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田里的谷子差不多拌了快一半了,我就上了田坎,准备回去拉板板车来拖。
本想省个事儿,光着脚丫走路回去的。无奈脚上粘了泥巴走路有点滑,而且路上的小石子、小木渣等杂物还把脚硌得痛。只好,把脚伸到水沟里去随便洗洗。马马虎虎算是把泥巴洗干净了,用手把脚上的泥水抹了抹,穿上鞋子赶路。
刚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慢慢地就发现,由于脚上的水没有干,又没有穿袜子,鞋子吸了脚上的水便变硬了。然后走起路来相互摩擦,竟然把脚背上的皮磨破了,生痛得很。
只好把鞋子脱了,光起脚走。痛也没有办法,忍着呗。
先把板板车借到,推到家门口放好。推门进屋,只见樊老太的儿媳在家里忙个不停,心里很是感动。忙说:“辛苦你了小姑奶。”
她听我这样喊她,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其实她只是辈分比较高,年龄其实也就大我八九岁,还不到三十岁。她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六岁了,是个女儿,小的五岁,是个儿子。她的孩子按辈分,我还要喊小表姨小表叔呢。只是他们还小,不懂争辈分,都喊我“哥哥”。
她说:“拌了好多了啊?”
我说:“差不多一半了。我回来拿车子去拉谷子。”
她说:“菜这些我都洗得差不多了。这阵先把猪食煮来喂了猪。我估摸着你拉谷子要回来时我就先把馒头蒸热,再切点儿肉,煮点酸汤。下了谷子,我们一起送田里去。”
我边说:“好的。”边去找“创可贴。”
她看见我在“翻箱倒柜”,就问在找什么。我就说脚背受伤了。
她开玩笑地说:“果然是书生啊,细皮嫩肉的。”
我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倒不好意思了。
她说:“你贴‘邦迪’是不起作用的。水一泡,汗一出就掉了。你还是找双袜子穿起要好一点儿。”
大夏天的,平时都是穿的拖鞋,要找双袜子还不好找。她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忙说:“你等我一下。”说完就出门去了。
很快她又转来了。只是手里多了一双很薄的半透明的短袜子。
她说:“这是我的‘丝光袜’,还是新的,没有穿过的。先借给你穿嘛。”
我不好意思接。她硬塞到我手里就进屋去做事情了。
盛情难却啊。我赶紧把脚洗了,拿抹脚帕把水擦干净。又拿酒精在破皮处抹了抹,然后把“邦迪”贴上,穿起袜子,穿上鞋子,出门拉起板板车向田里快速行进。
到了田里,看见大家干劲儿高涨,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了。舅舅和叔叔些看见我来了,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赶紧帮忙抱口袋。
只见他们蹲起马步,弯腰抱起口袋,然后用力往上一甩,口袋就扛到肩膀上去了,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往公路上走。走到车旁,码放在车板上。
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但是甩不上去,反当把我摔倒了。还好没有把口袋摔破,不然谷子倒在田里就麻烦了。我赶紧爬起来,文英幺婶和婶婶也赶过来帮抬口袋。他们把口袋抬起来放到我的背上,我把手背到屁股处,搂住口袋的两个底角,稍稍猫着腰就背起走了。
很快就装满了一车。用绳子从板板车前部栓紧,把口袋勒紧,拉到车尾部栓紧,防止路上把口袋晃掉下车来。
我把板板车前面的“缰绳”套在肩膀上,两手拉着左右两侧的车把儿,弟弟们在车后面推。慢慢地板板车就动了起来。这一车还是蛮重的,感觉起码有六七百斤。
拉到家,全部抬到院坝里放好。弟弟们要去水井里提水,就先走了。我和小姑奶在后面拿中午吃的东西。
拿好了,我拖车,小姑奶背馒头等。边走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突然她说:“没有人的时候你就不用喊我‘小姑奶’了。”
我说:“那喊你什么呢?”
她说:“喊我的名字。”见我望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她又说到:“你可以喊我‘小林音’”。
我说:“好的,‘小姑奶’”。
听我这样答应,她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