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流逝总是那么的不经意,特别是平静的日子,转头一想,又感觉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一样。无论是柳叶和老马的伤势,还是林小虎、林小花和李夫人学习武功的进度,一切都随着时间的脚步而趋于正轨。
柳叶是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一个人,他体会到了当作一个老师的乐趣,尤其是遇到一个可以完美传承自己飞刀妙法之人,柳叶有点能体会到祖师与师傅当年看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里,分明燃烧着传承之炎—薪火。
老马这段时间倒是一直很平和,绝口不提苏州的事,但堵不如疏,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天空拉下了自己的帷帐,那帷帐之上镶满了耀眼的宝石,老马还是向往常一样在山顶沐浴这柔和的月光,只是他的手里多了几壶酒。
柳叶上前劝慰道,“伤势还没好利索,还是忍忍吧。”
老马反而闷了一口酒,沉声道,“你知道六祖惠能的故事吗?”
柳叶疑惑道,“你说那一件?”
老马道,“当年印宗法师在法性寺讲涅槃经,忽然风吹幡动,一僧说风动,一僧说幡动,惠能则说,只是心动而已。”
柳叶闻言,凝声道,“在我看来,都在动。”
老马又是一大口酒,继续道,“是啊,都在动,我在山上时,风不动,幡不动,心也不动,可是下山那一刻开始,都动了,都动了。”
柳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老马只是遇到了每一个道人下山都要遇见的事情,有些人心灰意冷,重回山上,有些人堕入红尘,享受欢愉,只有少数人可以站起来,秉承本心。
柳叶拿起另一壶酒道,“我陪你喝。”说罢碰了一下,咕噜噜的灌了下去。
老马也是一口喝完,随即将酒壶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后,老马斩钉截铁道,“美丽我还是要去救的,那个姑娘我也应该给她讨个公道。”
柳叶不好说什么,只是像老马这样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就和傻子一样,但也就是这样的傻子,做起朋友来才放心,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顶多把家里的老不死叫过来,没什么可怕的,这就是柳叶的底气,根本不怕失败。
“好啊,一起去。”
人是分境界的,一个只有一文钱和一百两的两个人同时施舍一文钱的时候,那种选择与境界是完全不同的,而老马和柳叶就是那种有一百两的人也能为友人拿一百两的人。不过戏说回来,绝大多数被施舍的人,只会看到你到底施舍了多少,而不在意你有多少。
老马越喝,眼睛就愈发的明亮,心意也愈发的通达,不算高的身影直直的矗立在山巅,是那样的挺拔,那样的坚不可摧。
柳叶见老马喝的太快,不由道,“禽兽呀,喝这么快。”说着将老马的酒抢了过啦。
老马道,“其实,这么多天我还在想一个问题。”
柳叶笑道,“哎,就知道这事没有这么容易过,你说吧。”
老马道,“我曾经问过父亲,当大英雄好吗?那双腿断的值吗?你知道父亲怎么说的吗?”
还没待柳叶想好怎么说,老马就继续自言自语道,“我父亲说,谁当大英雄谁是傻子,他妈的,还害了老子一双腿,你以后可千万别学我。我当时难以置信,平日在别人眼里,天下无双、八骏之首的父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我继续问道:如果可以重来,您会继续吗?我父亲一脸黯然,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叶沉声道,“伯父只是关心你而已,不要多想。”
“是啊,父亲只是不想让我步他后尘而已,但是此次下山之前,父亲还是给了我答案,他说:有些事必须得去做。人可以欺骗全世界,但是永远欺骗不了自己,做那些事情不是为了天下,也不是为了苍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让自己能心安理直的活下去。”
一句心安何其难也,人生在世,谁不会做几件有悖良心的事情,柳叶笑道,“万事不要强求,像我一样,做个怂人不好吗?人生苦短,为自己活着不好吗?”
老马道,“你可以,而我不行!你可以学天道,而我只能入人道。”
柳叶戏虐道,“就因为你姓马?”
“对,就因为我姓马,我上面有个英雄老子,那就不能有个瘪三儿子,我马家受天下敬仰,我自小便受这样的荣耀,那便要用一生去偿还。”老马道。
柳叶拿起一坛酒,猛的灌下去,问道“名,真这么重要吗?”
