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送走朱尔玳,癞头大汉后脚就跨进了庙门。
“你来干什么,欠揍呀!”
九万以为他要揭自己的老底抑或以此要挟,于是先来个下马威。
“给小人十个胆,也不敢打爷的主意!小人是投靠爷来的。小人守着钟馗庙十几年了,只靠一点香火和偶尔偷点香客的钱勉强度日,您老人家就不一样,这一出手财源滚滚,一天挣得钱比我十年还多,爷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小的只承望跟随您老人家左右效犬马之劳,服侍您一辈子!”
九万忍俊不禁:
“我有老婆照顾我,要你个大老爷们干什么?”
“您有管家吗?没有,我跟您打理家产,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规规矩矩,保证您老人家的财产不受损失,如果我心存歹念,天打五雷轰顶;我偷拿一个铜板,断手断脚死无葬身之地!”
找个好吃懒做的贼偷当管家,我发疯了?
九万摇摇头。
“我老婆爱财如命,哪肯将家产交给外人管理?你趁早打消这个心思!”
癞头大汉急得头皮冒汗。
“我的亲爷!小的对您老人家的聪明才智佩服之至,只想早晚受您老人家点拨能聪明些,绝无非分之想,做管家您不放心,我给您做个仆人,牵马扶轿、端屎倒尿!”
“什么亲爷干爷的,你干脆喊爹得了!”
面对癞头汉子死皮赖脸地纠缠,九万没好气。
“爹,爹,儿子给您磕头了!”
癞头大汉面露喜色,纳头便拜。
“哎哎,顺杆子爬呀,谁是你爹呀?你瞧瞧你多大了,我能养这么大的儿子么?”九万急了。
“爹,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您老人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呐,什么事做不出来?爹,儿子以后就跟您混了!”
“你怎么不要脸呀,给我滚,仔细我打你的烂嘴!”
癞头大汉闻言,立马躺在地上打滚,滚到九万脚下,便趁势抱住九万的腿,扬起手打自己的嘴巴。
“孩儿该死,惹爹爹生气了,孩儿不劳爹爹动手,我自个儿打!”
天下竟有如此无耻之人,九万今天算见识了。
九万抬脚将他踢开,癞头大汉又扑过去抱住九天神女的腿。
“娘,爹爹不要我了,您老人家为我求个情吧?娘,您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的母亲,您忍心孩儿饿死街头吗?娘!”
九天神女臊的满脸通红,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
“你,你怎么这样呀,松手,快松手!”
“娘,您答应收留我我就松手,要不,您就打死我!”
“松手,你!”
“你答应我我就松手!”癞头大汉死死搂住九天神女的腿不放。
九天神女恼羞成怒,抬手劈头盖脸的一顿暴打,癞头大汉的秃头被她的戒指刮破,鲜血直流。
癞头大汉仍死死抱住。
“松手!”
“您答应了?答应我就松手!”
“松手再说!”
“娘哄我,我不松手!”
“你松手呀!”
“娘答应啦,还是娘好!”
癞头大汉连连磕头。
九天神女和九万平生第一次如此狼狈,但令他们没料到的是,次日凌晨,癞头大汉堵在了客栈门口。
“爹,咱们今天走啊?”
癞头大汉看见他,兴奋地像个小孩子。
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匹瘦弱的毛驴,癞头大汉紧紧地跟在他们马车的后面,一直到扬州。
廖老三见到儿子劈头就骂:
“你个****的,跑了这么久,想害死你爹娘呀?”
“富贵?我的儿呀,你想死为娘了!”九万的母亲与儿子久别重逢,高兴地掉下眼泪来,富贵似乎比三个月前高了,也瘦了。
“九天,这是我爹娘。”九万介绍。
九天神女多机灵呀,笑盈盈地到了个万福:“九天见过叔叔、婶婶。”
这么漂亮的姑娘和儿子一块儿,两人的关系不言自明。九万的母亲乐坏了,上前拉住九天神女的小手问寒问暖,父母亲戚、家庭籍贯,当她得知九天神女自幼父母双亡,亦不免怜惜起来。
自己没花一文钱的聘礼,儿子就把媳妇领进门,还带来这么多财物,廖老三心里如三伏天吃了冰块似的,从头到脚清爽到底。
“孙儿拜见爷爷、奶奶,我给您磕头啦!”
正说话间,癞头大汉突然跑过来,跪倒在地。
这哪跟哪呀,九万气炸了肺。
廖老三和九万的母亲愣住了:突然冒出个大孙子,儿子整的是哪一出啊。
“娘,不要理他,咱们进屋。”
九万拉着母亲进了堂屋,九天神女紧跟着。
“吴小七,把这个疯子给我轰出去!”廖老三非常恼怒,冲正在给九万搬运行李的家仆喊道。
听到主子的命令,吴小七见癞头大汉是个好欺负的,便上前一脚将他踹到,口中骂骂咧咧,连推带搡轰出了门。
“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呀!”癞头大汉扯着嗓子叫。
“爹,甭理他。”
九万就把在灵璧县如何认得癞头大汉的因果讲了一遍,在母亲的询问下,又回过头将去河北衡水路途的经历胡吹乱侃,甚至把自己如何偷盗的事情都演绎出来,当然讲到他和九天神女的故事便一言带过。
“你偷了这么多宝贝,官府是要缉拿的!”
廖老三开始非常担心,后来听到潘府的人都死光光,一棵悬着的心落了地,又仔细欣赏手中的珠宝来。
“爹爹,我大爷身体好吗?”九万突然想起关帝庙的廖老二。
“他身子骨硬实着呢!唉,只是这关帝庙修好了,一天却见不到几个香客,这一年算下来五十两银子也挣不到,我是赔了买卖赚吆喝——还有,你答应赣南大侠的钱怎么还?富贵,这是你惹的祸,你今日回来,我再也不管了!”
廖老三的癞皮劲儿又来了。
陪着父母吃完饭,九万留下九天陪母亲说话儿,自己出了门直奔关帝庙。
嘿,这个杂种在门口等着呢!九万打开院门,癞头大汉便笑嘻嘻地出现。
“爹,您这是去哪儿呀?”
九万不理他,纵马驰向关帝庙,癞头大汉骑着毛驴在后面紧跟着。
“富贵,富贵,你小子终于回来啦!”
廖老二拉住九万,老泪纵横。
“你爹他不是东西,让我在庙里帮他收钱儿,却不肯给我喝一口酒!你回来就好,我的苦日子熬到头喽!”
关帝庙修葺一新,再加上东侧新建的武圣堂,也算有些规模了,这么大的地方全凭廖老二一人打理,不过廖老三抠门廖老二也不怎么尽力,只隔三差五地清扫正殿的门口,其它地方任由杂草丛生。
怎样才能让庙内的香火旺起来呢?九万站在威风凛凛的冷冷冷的塑像前思索。
“爹,二爷一个人在这儿多孤单呀,儿子过来陪他?”
癞头大汉依然笑嘻嘻。
有了!九万盯着眼前的癞头突然茅塞顿开。
“癞头,你果真愿意留在庙里?”
“爹的话儿子哪有不听的?”癞头大汉见九万有些松口,惊喜万分。
“好,那你就照我说的办!从今个起,你就是来自五台山的通灵大师,知天地通鬼神无所不能!”
“啊——”
癞头大汉不知道九万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