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剑走偏锋（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天元宫内一道白光飞速划出，接连传来利器相接的声响。声音未散，又从左右闪出数道白光。只见左右数道白光相触，迸出点点火花。四周空气仿佛凝固，除了长剑划过半空传来的“呼呼”风声，听不到半点声响，甚至连二人的呼吸声都被隐秘在剑气中。
“看剑！”忽而传来一声大喝，张墨持剑飞跃半空中，一剑自上而下劈来。这一剑用力极大，张墨又借着自己身在高处之势，剑身所至，无不石破天惊。
南宫轩深知此剑势不可挡，立即施展出“豫剑势”中一招“血战八方”，顿时将手中长剑舞得虎虎生风，剑随影动，一时间竟在南宫轩四周出现十几道若用若现的剑影。
张墨心头一惊：“这小子用的是什么招数？我竟从未见过。”
待到张墨长剑扑来不到南宫轩数尺，南宫轩陡然抬手直指张墨，喊到：“落！”
话音未毕，那十几道剑影竟轻灵机巧，随着南宫轩所指，直扑张墨面门而来。张墨心中胆寒，顿时不敢再劈下去，立即收招跃开。那十几道剑影看似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虽没有触到张墨，却如升龙飞凤一般直冲天元宫顶。
“砰！”的一声巨响，天元宫顶被那十几道剑影冲破，顿时瓦砾横飞，将天元宫顶冲破一个大洞。
阳光从大洞中照进来，将宫内所有的黑暗驱散。南宫轩未等张墨站稳脚跟，剑走偏锋，直扑张墨咽喉。张墨被方才那一招吓得惊魂未定，此刻忽感杀气腾腾，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提剑施展出上乘丹羽绝学，也向南宫轩杀去。
张墨不愧为丹羽大师，一招一式看似仙风飘逸，却又狠毒至极。剑尖所指，无不是南宫轩要害之处。南宫轩丝毫不敢轻敌，施展的都是萧索所传《逍仙剑法》中的武功，生怕有半点疏漏，一招间便送了性命。
天元宫中，一个白发老鬼长剑飞纵，一个青丝少年剑影重重。一个施展的是五大门派之一丹羽的上乘绝学，一个施展的是终南山得道高人所传之仙法。二人长剑飞舞，横扫四方，都欲将对方置之死地。待到长剑舞到酣畅之处，竟看不到半点剑的影子，只见两道白光在二人身体四周环绕，白光相触，不时迸出点点星火。二人剑法越施越快，剑招越出越奇。天元宫内剑气重重，剑光四射。
张墨毕竟是武学大宗，虽心智混乱，但一招一式都井然有序，毫不含糊，凭借着深厚内力，同南宫轩拆了数百来招，依旧占上风。南宫轩虽有《摘星手》中浑浑不断的内息，终究太过年轻，丝毫不能凌驾张墨之上。何况张墨武学博大精深，南宫轩所学《逍仙剑法》方才只有“豫”、“犹”二势，若是拖得持久，终究会山穷水尽。
南宫轩心知不能同张墨久战，若不能速战速决，自己身体变不能支承各路强劲的剑招，当即猛然改变剑法，施展出“豫剑势”中的杀阵剑法。
“豫剑势”虽是《逍仙剑法》起剑之势，但在《逍仙剑法》中排为最下，若非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时，决计不会轻易施展。此刻南宫轩一心想速战速决，将原本严谨规矩的“犹剑势”改为“豫剑势”，自然是破绽齐出。
南宫轩破绽虽出，但剑法却不丝毫怠慢，他深知此刻不得有半点马虎，一旦被张墨抓住时机，便会发出致命的一剑。于是少年手中长剑舞得更加迅疾，那阵阵白光在一闪之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呼呼”风声，环绕少年四周。
张墨虽看出南宫轩剑法中破绽，但始终琢磨不透南宫轩的剑路，一时间也不敢轻易攻击，生怕从南宫轩四周又飞出几道剑影来，只得沉下心气，一边施展丹羽剑法，一边留意南宫轩剑路规律。
二人剑路忽变，一个只攻不守，想立刻致对方于死地，一个却只守不攻，一心要摸清对手剑路。如此一来，二人打斗又拖得长久。反倒南宫轩心下着急，生怕拖久对自己不利。
“破！”张墨身法挺近，一声大喝，长剑自下而上挑向南宫轩。南宫轩招数本施展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却不知张墨此招竟是丹羽一招绝技，名为“风月双清”，专门用以打破对手剑路。
