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打谅了胡日一番接着说道:“至于教令狐兄弟九阴真经么……”胡日听到这耳朵也竖了起来,一个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郭靖说出推脱的言语来。
“应该不成问题。”郭靖接着言道。
胡日见郭靖答得如此爽快疑心又起,自己与郭靖素未平生,今日可算初次见面,郭靖便同意将武林中视如珍宝的九阴真经相授,难道有古怪不成?
郭靖又道:“只是……”
胡日一听“只是”二字,心中就不住暗骂,奸人就是奸人,先假意答应,又借故推脱,这一不得罪义兄周伯通,二又婉拒了自己。这也难怪胡日会这么想,他两世为人从未遇到平白无故别人便送与天大的好处,这郭靖行为与常人大相径庭,再加上胡日初到异世便遇上伪君子岳不群,先入为主,自然也将郭靖归入伪君子的行列。
郭靖看了下胡日,其实胡日英气勃勃,两人到现在说话不多,不过郭靖觉得胡日心怀国家,品行端正,不但是老顽童的把兄弟,还是岳父黄药师推荐来投奔自己的,心中早有主意:“只是如令狐兄弟所言不会内功的话,以令狐兄弟的年纪,此时才开始修习内功,若要有所成就,非痛下苦功不可。如若令狐兄弟不嫌弃,待会愚兄就可以开始着手指点你修习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令狐兄弟你可愿意?”
胡日听郭靖说完这句话,一时目瞪口呆。
胡日与周伯通自此就在郭府中住下,郭靖每日里总是抽时间时间来教导胡日九阴真经,倒是周伯通,住了几日不觉无聊起来,一日和郭靖的女儿郭芙玩耍,一时吵了起来。周伯通年纪已近百岁,却不改老顽童的本性,郭芙更是黄蓉自小娇惯的,一老一小互不相让争吵起来,周伯通说不过小郭芙,一怒之下也不打招呼,径自去了。郭靖也知道这位大哥的脾性,责骂了郭芙几句,郭芙两眼一红,眼泪啪啪的掉下来,嚷着要去找妈妈,郭靖一生武功修为震烁古今,只是郭芙自幼给黄蓉娇惯坏了,郭靖武功虽强,却也拿郭芙无半点办法。
胡日开头练习九阴真经时也担心郭靖耍什么诡计,因此时常将郭靖教过的九阴真经又拿去请教,其实胡日聪颖异常,这些郭靖教过的武功早已记熟在心,只是担心郭靖在教导武功时故意教错了,所以多次请教,然后跟郭靖初始传授反复印证,郭靖对胡日并无疑心,因为郭靖自己天性鲁钝,跟江南七怪与洪七公学武功时便需要传授多次,因此胡日但来请教,便不厌其烦的解说个详尽。
没几天,黄蓉从北方金国领地内打探消息回来了。
如果说胡日初见黄蓉有何评价,那也只有惊艳二字了。其时黄蓉已经年近四十,只是保养得当,看上去便是说只有二十岁出头,不知道底细的人也决计不会怀疑。
黄蓉回到家后,便和郭靖进了书房,两人在书房一说就是几个时辰,待郭靖出来时,眉宇间忧色更重,似乎是心事重重,胡日见了不好多问,只管自己勤练九阴真经。
后来胡日遇见黄蓉几次,黄蓉知他是父亲黄药师推荐而来,对他倒很是亲热。胡日住在郭府中,每日里修习九阴真经,黄蓉烧的菜更是天下一绝,胡日乐得大快朵颐,自由自在中一个月便已经过去了。
这一日晚,胡日正在练功房修习九阴真经,郭靖走了进来:“令狐兄弟。”
胡日正在行功,见郭靖来了,便将体内真气缓缓引入丹田,短短一个月的修炼,真气竟然颇具规模。而胡日能有今日的成就,除了本身的苦练,还有令狐冲修炼十多年的内力,在令狐冲死后渐渐散入四肢百脉,胡日原来不知内功心法,身怀内力而不会使用,除了体健身轻,却也与常人无异,现在知晓了内力运转的法门,修习的又是九阴真经这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至高内功心法,虽只月余,但原先散入百脉中的内力已收入丹田,更比原来强大不少。
“郭大哥,找我有什么事么?”见今日郭靖满腹心事,似乎不像为了授武而来,胡日出言询问道。
郭靖眉有忧色:“令狐兄弟武功进境可说是一日千里,可说是武学奇才,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是眼前金兵来犯,襄阳城北方的三个小城均以告失守,金兵不数日间便能抵达襄阳城下,这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还有大半未曾传授,我却没时间再指点令狐兄弟了。