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洪强望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秘书，脸上青筋暴露，一双牛眼呼呼往外喷着火气，右侧的眉毛高高地挑起，蒲扇大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欧阳笑天有你说得那么邪乎吗？老子就不信那个邪，小样，看我弄不死他。”
“洪总，这个欧阳笑天在西齐算个人物，上次，当地最大的西域水泥公司收购西齐水泥都没有收购成功，结果欧阳笑天很轻松就收购过来了，证明他还是有些能耐的。这么一个对手我们要还是谨慎一点。”秘书说着将一份黑水冶金的交易明细递给洪强：“洪总，今天的交易明显不正常，有人进场。”
洪强看了看交易明细，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现在黑水冶金的二级市场出现了强劲的跟风，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跟风者不会跟得那么坚决。他吩咐道：“给我弄一份详细的欧阳笑天的资料，对了，黑水冶金那个老家伙到底签字还是不签字？”
“我正要跟您说那个老会计的事情。10分钟前，老会计在黑水冶金的办公楼顶跳楼了，现在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秘书面色沉重：“这个时候欧阳笑天到东辽，对我们的整个计划非常不利。”
洪强呸的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在脚下，口中自言自语：“这群笨蛋。”
欧阳笑天望着窗外飞快向后退去的景物，看来这片黑土地上果然是藏龙卧虎，这一次东北之行还真的要小心从事。
欧阳笑天此时突然想起了王婷婷。这个女人听说已经离开交易所了，在一家大商业银行的深圳分行担任副行长，掌管着1亿元以内的贷款审批大权，不过上次王婷婷专程回到西齐市了解李向东手上的材料，难道李向东真的抓住自己的把柄了？一旦冯明在关键时刻向老同学李向东出卖鼎新集团，麻烦更大。
“嘎吱！”出租车在黑水冶金的大门口停下来：“先生，这就是黑水冶金，你到了。”
出租司机的一句话把欧阳笑天惊醒，欧阳笑天望了望破旧的厂房大门，门口“黑水冶金”几个大字已经落满了尘土，一个60多岁的老头正趴在门卫室的窗户上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出租车赶紧走，一会儿大车出厂了。”
付完出租车费，欧阳笑天拎着公文包，在厂门口来回走了两圈。守门的老头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衬衫领子上有黄黄的一圈汗渍。见欧阳笑天老在厂门口东张西望，老头一拐一瘸地走到欧阳笑天的跟前，问道：“小伙子，你是找人还是干吗？要找人就登记，我好联系，不是就早点走人。最近厂子老不太平，你还是早点走吧，免得一会儿厂里的警察出来，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成了。”
“警察出来？我走不成？”欧阳笑天以为老头只是吓唬吓唬他，难道黑水冶金发生了什么大案子，警察都住厂子里面了？
“你还不知道吧，刚刚厂子里面发生了一件大案，你还是赶紧走哟，不要在这里晃悠了。”老头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说：“厂子要卖了，事情多得很，乱得很，一会儿有工人出来，说不定你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成。”
欧阳笑天心中一惊，早听说东辽市的人厉害，难道黑水冶金的人这么不讲道理？老头这么说，难道在黑水冶金国有股转让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大的事件？不然工人们不会那么愤怒。
想到这里，欧阳笑天摸出一支烟递了过去：“老伯，我是外地来的，听说黑水冶金要卖，就想过来看看，这个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工人们情绪这么糟糕，警察还住在厂子里面？”
老头接过烟，浑身上下瞅了瞅欧阳笑天，说：“看来你是个外地人，什么都不知道。前段时间这个厂子本来要卖给东辽机械的，还没有最后签订协议，东辽机械的就派人到厂子里面说是前期调查，但他们一进来就把厂里的老会计、老厂长给抓了起来，后来又说什么会计厂长贪污，老会计一时想不通，就从厂子的会议室跳楼自杀了，接着厂里的工人们找东辽机械的人理论，双方发生冲突，后来副市长派警察抓了两个带头的工人，这不，辽东机械的还在厂子里面查，现在厂子里面都乱套了。”
难道自己来迟了？
欧阳笑天听老头这么一说，看来东辽机械已经捷足先登，要想在洪景天的公子口中夺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看来不得不将江钺给的信递交到市长李长清那里去。欧阳笑天不知道信上说的什么，面对洪景天的公子洪强，江钺的信管用吗？欧阳笑天心里忐忑不安。
