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威龙镖局大厅。
大厅正中的红木椅子空空荡荡,显然主人还没到来。
但东西两旁的椅子坐满了人,因为椅子不够,西面还有一个人站着,站着的这个人是个壮汉,约三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红衣红袍,后背斜插一把钢刀,右手拿了一把带鞘的刀,这把刀的主人坐在壮汉的前面。刀的主人端坐在红木椅子上,也是红衣红袍,不过明显瘦消许多,四十岁上下,面目白净,两眼扫着大厅墙壁上的字画,似乎非常在行。他下位次同样坐着一位红衣红袍的客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矮小干瘪。
西面剩余的四把椅子上坐着四个人,这四个人的高矮胖瘦出奇的一致,皆黑衣黑袍,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圆鼓鼓的锤,亮银色特别刺眼。
东面的六把椅子空着一个,五个人皆紫衣紫袍,头顶扎着紫色束带,腰跨长剑。坐在第一把椅子上的是个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鼻骨挺直,面色冷峻。
“这姓马的倒沉得住气!抓不到杀老六的凶手,我非砸了他的馆子不可!”刚才斜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矮子突然蹦了起来,破口大骂马威龙。
他站起来不打紧,原来竟没有椅子高!西面站着的手捧大刀的红衣汉子忍不住乐了。
“你他娘的笑什么,老子生气把你也杀了!”矮子冲他吼道。
“你找死!”大汉横眉立目。
他前面椅子上的人抬起左手,大汉立刻变成了哑巴。
“宋少侠,泰山派威震中原,你又是泰山派的大弟子,对这件事定有高见。”他只说了半句话,下面等着对方接话。
这个被称为宋少侠的人,是泰山派掌门鹿天泰的嫡传大弟子宋人宝,矮子是他的五师弟朱贵,其他三人也是本门师弟。
宋人宝哼了一声。
“杀我泰山派者,死!”
“王镖头,你查你们的,我查我们的,难道让我们堂堂泰山派和你们这不入流的镖局商量吗?笑话!”
矮子的话激怒了王镖头,他冷笑一声,问坐在第一位的黑衣人:
“颜老弟,我们芒砀山镖局自是不入流的,您是九头鸟镖局的二把手,不知是否同意泰山派的说法?”
颜镖头一阵怪笑:“我们当然不入流!不过,泰山派剑法如此厉害,鹿天泰的嫡传六弟子居然人一剑封喉,可惜呀可惜!”
“你,你们笑什么笑,泰山剑法天下无敌,老六肯定是遭人暗算的,抓住凶手,老子一定要把他剁成肉酱!”矮子话没说完,拔出宝剑挑起桌上的一只苹果,然后迅速挥舞手中的剑。
众人才看见一团白光,又刹那间消失,苹果稳稳停在宝剑的剑端,圆圆的、白白的,苹果皮洒落一地。
好快的剑法!芒砀山王镖头暗自赞叹。
矮子朱贵扫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啪啪两下,苹果被拍成了扁平果脯,他手腕一抖,苹果脯嗖的飞翔客厅的大门,“噗”的一响,竟穿门而出!
“好剑法!矮脚虎果然名不虚传!”
马威龙微笑着走了进来。
人家把他的门打坏居然不恼,可见此人城府极深。
王镖头、颜镖头急忙躬身迎接。
宋人宝依然端坐,正眼都不瞧马威龙。
“各位这么早呀,我还没睡够呢。”马威龙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向正中的椅子走去。
“你倒睡得痛快!马镖头,快给我们一个准话儿,不然,哼哼,这扬州城的衙门——”
“线索是有了。”
马威龙呷了一口茶。
“不过,这官府上下一个比一个怂,没人敢去捉拿凶手,说来情有可原,连泰山派的吴六少侠都不是此人的对手,谁还敢出这个头呢?”
“哼,姓马的,你休要拿话激我,我们到扬州来就是要为六弟报仇,少卖关子,凶手在哪儿?”朱贵用剑指着马威龙。
马镖头并不理他,抬头看了宋人宝一眼。
“宋少侠,现今凶手的消息已有些眉目,我看,咱们四家每家出一人去那儿埋伏,捉拿凶手如何?”
“凶手在哪儿?”宋人宝问道。
“凶手还没找到,但凶手与扬州城万花榭的一个叫花飞花的姑娘有关,而这位姑娘又是扬州府尹钱大人的干女儿、凤阳王未来的儿媳。凤阳王咱们得罪不起,因此暂时不能惊扰花姑娘。我们要抓的人是一个与她有过往来的少年,这少年据说只有十二三岁,衣裳邋遢破旧,像个叫花子,上个月曾来过一次,抓到他,也许我们就能知道凶手的下落。”马镖头把刘督头的分析重述了一遍。
“一个小毛孩子值得兴师动众?师兄,我去万花榭等他。好久没快活,急死老子了!”矮子朱贵兴奋异常。
宋人宝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马镖头判定这十二三岁的少年就是杀人凶手?”
马威龙摇摇头。
“不见得,但抓到他就能摸清花飞花的来历,凶手自然水落石出。”
“好,我们泰山派去!”
宋人宝站起身就走,芒砀山王镖头、九头鸟颜镖头尴尬地站在那里。
“两位,两位老弟不必上火,泰山派乃江湖大派,他们捉拿凶手自然把握大些,即便有了损失也动不了根基,咱们镖局就不同了。再说,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马镖头的一番话倒也在理,王镖头、颜镖头明知不是泰山派的对手,只得忍气吞声。
泰山派果然厉害,第二日便擒住了那少年,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花飞花的弟弟。她弟弟是来取银子的,并不知道花飞花已去了钱府,只管到万花榭找人,被宋人宝等候个正着。
岂料这少年嘴硬得狠,一口咬定人都是自己杀的,打了半天,朱贵气急败坏,竟一拳掏了心窝子,少年七窍流血而死。
唯一的线索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