如若书写下来赠与令狐兄弟,又担心这乱世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令狐兄弟如今的身手,倘若被人得知身怀九阴真经的秘籍,势必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郭靖昨日方试过胡日内力,如果仅以一个月为期的话,胡日的内力修为进境足以比肩古往今来任何武学宗师,却不知胡日体内本有令狐冲修炼十余年的华山派内功,华山派以剑法闻名,这内功心法虽谈不上上乘,但十余年修为也非同小可。本已有心将真经上的武功笔录下来交由胡日,只是黄蓉归来,将探知的军情一一相告,方知金国和蒙古打了几个大仗,均告落败,金国国都已经朝不保夕,本来金国落败是件大好事,只是金国打不过蒙古,国土日渐萎缩,金国北方既已经守不住,那么向南扩张是必然的,因此金国上下决意放弃北方,全力攻宋,这次金兵倾巢而出,来势凶狠,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些日子郭靖忧心匆匆,也正是担心襄阳安危之事。金兵虽然打不过蒙古兵,但是打起宋兵来却绰绰有余。如若襄阳城破,金国铁蹄之下,襄阳满城之中怕再无活口,胡日身怀秘籍,到时倘若给金国收了去,教这等武林绝学落入异邦之手,实非大宋百姓之福。
胡日却想不了那么多,心道才学个开头,你却突然说不教了,心思一动,道:“不如郭大哥将真经口诀传授予我,小弟也可自行参详。”说完,看着郭靖,倒要听他怎么回答。
郭靖听了,喜道:“我却不曾想到,想我如此愚鲁之人,尚且能背下来整篇九阴真经,令狐兄弟天资聪颖,必然不是难事。如此甚好,就算万一我有不测,这九阴真经上的绝学也不至失传。”
胡日见他感情真挚,心头略有所感,道:“郭大哥武功高绝,何来不测之说,只是小弟学成武功,也好为郭大哥略微分忧。”
郭靖苦笑一下,道:“武功练的再高,于千军万马前也难保不测。”
胡日心道:如果真的很危险就不要死撑了,带上亲人朋友速速离开襄阳便是,没听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么。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怎么说郭靖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心怀国家的青年英侠。
郭靖道:“我现在背诵九阴真经,你好好听着。”
胡日点了点头,终止了胡思乱想,认真听郭靖背诵起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成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
胡日跟着心头默念,胡日从前五岁时就随黑道大哥们去收高利贷,这砍人打架之事却也还轮不到他,只因为他熟于背诵计算,什么人什么时候借的钱,几分利,到今时今日因当还多少钱,胡日是脱口能出的,不然那些老大去收账怎么会带个小娃娃。只是这一篇九阴真经语句繁复难明,至天朦朦亮方才背诵完毕。胡日心底反复默诵几遍,自觉已经不差一字,又从中挑了十来句向郭靖询问或上句或下句,再将郭靖所答与心中背诵的真经比较一般无二,这才信了郭靖是真心相授。
此时天光大亮,郭靖一夜没睡,也已疲乏,胡日心中记着郭靖传功的好处,见郭靖困顿,不免对自己多番怀疑郭靖之心有些惭愧。
接下来两日,郭靖和黄蓉每日忙里忙外,郭府之中也热闹起来,不同形貌的武林人物出出进进,胡日反正谁也不认得,便自个儿躲在房间里苦练九阴真经。
郭靖推门进来,道:“令狐兄弟,明日一早要开武林大会,一起商讨破金之策,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往。”
胡日点了点头,道:“全听郭大哥吩咐。”
入夜,胡日躺在床上,虽然破不破金与自己似乎全无干系,只是一来碍于郭靖的情面,二来对这武林大会也充满好奇。以胡日这些日子对这世界武林中人的认识,江湖规矩大过刑法,既有杀官造反的,也有打家劫舍的,平时打打杀杀那更是家常便饭,也就基本等同于地球上的黑社会,其黑的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超越了地球上的黑社会。因为在胡日看来,那些个武林中人,搁在地球上,管他大侠也好,恶人也罢,都是死刑犯,抓到了枪毙个十次八次那是一点都不嫌多的。不过老子也是黑社会,去凑个热闹也好,胡日胡思乱想一阵翻了个身便睡了。
辰时方过,郭靖就来催促胡日,胡日胡乱拔了几口饭就随郭靖去了。
从郭府到武林大会就一条街,两人步行不一会就到了。胡日放眼望去,方方正正的一片广场里面站了好多人,高矮肥瘦什么人都有,最让胡日惊奇的是有一队官兵在维持秩序,还兼给场内众人端茶倒水。