南宫轩见势正欲躲避，只见尚未闪过张墨挑来的一剑，紧接着张墨反手又扫来一剑。连连两剑，南宫轩怎能躲闪开来，只听“噗嗤”一声，张墨手中长剑将南宫轩左臂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南宫轩见势不妙，赶紧撤步，欲与张墨拉开距离。张墨怎能罢休？借着方才那一剑直刺南宫轩胸膛。南宫轩赶忙提剑格挡，却见张墨剑法虽是直刺，剑到途中不住颤抖，顿时挑向南宫轩面门。
“不好！”南宫轩大惊：“老东西留着一手！”
此刻剑芒飞来，剑气环而不散，内力之重可想而知。倘若被张墨这一剑刺中，必死无疑。南宫轩见自己已经来不及闪躲，只好赶紧翻身，仰头低身，施展出丐帮一招“倒提壶”。
南宫轩本不想施展其他武功，一来自己学艺不精，二来他以为这些武功招数平平，难敌张墨。但此刻万分危急，张墨长剑只需稍进半寸便会插入自己面门，无奈之下才施展开这招。
虽是躲过那一剑，南宫轩不免被剑气划伤脸颊。他施展出“倒提壶”本是仰头后踢的招数，仰头闪躲后下盘不稳，自然迅速出腿踢向张墨胸膛。
正当南宫轩方抬起脚来，突然感到自己小腿一阵碎骨的疼痛。原来张墨见长剑未刺到，见南宫轩起脚踢向自己胸膛，便施展出“吞云手”一手抓住南宫轩脚部，笑道：“小娃娃，乞丐儿的打架法子也来对付老夫？尝尝老夫的吞云手！”说罢长袖一甩，将南宫轩朝九天上人神像猛然甩去。
“砰”的一身，南宫轩身体同神像相撞。神像本是瓷制，颇为高大，外脆中空。南宫轩同神像相撞，直将神像撞得粉碎，一时间碎瓷洒得满地。
“吞云手”乃丹羽山内家拳法中最为精奥一招，取自“吞云吐雾”之意，对内力要求极大。《庄子·内篇·应帝王》云：“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所记载的便是能够“吞云吐雾，席卷一切”的怪兽混沌。高手施展“吞云手”起来，不但能分筋错骨，擒拿反锁，甚至能瞬间折断对手兵器，凭空接下各种暗器。
南宫轩被张墨这一手甩出，自然是用力极大，顿时觉得全身骨骼松软无力，内息微弱至极。被甩在地上后，立即吐出一团鲜血，动弹不得。
“娃娃，老夫自知活不久了。不过……嘿嘿，死之前也得拿你来陪葬！”张墨阵阵冷笑，提剑朝躺在一堆瓷器碎片中的南宫轩一步步走去。
脚步细若无声，一步步却无比凝重，就好像是捕食者走向自己的猎物。毕竟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来说，同丹羽派一宗之长战斗实在太过困难。张墨生性狡诈多段、心狠手辣，何况武学的造诣在整个丹羽山中称之为最高。
“哼哼”张墨见南宫轩躺在碎瓷中一动不动，颇为得意，冷笑道：“你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只蝼蚁也敢同毒蛇较劲？小小飞蛾也敢同蜘蛛作对？你不过是我手里的小玩意儿罢了，玩够了，就该接受被吃掉的宿命！哈哈……”
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天元宫内，张墨的脸上因为强迫的大笑而变得更加扭曲，更加恐怖。此刻他脸上布满血丝的凸出的眼珠更显得可怕，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脱离脸颊掉落在地上。那眼神是捕食者的眼神，是将自己牢笼中猎物玩弄殆尽后准备用餐的恐怖眼神。
“受死吧！”张墨无情的脚步缓慢而又稳重，仿佛丝毫不愿给地上的少年一丝生机，口中喃喃说道：“就跟那个初代掌门一样暴毙而终！就跟那个死鬼萧索一样不得好死！就跟你老爹一样被丐帮弟子碎尸万段！哈哈，哈哈！”
干枯的手提起长剑高高举起，只需落下，便可结束少年的生命。
天元宫顶投射的那一缕光明终究被张墨干枯的背影所阻挡，雕刻出一轮苍老而深邃影子。那影子枯瘦的双手高高举起长剑，干瘪的嘴唇发出骇人听闻的笑声，像极了地狱的屠夫，像极了魔鬼的爪牙。
原来黑暗从未消逝！即便阳光散落在天元宫内，那影子，那道残存的恐怖的影子本身，就是黑暗！
“去死吧！跟你的死鬼老爹做伴去吧！”
随着张墨一声大吼，长剑猛然朝躺在地上的少年头顶落下，内力之大，来势如洪！
长剑落下，惊起一层烟尘。巨大的内力向四周冲出，将整个天元宫都震得晃动。
“啊！”一声凄惨的叫喊从还未散去的烟尘中发出，那声音撕心裂肺，痛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