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家祠堂里,给他爹守孝呢。这孩子虽脑子愚呆倒是个孝子,秦稼轩老年得子,也算有福喽!说来也怪,秦老天爷也是秦家的独子,也是父亲老年所生,而生母同样在生下儿子后一个月内去世了。不过,两人的天资差得太远,秦老太爷是何等的精明!”
秦家祠堂,愚弱书生。
阿香灰冷的心重新有了温度。
青瓦白墙,松柏林立。秦家的祠堂占地近十顷,里面依次埋着秦稼轩和他的列祖列宗。在嘉兴,如此规模的祠堂独一无二。
推开祠堂院门,院内寂静地可怕,仿佛进了生死关口,入了地狱。
从南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两处正殿,檀香数支、烟雾缭绕,寂然无声,大堂的正面墙上供奉一个长发老人的画像,他应该是秦家这一脉的先祖了。
“有人吗?”
阿香提高嗓音,声音很快被巨大的寂静吞噬、淹没了。
阿香没有带苏木来,花飞花和微雨需要看管。
她穿过前殿迈入后殿,这里供奉着秦稼轩的列祖列宗,而他的灵位也赫然位于其中。
阿香出了后殿,快步向松柏深处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语,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阿香听见有人轻吟,声音包含深情却又凄凉悱恻。
“香儿,一别三年,三年前的今日你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人孤苦无依,形影相吊,衷肠向何人诉说?这林间穿寻无语的风是你吗?这缠绵飘渺的雾是你吗?还是你已经化身柏树枝丫上的白鹭?我本想随你而去,抛却这纷繁扰攘的滚滚红尘进入冥界,也许我也能化身为风和你一起穿越树林,化身为雾缠绵于芳草香艾之间,抑或化身两段互相依存、缠绕的连理枝,或转世为树上双宿双飞的白鹭……,只是父命难违,尚有一事需做个了断。香儿,你不要怪我!”
秦家祠堂内,独自诉说心事的人一定是卖粽子老头口中的那个痴愚呆傻、秦稼轩的独子秦三郎了。秦稼轩的两个妻妾亦曾怀上孩子,一个八月流产,一个两岁早夭。
秦三郎似乎在祭奠一个女子。
阿香看到一个浑身戴孝的男子伫立在一颗一抱之粗的柏树下,柏树一支低矮的树杈悬挂着一副画像。
阿香缓缓走近,好奇地扫了画像一眼:究竟什么样的奇女子竟惹得秦三郎抛却万贯家财而不顾,整日里郁郁寡欢、对窗垂泪?
啊,那画中的女子如此眼熟,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上翘的鼻子,瘦削的瓜子脸,俏皮灵动的眼神……分明是十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