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奥利维亚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相较于政府大楼,宿舍略显陈旧,一百年前的工艺,门与锁都给人一种厚重感。那时还流行雕龙画凤,宿舍区明明应该令人安心舒适,这样的实木雕刻倒是让人觉得压抑沉重。
灯开后,奥利维亚便换上拖鞋直接进了内室,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卸妆,随着那一层粉被推开,中将给的那个巴掌印越来越明显。
卸完妆,奥利维亚抬手开始解开盘发,正准备拿梳子鼓捣鼓捣,突然间,窗户那边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奥利维亚的眼神一瞬间冷冽,手自然而然地往桌底下走,准备拔出藏枪自卫,然而来者却并没有要刻意隐藏自己,他缓缓地从窗户后走出,通过镜子的反射,奥利维亚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样子。
“怎么是你?”奥利维亚震惊中收回手,带着点指责的语气说道,“不是让你和翼跟那些记者一起离开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吗?”
那人闻言,先点头算是敬了个礼,而后回道:“翼发现那个记者驾车出了极北地区后就一直有人跟着。”
“记者?”奥利维亚停下手中的活儿,“你是说在大会上提问的那个吗?”
“是。”
“查到是谁派的吗?”
“翼通过五官对比觉得那个人像是以前遇到的一个麦哲伦的部下。”
“那就没什么好像的了,”奥利维亚斩钉截铁,“就是他的人没错。”
那人眉头紧锁:“他想干什么?”
奥利维亚冷哼一声:“无非是发现了端倪,等不及要去证实。”
在麦哲伦的管辖范围里,有一个叫审讯室的地方,那里有一台绝无仅有的“记忆提取成像仪”,只要他喜欢,完全可以将一个人的过去翻个底朝天。一直以来它的使用都是针对朝夕相处的同事们,也因此麦哲伦的风评非常差,而这一次恐怕是要用在那个记者身上。
奥利维亚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如果那个记者上了仪器,取了记忆,再加上现场其他摄像机,不难将大会上提的那些问题一一对应,到时候再找到你和翼身上,让你和她也上一次仪器,你们抵抗说明你们有问题,你们不抵抗那就大家一起死……”
“那我去把那记者先杀了。”那人立刻说道。
奥利维亚微微摇头,伸手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了一张刻有纹章的卡片扔给了那人:“你们要对付的不是那个记者。”
那人翻转卡片,当看到上面的纹章时大吃一惊,在阿尔巴家族内,一种纹章代表一种级别的权利,而他手里的这张图形如利剑穿心,代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奥利维亚此刻的眼眸也越发冰冷,如寒潭般深邃而刺骨,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变得低沉,她微微抬额,对那人说道:“跟踪者跟你一样,在他人眼里是‘不存在’的,就算街上一横,也只是一滩血肉,无名无份,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那人点头,竟没有觉得这番话有哪里不对,哪怕言语中涉及自身的“存在”,相反的,其神情之严肃,态度之忠诚,举手投足间那种“我是最忠实的部下”的姿态,甚至足以令人敬仰。
“那就去吧。”奥利维亚说道,随后拿起梳子准备继续打理,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回身问道,“你扮演的摄影师叫什么名字?”
“阿雷诺·威尔·萨提斯。”
“那好,阿雷诺,完成任务之后,除非我的命令,否则不得再踏入极北地区一步,翼也是。”
“是!”
窗帘无风而起,阿雷诺在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奥利维亚坐回梳妆台,抬手轻抚那个巴掌印,一笑了之,当作那是自己上的胭红,竟还有些欣赏。换上睡衣,上床关灯,一切归于黑暗。
——
极北地区没有娱乐设施,很多政府工作人员想要快活,都是偷偷跑去最近的罗佧区玩的。离得近,罗佧区的发展也还可以,作为极北地区通向世界各地的陆地枢纽,其安全系数一直是罗佧区政府最重要的一项指标,但最近却大事不断。
然而就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还是无法阻止政府某些工作人员出去消遣的决心,麦哲伦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此刻他正走在返回极北地区的路上,身边拥着一位肤白貌美的成熟女性。
这位成熟女性并没有刻意着装,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妖媚,身上的香气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身边人。
“你确定要跟我回去?”
看这位女性并没有折返的意思,而再走几步可就是极北地区的关卡了,麦哲伦也不是没能耐带她进去,他也不在乎那一点名声,只是那儿龙潭虎穴,一般的姑娘都不敢进去,要是到时候了她才畏畏缩缩,那岂不是搅了一整夜的好心情?
“怎么?那儿的人还能吃了我?”