离开黑水冶金厂，欧阳笑天找到了东辽市财政局。
财政局企业科的一位小姐见欧阳笑天单人匹马，打着官腔说：“现在我们主要跟东辽机械谈判，虽然其他的公司也在谈，但是希望不大。现在市政府主要考虑的还是本地以及上海、广州有实力的企业，一般的民营企业基本不在考虑之列。”
“可黑水冶金的公告上不是说财政局正在公开招标吗？也就是说只要符合招标条件的都可以参加竞标，只要参加了竞标就有机会。”欧阳笑天一听这位小姐的话，心中一沉，难道黑水冶金的股权转让已经内定了东辽机械？
“你还把招标当真了？现在哪个地方的招标不都是就那么回事儿嘛。”小姐有点不耐烦了：“你这人也真是的，东辽机械已经派人进场了，你还掺和什么劲儿啊？”
欧阳笑天一听，看来黑水冶金招标还真的有点名堂，既然自己已经到了东辽市，就偏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这个洪强这么骄横跋扈，不信他还能一手遮天了。欧阳笑天朝小姐呵呵一笑，说：“我这次还真当真了。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会会。”
小姐不屑一顾地看了看欧阳笑天，撇了撇嘴说：“你还是早点走吧，别自找麻烦了。”
“你是欧阳笑天？”
东辽市政府秘书长王春波敲开了欧阳笑天入住的东辽宾馆的房门。
欧阳笑天望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疑惑地问：“请问你是谁呀？”
“我是李市长的秘书，李市长在办公室等你，叫我来接你。”王春波说着上下打量了欧阳笑天一番，补充了一句：“好像有什么急事。”
欧阳笑天一听是市长要见，急忙拿上材料准备出发。看来三哥欧阳笑雨的收购方案与江钺的信起作用了。
在李长清宽大的办公室里，王春波将欧阳笑天引见给李长清，就退了出去。李长清摸了摸开始谢顶的头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欧阳笑天，示意欧阳笑天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口说：“欧阳大老板呀，你在西齐做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也对我们的黑水冶金感兴趣呢？好像你们企业一直没有从事机械冶金方面的业务吗？”
李长清这句开场白让欧阳笑天很是意外，难道李长清也将倾向于把黑水冶金卖给东辽机械？
看着李长清三角眼里露出的狡猾的目光，欧阳笑天提了提气，说：“李市长，据我所知，东辽市这次转让黑水冶金股份的意义在于引进新的股东，重塑黑水冶金的市场形象，以增强黑水冶金的市场竞争力。我在来市政府之前到过黑水冶金进行了简单调查，新进股东的实力以及专业技能固然是你们考虑的首选，但野蛮的重组只能给黑水冶金带来致命的打击，单纯有财力的公司不一定能重塑黑水冶金，我相信市政府不会那么盲目地让一个在计划经济包围之中、靠国家扶持起来的所谓大公司来重组黑水冶金，黑水冶金需要的是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制度，商业化的市场运作，以及科学化的发展战略。李市长，你说呢？”
李长清眼睛眨了一下，继而呵呵一笑：“看来现在的民营企业果然思想新潮，商业化意识以及市场手段比较强，不容小视啊。但是黑水冶金的情况比较复杂，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推行现代化的企业制度，也不是马上利用商业化的运作就能解决几百号人的生存问题。”
“机制问题现在是黑水冶金的头等问题，如果机制不转变，靠强行而野蛮的重组只能将黑水冶金推向矛盾激化的顶峰，让黑水冶金的工人们看不到未来，黑水冶金的管理层们看不到希望，你说黑水冶金能一直走下去吗？”欧阳笑天说着将一份在宾馆里写的战略规划报告递给李长清：“我们鼎新集团虽然没有冶金机械方面的经验，但是我们有运作上市公司的经验，我们在报告中对比了西齐水泥重组前后的变化，也制订出了黑水冶金的短中长期的发展规划以及市场战略。”
李长清翻了翻欧阳笑天的报告，心里暗自打鼓：看来是来者不善啊。李长清将报告合上，咳嗽了一声，说：“鼎新集团不愧为边疆的大型民营集团，对公司发展的每一步都心中有数，每一步都有规划有战略，商业化运作的程度是目前投标企业中少见的，从这一点来说，把黑水冶金交给你们，政府是很放心。”
欧阳笑天望着很不自在的李长清，补充说：“李市长你放心，以后我们鼎新集团还会在东辽市进行系列投资，黑水冶金的运作只是我们进入东北市场的一个桥头堡工程，我们鼎新集团做的是产业整合，所以将围绕黑水冶金进行一系列的市场化运作。”
李长清望着欧阳笑天微微一笑，“看来江钺介绍的老板果然不一样，现在大家都在报价竞争，我这里有一份最新的报价单，如果你们真想重组黑水股份，你们可以参考一下这份报价单，到时候政府会组织一次公开的报价。”李长清明白，洪强现在在黑水冶金闹出人命，就是不想多出钱，既然你想来厮杀，就看你能流多少血了：“鼎新集团最终能不能拿下竞标，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