黑社会开大会,警察给黑社会维持秩序,还干端茶倒水的活,胡日眼都看直了,自己在地球上也算见过大世面的黑道老大了,不过这种事情连想都没敢想。还是郭大哥罩啊,敬重的看了身旁的郭靖一眼,胡日在心底赞叹道。
广场上人头攒动,郭靖带着胡日刚走近广场,身后老远便有几个道士装扮的人,为首的老道士大喊道郭靖名字疾步走了过来,却是全真派王重阳的弟子郝大通。
郭靖见了郝大通连忙上前施了个晚辈礼数,要知道郭靖与全真派一向交好、交情非浅,少年之时曾得过全真派教主马钰的传授,而郭靖的名字更是在娘胎时就由全真派丘处机起的,因此见了郝大通分外亲切,两人多年不见,郝大通听闻金兵大肆来攻,因此带了几个弟子星夜赶路,恰巧于今日赶到襄阳,去了郭靖府邸,郭靖刚好出门,问了看门老仆,才知今日开武林大会,因此带着弟子疾疾赶赴武林大会会场,正好在会场门口遇上郭靖。
胡日见两人谈的投机,心怤郭靖今日是主,待会一众武林人士可都看着郭靖,万一遇到个认识令狐冲本人的而自己却不认识对方是谁,岂不尴尬。因此趁两人说话间告了个假,离开两人自行去了会场。
胡日进了会场瞅了个角落低头站着,就怕与熟人遇见,站了一会觉得身边一人也如同自己一般,甚至带个大毡帽,挡住一半面容,胡日好奇的看向这个人,而那人也注意到身边这个新来的似乎也不欲被人识出,因此两人相互打谅,正好对上了眼,胡日正欲脱口喊出“田伯光”三字,田伯光已经一把捂住胡日的嘴巴,两人本都怕给人认出,因此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一番动作倒也没人注意。
“别嚷。”田伯光轻声道,田伯光以轻功快刀闻名,出手果然迅疾,在胡日张口瞬间就把胡日嘴巴给堵住了。
胡日好奇被称为淫贼的田伯光怎么也会来武林大会,点了点头,轻轻挣脱田伯光捂在嘴上的手道:“你怎么也来到会场?”
田伯光轻轻一笑,小声道:“金兵入侵,田某虽然醉心风月,也是条热血汉子,反正也在襄阳附近,边赶来略尽绵力罢了。”
胡日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眼带血丝,与上次在群玉院所见风流倜傥大不相同,料定这田伯光只怕决不如他所说的正在附近,估计也是连日赶路,疲乏所致,笑道:“看不出田兄还有这副侠肝义胆,只是这里群英汇聚,倒不怕给人认出,还没杀敌报国,便先给人替天行道了?”
田伯光微微一窘,这胡日所言的替天行道自是说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先把自己给杀掉了,道:“这倒也不怕,郭大侠有言,凡天下豪杰,不论在外如何穷凶极恶,只要愿意来襄阳对抗金兵,且不在襄阳多生事端者,襄阳境内武林同道绝不为难。只是田某自知德行有亏、名声不佳,因此不想别人知道田某在此而已。”
“你就如此信得过郭大侠?”胡日奇道,一个淫贼就凭郭靖一句话,就敢来群雄汇聚的武林大会,这不是把自己小命放在别人手上么。
田伯光听他提起郭靖,面容一肃道:“田某一生除了自己的授业恩师,最敬重的就是郭大侠。郭大侠不计辛劳,义守襄阳十数年,说出的话自然是信的过的。”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乞丐打扮的老人跳上了广场前方的主席台,人群里有人就喊道:“鲁老帮主。”
那乞丐老人向众人一拱手,道:“在下丐帮鲁有脚,向各位英雄问好。”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向台上的鲁右脚问好。除了鲁有脚原先担当过丐帮帮主,为人忠义外,更难得的是鲁右脚自知武功不足以服众,就位两年后就召开丐帮大会,力推武功高超的丐帮新人乔峰接任帮主,并尽心尽力辅助乔峰打理丐帮,这些年丐帮在乔峰的带领下声势更胜从前,鲁右脚甘居幕后,这份胸襟便是很多武艺高强的英雄豪杰也自愧不如的。
鲁有脚这哈哈一笑,扬声道:“武林中英雄辈出,就凭老叫化这三脚猫的功夫,这武林大会原也轮不到老叫化来主持,只是推却不过郭大侠和黄前帮主的邀请,老叫化只好倚老卖老一次。”黄前帮主却是说的女侠黄蓉,昔年洪七公危难之际,传帮主于时值少女的黄蓉,只是黄蓉毕竟是个女子,作丐帮帮主不久后就将帮主传于鲁有脚了,因此鲁有脚称呼黄蓉时总是喊黄前帮主。
群雄哈哈大笑,却无不敬之意,虽然在场的许多人武功都要强过鲁有脚,对鲁有脚来主持大会却也并无异议。
鲁有脚示待众人略略安静下来,接着道:“这次抗击金兵,大家照例得推选个盟主,郭靖郭大侠武功高绝,以往带领咱们抗击金兵无往不利,这次自然也是郭大侠做盟主,大家没意见吧?”