老马一笑,点头道,“重要!”
柳叶问道,“好吧,你下来有什么计划?”
老马郑重其事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好吗?”
“屁话,像我这样背景深厚的人,能被这群小瘪三吓退吗?”柳叶拍拍胸膛高声道。
老马苦笑道,“给我个机会,让我也体验下以势欺人的感觉吧。”
柳叶苦笑一声,暗道老马你可能还真不行,七大世家与七大限还真不是那么好玩的,龙虎山虽强,可真未必压得住地头蛇,这话柳叶不能给老马说,因为这样打击这样一个恢复信心的人不好。
翌日,天际刚刚露出一点光亮,柳叶和老马便起来了,此时林铁山与李书文也是刚起,林铁山正在收拾着进山的工具,而李书文则正在煮早茶。
柳叶和老马则信步走了过来,“林大叔、李大叔早。”
李书文诧异道,“柳兄弟今天起的这么早,可不像你的风格呀。”
柳叶笑道,“林大叔,李大叔,我和老马已经在这里叨扰半月了,是时候该走了。”
“怎么这么急就走呀,伤好了吗?孩子们都还很需要你们。”林铁山一听,放下手中的东西,赶忙道。林铁山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话时应该掩饰自己的意图。
老马轻声道,“林大叔,我们还有一个朋友深陷险境,我俩伤好的七七八八了,还需要去营救她,确实不能久待。”
李书文道,“原来如此,那确实不便多留,你们去了小心一些,万万要以安全第一。”
柳叶道,“林大叔,李大叔,我昨晚也和老马商量了下,孩子还小,一直呆在山上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们愿意,老马会让师门接你们去龙虎山下居住,小虎的资质也是不错,在龙虎山还是大有可为,士元也可以在山下的书院安心学习。”
林铁山闻言顿时犹豫不决,对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前途更重要的了,可是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又会让人犹豫不决,李书文看了看林铁山,知道他意动了,李书文道,“可否容我二人思量几日。”
柳叶笑道,“没问题,等我们在苏州的事办完,我俩会自己过来或者让你接你们。”
林铁山道,“我去叫醒孩子们,送你们一程。”
柳叶摆手道,“大叔,不用了,来是突兀的来,也突兀的走吧,否则徒增伤感,更何况还会再见的。”
“林大叔,李大叔后会有期。”老马和柳叶抱拳同声道,两人说完便走了。
磨盘大的日头顶在天上,让这原本湿润的苏州也显得有些躁动。
此时,苏州城西北方向的主道上,一间茶肆聚集了南来北往的不少行人。而在茶肆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了两个身形矫健的大汉,一个是满面络腮胡,显得格外豪爽,另一个则阴鸷的板着一张脸,一看就绝非善类。
此时,众人的耳朵里渐渐传来“驾,驾。”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几十骑疾驰而过,为首的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公子。
路人甲道,“扬州白家也来人了,这苏州城可热闹了,七大世家除了最远的泉州陈家和福州林家之外,其他人可都来了。”
路人乙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兄弟,这你可说错了,还有一家没来。”
路人甲道,“哦,不知道兄台说的是哪一家?”
路人乙沉声道,“杭州王家!听说,至今王家没有任何动作。”
路人甲道,“不会吧,王家可是这次婚礼的主角之一呀,王家会不会在筹备嫁妆,所以晚来一些。”
路人乙诡异笑道,“这里的事奇怪着呢,等着看好戏吧。”
此时角落里的阴鸷脸男子,尽量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道,“两位兄台,你们所说的婚礼是怎么回事?六大世家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路人甲和路人乙闻声一看,好家伙,这一张别扭的脸会吓跑多少人呀,不过二人走南闯北惯了,什么人没见过,平和道,“兄台还不知道吧,八月十五,苏州李家的一位公子李邪要和杭州王家的小姐结婚了,这不六大世家都来观礼了。”
那络腮胡男子闻言猛的敲了下桌子,顿时这个不大的茶肆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络腮胡男子,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这生气的男子自然是老马,而旁边的阴鸷脸男子便是柳叶。两人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以本来面目现身苏州,都带了张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