皇宫内的登天楼上有人。”不一会儿,便有无数人纷纷看向柳叶,直至连官家也惊动了。
官家走出来后,只见无数兵卒、高手围着这登天楼,官家抬头看了一眼,沉声道,“这人是谁?”
只见一个人低声道,“刚才有人上去看过了,是帝尊柳叶,但没敢惊动。”
官家闻言,叹了口气,沉声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人道,“那帝尊那边?”
官家摇头道,“随他去吧。”
柳叶跪在登天楼上的消息顷刻间便传开了,柳叶跪了三天,即便是贾似道也担忧了三天,侠以武犯禁,柳叶这魔怔一般的表现,让所有人敌对势力的人都忧心起来,柳叶要是发起疯来,可没有人能挡住。
而赵持节他们则趁机不断撤走相关势力,三日之后,就只剩下赵书鹏、老马与张九歌留在临安。
老马三人聚在皇城外,赵书鹏道,“帝尊还真是放不过自己。”
老马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