女人双眼一瞥尽显妩媚,就是这个眼神,让麦哲伦在夜场里对她一见倾心。都是胭脂粉黛,可她却能千娇百媚,绰约多姿,夺人心魄。
“那倒不是,这不是希望你我今晚都能玩得开心嘛~”
说罢,麦哲伦也就不再问了,既然人家铁定了心,那就不要再胡搅扰乱气氛了。
俩人就这么勾肩搭背来到了关卡处,值班的士兵众多,也都认识麦哲伦,但对他身边的女子颇为警惕,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地方是不允许随便带外人入内的。正想拦下,麦哲伦却先开口了。
“你们要清楚你们拦的是谁,每个人都有秘密污点,我不想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若在场各位清清白白,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如若不然,别自讨苦吃。”
一席话,把众士兵都吓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然后麦哲伦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带着这位女性走进了极北地区。
宿舍就在政府大楼一侧,有空中走廊相连,事实上在宿舍高层能看见不远处的河流,只是右侧去都是些穷乡僻壤,从窗户往那边看,灯火都稀稀拉拉的,而且穿罗佧区而过,并不比从那儿边边角角的地方过要花时间,所以那边设立的关卡少。但那边布置的士兵不会少,还有电网之类,外人想从那边突破,反而比其他地方还要困难。
再过个把小时天可能就亮了,麦哲伦却在这个时候把外人带进了自己的宿舍,但他却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当那个女人进入他宿舍的那一瞬,他甚至不着急锁门,先将那女人撂倒缚住双手按在地板上,随后从怀里掏出枪指住了她的后脑勺!
“请君入瓮~”
麦哲伦说道,屋里没开灯,但听着那女人的挣扎声,应该是被他猜中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
麦哲伦很得意地笑:“你是很媚,一举一动都让我着迷,可惜了,你对极北地区的无所畏惧让我不得不对你产生怀疑。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狱啊!我尝试过很多次带姑娘进来,但基本上半道上她们都会回去,毕竟干这行的女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在修罗场呆。”
女人还想挣扎,然而麦哲伦已经厌了,扣动扳机便要送她走,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利刃刺中了他的后背,顿时血流如注,他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没事吧?”
来人扶起女人,语气却说不出地淡漠,完全听不出是在关心。
“天快亮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恩。”
在麦哲伦残存的意识里,他看见那个捅他的男人向自己走过来——黑而直的马尾,眸光碧绿如野兽......
......
“室长?”
“嗯......”
“室长?”
“嗯嗯……”
“室长——!”
“嗯?”
缓缓睁开眼。
“室长,您怎么睡在办公室啊?”
“嗯?”
室长——麦哲伦低头看了看周身,自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窝在单人沙发椅里面,面前是自己的麦哲伦工作室和寥寥可数的员工们。
“早啊……”
“早?哟~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平日里不都是‘你个孙子’这样打招呼的吗?”
说话者是个纹了身的坏小子,看各位站的距离和神色,他应该是麦哲伦关系最近的一个。
“做了个梦,想做个好人了。”麦哲伦说道,语气不同以往的深沉。
坏小子闻言只觉得这笑话真好笑:“就你?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干坏事的!做好人?甭想了!”见麦哲伦状态还有些游离,他又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话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这么刺激,让人变性了都!”
“我梦见啊……”麦哲伦想了想,眼中却忽然闪过红光,“这里变成一片血海。”
“你想干嘛......”坏小子被麦哲伦那不同以往的可怕样子给吓到了,连连倒退,生怕被他当下酒菜给灭了,“麦哲伦我跟你说啊!就算我们这帮龌龊货都死了!死在你手上!也改变不了你是刽子手的事实!”
“龌龊货?”麦哲伦冷笑,“我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他站起身披上外衣,边往外走边说道,“那个男孩啊,赶紧去追吧,那可是钱啊!”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转角,只留下胆战心惊的各位同事们面面相觑。
“男孩!”
有人反应了过来!
“还不快追!”
众人赶紧抛下手中的玩乐查起来。
暑热未消,焦急着的人难免大汗淋漓,而那位令人焦头烂额的男孩优,此刻却悠闲自得地在自己的汽车内吹着冷气,听着歌~
“下一首是伊洛夕的成名曲——《印刻》......”
正想跟着哼哼,车窗外却突然传来爆炸声!吓的优右手一抖,车立刻失去指令减速停了下来。
捂着快速跳动的小心脏,优下了车,一转身便看见身后不远处一辆熊熊燃烧的汽车,滚滚黑烟冲向一旁的绿化带,压的树叶都跟着摇摆起来。
优赶紧拿出耳麦挂耳朵上,开启投影屏,视频通话警察局报警,警局接通后,他迅速报告了他的位置,并将摄像头转向爆炸车辆以提供现场真实情况。
通话挂断之后,优也没有离开,他试图靠近那辆车想多了解点什么,没想那辆车居然二次爆炸,直接将优推向了绿化带另一侧的河滩上。
“哎呦喂!早知道我就不看了!”
优自认倒霉,从河滩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四处张望着。他现在所站的地方仍是罗佧区,依稀能看见前方的区界桥。河滩上是通往边界的公路,现在是一大早,车辆少,目前还没有其他观众出现,公路那边是绿化带,再过去便是陡峭的崖壁了;而另一边是河流,从区届桥那边流过来,河那边是他的家乡——布雷格阿鲁斯,河面上,微风轻抚,碧波荡漾,没有鱼兽,没有船只,一席白衣飘扬其上,黑发如墨晕开随水沉浮,慢慢的向远处飘去。
优愣了好久,猛然间一个激灵:“卧槽!有人落水了!”
赶紧的丢掉贝雷帽,把鞋子脱了跳进水里!扑腾扑腾几下游到落水者身边,那人头朝上,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