群豪纷纷叫好,郭靖侠名素著,而且义守襄阳抗击金兵十数年无往不利,这在场群豪,倒有大部分是应郭靖感召而来的,况且每次抗击金兵都是当仁不让的盟主,说是推选,只是大家客气罢了。
鲁有脚见状,笑道:“既然大家和老叫化想的一样,那就……”
呼的有人尖声打断鲁有脚道:“我有意见!”
这下众人侧目,顺着声音望去,见会场一侧,不知道何时来了一群不似中原装扮的武林人物。说话的那人正在其中,见那人容貌清秀,一身贵公子打扮,在场中有人认出来人,喊道:“是蒙古的武林高手霍都。”
霍都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道:“这选武林盟主么,讲究的是武功强弱,郭大侠虽然侠名在外,若说武功么,我看比起我师父金轮法王那是大大不如。”
有人便喊道:“咱们宋人选武林盟主,干你们蒙古人什么事?”
霍都扬声道:“宋蒙本是盟国,这次召开武林大会,旨在抗击金兵,作为宋的盟国,蒙古人怎么就不能当武林盟主?况且郭大侠昔年也是蒙古的金刀驸马,算的上是半个蒙古人,郭大侠能当,我师父便不能当么?”霍都有心给群豪一个下马威,这几句话鼓足内力送出,更是声震全场。
胡日和田伯光本来躲在角落的,没想到不久便来了一群人就站在他们身边,两人不在说话,正在群豪推选武林盟主时,这群人中叫霍都的突然开口说话,引得众人看来,胡日低下了头心中暗恼,什么地方不好站,偏站在老子身边,站老子身边也罢了,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偏说的石破天惊,引人注目,连累老子像妓
院里的大姑娘,被几千个男子盯着看。田伯光也怕众人认出,这时也将毡帽帽檐拉低几许。
鲁有脚见有人捣乱,心中恼怒,只是这几句话说的也有道理,只得道:“依你说又如何?”
霍都见目的答道,笑道:“这武林盟主么,自然是武功高强者得,如若郭大侠胜过在下恩师金轮法王,在下就全心奉郭大侠为武林盟主。”说着退开一步,站到一个番僧身后。
话一说出口,群豪就知道有热闹看了,郭靖的武功早在第二次华山论剑时就已闻名天下,这二十年来苦练九阴真经,更不知精进到何种地步,一个化外番僧又怎能与郭靖郭大侠比较,于是乎纷纷叫好,会场顿时热闹起来。
郭靖站在台下,也忘向那番僧,但见那番僧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杆一般。郭靖打谅完这番僧心头一凛,以前曾听岳父黄药师提起,说西藏密宗有一门神奇功法,叫作龙象般若神功,练到高深处,顶门微陷,这番僧的顶门深陷,犹如碟子一般,难道竟然武功高深之极?
虽然宋蒙结盟,只是若让蒙古人来做武林盟主却会令中原武林人士大没面子,眼见那番僧金轮法王挑战郭靖郭大侠,嘲笑辱骂着皆有。金轮法王面无表情,陡然间腾空跃起,向会场主席台而去。这下群豪之中有人微咦出声,这番僧别的武功虽未曾见,只是肩不抬,膝不弯,平地一跃而出,其速度快如魅影,这份轻功放眼天下,只怕能与之相比者也不过聊聊数人而已。
然而接下去群豪吃惊更甚,金轮法王与主席台距离甚远,眼见速度渐缓,身子一沉,就将落地,只见他足尖一点,正好点在下落处一人头顶,本来即将落下的身躯猛然又向前电射而出。被他踩中头顶的是山西好汉“矮狮”雷猛,雷蒙的武功虽不能说是一流高手,但是也绝非庸手,这一招之内便被人踩中头顶竟然避无可避,群豪暗暗吃惊,眼见金轮法王又将落地,那落脚处群豪纷纷跳开,仅四人站立不动。
金轮法王足尖对准一人头顶踩去,四人各出兵器,一人持鬼头刀向金轮法王双足砍去,另一人手持铁枪向金轮法王法王腰间刺去,余两人双剑连环舞起,护住四人顶心,旁观众人有识得此四人的心中安定,那番僧武功虽强,但眼前这四人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一人或许不敌这番僧,但四人联手,那番僧决计讨不了好去。
这四人分别是“仁义陆大刀”陆天抒、“中平无敌”花铁干、“柔云剑”刘乘风、“冷月剑”水岱,近年来随着武林四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匿迹武林,此四人更是声名鹊起,雄霸江南,更有好事者将之与武林四绝相比,称四人为“南四奇”。四人情同兄弟,义结金兰,便有人将四人名字头一字合在一起,合称“落、花、流、水”。
金轮法王见四人攻守有度,赞叹中屏气收身,下落身形凝空而立,鬼头刀从足底扫过,长袖一拂,拢住刺来的铁枪,密宗独门内力送出,便欲先解决一人。
拿铁枪的是“落花流水”中的花铁干,方才刺向金轮法王那招乃是其得意绝招“四夷宾服”,不料一招没完,铁枪被金轮法王抓住,一股野蛮无匹的内力,花铁干被震的几欲咳血,大骇中铁枪脱手,人倒退三步。
金轮法王抢过铁枪,就地一点,空中身形稳了一下,运起内力将铁枪对准使用鬼头刀的陆天抒抛出,使剑的两人见铁枪来势凶猛,知道陆天抒一人决计抵挡不住,当下三人各出全力,一刀两剑合在一起,迎向金轮法王射来的铁枪。
铁枪和三人兵器同时相撞,只发出一声脆响,三人各退三步,倒也把飞来铁枪格飞。群雄一声喝彩,这铁枪飞出之势凶猛,在场群豪之中大都自知换成自己,那一枪是决计挡不住的。
喝彩声中一人呆立当场,作声不得,却是“中平无敌”花铁干,方才那瞬间他兵器既失,便没有上前援助大哥陆天抒,谁料金轮法王接抛枪之力,身子向他跃来,他本不堪受辱,决意已死相拼,只是运足功力的双手方才抬起出了半招,金轮法王单足化了个半圆,硬生生将他双手压下,另一足在他头顶一点,借力又向主席台飞去。
眼看金轮法王即将落入主席台上,一个二十来岁青年临空挥刀跃起大声喝道:“休得辱我中原武林,看刀!”
伴随那青年一声暴喝,另一个女声急道:“胡大哥!”
若说开头群豪尚且对这名不见经传的金轮法王大有轻视之意,此时连败雷猛和“落花流水”四大高手的金轮法王武功已让众人心服口服,此时突地有人半空拦住金轮法王,众人都想,此人是谁?
那青年见金轮法王连辱中原武林人士,激于义愤,因此腾空而起拦截住金轮法王,但见方才金轮法王抛出铁枪之势,自知与金轮法王功力相差悬殊,因此在空中一连几刀全是进手招数,刀光霍霍,却不与金轮法王接实。金轮法王去势受阻,在空中含怒出手,偏那青年油滑的很,决不与他正面相对,一招一式,只取法王要害。几招一过,法王和那青年双双落地,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凭空杀出一个青年大出金轮法王意外,本以为显露神功,必能镇服众人,待打败郭靖,便能拿到武林盟主,回去好向蒙古大蒙古大汗铁木真交代。不料被一个横刀杀出的青年挫了威风,落地之后金轮法王面目难看,双袖扬起,如云般笼罩主青年前后左右,誓要夺回面子,这下全力而出,青年再也闪躲不得。
那胡姓青年眼看这下再也跳不出法王功力笼罩范围内,舌间抵住上颚,全身功力提至极处,挥刀迎向金轮法王,站在青年不远处一个面黄如蜡的人见青年行将遇难,暴喝声中拔出背负铁剑向金轮法王背心刺去。
郭靖本在与郝大通说话,突然半路杀出个霍都和金轮法王,他生性鲁钝,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见中原武林人物接连受辱,而那青年跳起拦截时担心那青年安危便向交战二人跃去。
旁观众人只见眼前人影闪动,看清时只见郭靖倒退三步,满脸蜡黄的汉子手中长剑被震的粉碎,退了三步,强要提气站稳却伤了内脏,一口血箭吐出脸色更黄。
法王则原地站立不动双袖皆被削去,露出如枯枝一般的双臂,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青色。
胡姓青年胸口一片血红,怀抱一名女子立在当场,却是方才金轮法王功力及身时,边上的女子奋不顾身挡在那青年身前,吐血染红的。
“二妹,二妹。”青年急道。
“我没事。”青年怀中女子睁开双眼轻声道,“郭大侠帮我挡住了那番僧的绝大部分功力。”
胡姓青年讲怀中女子轻放在地上,仔细检查内息,也幸好郭靖及时赶到挡住了法王的功力,只是这震散的余力却也非那女子所能当,虽无大碍,毕竟是受伤了。那胡姓青年检查完又看了看怀中少女,站起身子怒视着金轮法王道:“你今日伤我二妹,我胡斐虽然武功不如你,总有一天誓报此仇。”说完弯腰抱起那女子向场外离去。
金轮法王伸开枯枝一般的手拦住胡斐兄妹两人却不说话,刚才他被郭靖掌力一冲,只是顾忌面子,便强自不退,此时伤了内息,一时开口不得。
黄蓉武功教郭靖弱些,离几人更远,是以变故发生,虽第一个反应,却先发后至,此时刚赶到几人中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胡斐道:“这是九花玉露丸,对疗伤也有些效用,先给妹子吃了吧。”
胡斐将怀中女子扶住,接过九花玉露丸,向黄蓉道了声谢,忙整瓶倒入女子口中。九花玉露丸是东邪黄药师研制,功效非凡,那女子服食片刻后便好转许多,原先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轻轻挣脱胡斐的怀抱,向黄蓉款款施礼道:“小女子程灵素多谢黄女侠赠药之恩。”
金轮法王此时也调匀内息,只是脸上青色更甚,对程灵素道:“解药拿来。”
“妹子将解药给他吧。”黄蓉道,“待我丈夫亲手将他挫败,也省的这番僧到时诸多借口。”
程灵素手指轻弹,金轮法王脸上青色顿时隐去,金轮法王心头暗惊,好厉害的毒功。原来程灵素方才见胡斐危险,挡在胡斐身前时施毒在金轮法王身上,法王当时后有那黄脸剑客,前有郭靖,无暇顾忌这小女子,便着了程灵素的毒粉。
郭靖吐气扬声道:“如若法王还要比试,那就请法王移驾到台上,免伤无辜。”
金轮法王刚才与郭靖对了一掌,但觉郭靖掌法精奇,掌力浑厚,自己方才强要面子已经伤了内息,如若再比,必败无疑,当下摇了摇头,道:“郭大侠名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转头向场外走去,路径方才削去双袖的黄脸汉子面前,停顿了下道:“好剑法!”
黄脸汉子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吐气道:“金面佛苗人凤。”
法王哼了一声,再不停留,向场外走了出去,霍都等人见法王一走,纷纷跟着走了。
田伯光低声赞叹道:“好快的刀。”说的却是胡斐,其他几人武功虽然更高,却与自己不同路子,他自己就是用快刀的,只是见胡斐刀招连绵,疾如闪电,比自己更快三分,因此忍不住出言称赞。
胡日将方才程灵素舍命救胡斐都看在眼中,此时听田伯光赞叹胡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好女子。”
田伯光听他叹息,转脸看来,道:“你好像想起了某个人?”
胡日苦笑一下,并不说话,只是那眼神却像有无限痛苦
金轮法王一行人既去,郭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盟主,众人重又欢腾起来,郭靖跃上台去,示意众人安静。
郭靖扬声道:“这次金兵倾全国之力,号称五十万之众,眼下先锋已到襄阳城外三百里外,与其坚守不出,不如迎头痛击,以挫金人锐气。诸位英雄以为如何?”
在场群雄顿时鸦雀无声,以往金兵来攻,多不过二十来万,这次金兵倾底当出,倾巢而至,以襄阳守军不过六、七万众,何况战力本就不及金人,而在场群豪不过五千之众,双方实力也太过相差悬殊,纵然襄阳城坚有险可守,只怕也是必败之局。
黄蓉见郭靖说的太实,众人士气低落,去得郭靖身边,向众人笑道:“若说平原之上,两军对垒,那么宋军自是不敌,若是据险而守,那兵力优势自会大打折扣,金兵以前来犯十数次,又有那次不是狼狈而去。”其时黄蓉也知此次金兵来犯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金兵尚需顾忌到军需粮饷、士兵伤亡、国之负担,久攻不下自然离去,这次却是被蒙古逼上绝路,拿不下襄阳,就无法再往南方的宋境前进一步,等待金国的是被北方蒙古席卷亡国的命运,因此是个死战的局面,襄阳不破,金兵是绝对不会退的,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见众人稍微活络了点,黄蓉笑道:“金国在北方与蒙古接连打了几个大败仗,士气低落,又是仓促整兵,长途奔袭,出兵选在夏末秋初,犯了兵家大忌,有失天时;襄阳城坚,前方又有汉水相隔,易守难攻,咱们占了地利;金国数十年来征伐不断,杀伤我大宋百姓军民无数,正是天怒人怨,有违人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全都占了,又怎么会输呢?”
人群中有人喊道:“可是金兵毕竟足有五十万之多,这可不是稻草扎的啊,怎么挡啊?”
黄蓉听了也不着恼,向发话处一笑道:“若是以宋军现有兵力,要正面击败金兵当然不可能了,假若只守三个月又如何?”
众人都在心中盘算,以黄蓉说的情况,守上三个月似乎并不困难,只是三个月后呢?
黄蓉似乎知道众人心意,妙目流转扫过全场,微笑道:“三个月后,便到了冬季,襄阳前有汉水,一到冬季便又寒又湿,金兵都是北方人,不惯南方气候,到时金兵营中非爆发瘟疫不可,况且五十万金兵,军需消耗巨大,到了冬季,粮草运输困难,那五十万金兵便是吃饱肚子也成问题,难不成咱们还怕那些连饿的连兵器都拿不动的金兵不成?”
黄蓉如此娓娓道来,众人便信了九成,一时群情激愤,重又振作起来。
郭靖见众志成城,便按事先和黄蓉商议的,从在场群豪中挑出三千人去夜袭金兵先锋前寨,胡日则被安排留在城中。
胡日心头暗爽,自己武功低微,去了等于送死,留在城里安全多了。只是这好心情也没多久,郭靖便找来了:“令狐兄弟。”
胡日问道:“郭大哥有什么吩咐?”
“令狐兄弟,本来见你武功尚未纯熟,因此将你安排留在城中,你不会怪我吧?”
胡日心道,如此正好,嘴上却道:“小弟自然听从郭大哥的安排,只是不能亲去前方杀敌,未免遗憾。”
郭靖拍了拍胡日肩膀道:“我料到贤弟必然会如此想的,所以眼下有个机会,愚兄马上想到了你。今日原先安排侦查哨探的‘落花流水’四人,因花铁干兄弟今日被金轮法王折辱,羞愧下已自行离城而去,另三人向来焦不离孟,因此向我告了个假,追寻他们的结义兄弟去了,这侦查哨探一时并无合适人选,我想贤弟素来精明,这侦查哨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贤弟以为如何?”
胡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连金轮法王和落花流水几人全都记恨上了。那法王上台就上台,走路不可以么,没事非踩人脑袋跳过去干什么?那落花流水也真窝囊,人家踩你头,你让开就是了,干嘛傻乎乎的送个脑袋给人踩,踩了就踩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好羞愧的,眼前有个大大的光荣任务,完成了人家不也对你另眼相看,谁还会提起你被人当众踩了下头,一走了之,撂下个烂摊子给老子,这不找抽么?一时气晕,有些头疼起来,忙暗念几遍“不生气”,这才稍稍好转些。
“贤弟不要小看侦查哨探这任务,虽然比不上冲锋陷阵来的痛快,却是鼎鼎重要的。”郭靖见胡日不语,还以为胡日一心想要杀敌,对于仅仅安排哨探有点失望,因此出言安慰道。
“是,小弟自然乐于听从郭大哥安排。只是小弟武艺低微,这侦查哨探的任务又如此重要,小弟担心不能胜任。”胡日推脱道,言下之意,自是希望郭靖另请高明。
郭靖鲁钝,却没听出这番话的意思来,还道胡日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坏了大局,道:“除你之外,我还安排了一个少年英侠。”
还有一个,胡日忙问道:“谁?”
郭靖道:“就是今日拦下金轮法王的胡斐,想必贤弟也注意到此人了吧。”
胡日心道,原来是胡斐那小子,不过我更注意他身边的那个叫程灵素的女子,这女子对胡斐情深意重,这品性当真是万里挑一,不,万万里挑一的。不过既然郭靖说了不用冲锋陷阵,远远的看着谅来也无凶险,点了点头,胡日道:“也好,全凭郭大哥安排。”
入夜时分,群雄照郭黄二人安排整顿完毕,胡日和胡斐两人结伴现行,走到城门口,程灵素已经站在门口,一身白衣,更显憔悴。
“二妹,”胡斐急道,“伤还未全愈,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服了黄女侠的九花玉露丸,伤势已经大好了。”程灵素嫣然一笑,随即布满愁容,“大哥此去,一路小心。”
“知道了,我的武功对付几个金兵那不是绰绰有余么,何况只是侦查哨探。”胡斐满不在乎道。
程灵素见胡斐这么说,只得道:“那小妹祝大哥凯旋归来。”
胡斐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二妹你还是先回去,夜晚风大,你今天才受了内伤,身子还弱,先回去休息,等我回来跟你好好说说今次大战的见闻。”
程灵素点了点头,转向胡日问道:“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胡日见程灵素和他说话,有些心喜,忙道:“叫我令狐冲就行了。”
程灵素对胡斐道:“胡大哥,我与令狐少侠说上几句话可以么?”
胡斐摇摇头道:“那这么多麻烦,令狐兄,我先到前面等你就是。”说着一跃上马,先行走了。
私聊啊!难道程灵素看上我了,要跟我单独表白,胡日心道,随即知道绝无可能,果然程灵素对着胡日小声道:“我胡大哥生性冲动,您多看着他点,别闯了祸。”
胡日点点头道:“程姑娘放心。”
程灵素语调一变,泣声道:“我知道行军打仗不比单打独斗,万一……万一胡大哥受了伤,甚至……甚至……也请令狐少侠无论如何带他回来,拜托了。”那甚至以后终于没说出来,不过胡日自是知道说的是万一遭逢不幸,这尸体程灵素也是要的。
程灵素说完随即向胡日深深施了一礼。
胡日心底叹了口气,扶起程灵素道:“程姑娘放心,我们两个人一起活生生的去,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活生生的回来。”说到“活生生”三个字,胡日特地加重语音,程灵素感激的看了胡日一眼,轻声道:“令狐大哥也多保重!”
胡日听程灵素喊他令狐大哥,略微有些高兴,只是也知道自己这令狐大哥在程灵素心中的位置怕是永远比不了她的胡大哥的。
其实你好像我以前的女朋友,你知道么?胡日心道,不过终究没说出来,跃上马逐胡斐而去。
胡日追上了胡斐,两人拨马向金兵营地而去,胡日心有所感,在马上回头看去,夜色中,程灵素一袭白衫随风飘扬,兀自在城门口痴望。
两人赶了一程,丑时不到,已经接近金兵的先锋营地,两人打开地图,借着月光又细细核对了位置。确认无误后,按事先安排,将马匹藏于山丘后面一小片密林中,然后徒步向金兵营地左前方一处山岗绕去。
据黄蓉与丐帮弟子打探回来的情报,这一营金兵两万余众领军之人是金国章宗三子完颜洪熙手下心腹大将金兀赤。金兀赤虽然蛮力无穷,却疏于兵法,接任先锋后便领着麾下军士日夜急行军赶往襄阳,仗着兵多凶横,一路之上将汉水南边、襄阳以北三个小城不费吹灰之力便全部攻下,只是连日急行,却将身后大军远远抛了开去。
绕过金兵营地,两人登上小山岗,俯橄金兵营地,但见灯火通明,将营内情形照的通透。胡斐一声轻笑,指着金兵营地道:“这金兀赤倒也是个蠢物,观其布营,散乱无章,附近高地全不占领,却不知怎么当上先锋大将的。”
胡日哈哈一笑,道:“这敌人么,自然是越蠢越好。”
两人所处本是最高处,其时月光皎皎,于山顶极目远眺,周围数十里都在眼底。
胡斐叹了口气:“刚才咱们行过金兵营地时,看他们的兵将都在酣睡,如果便是趁夜摸了进去,潜进那金兀赤的营帐,砍下他脑袋也不是难事。”
胡日心中一动,郭靖待自己不错,如果联同胡斐砍了那金兀赤的脑袋,也算还了郭靖传功授艺的恩情,然后找个因由离开襄阳,毕竟后面金兵还有五十万之众,待在襄阳可也太凶险了,旋即又想:杀金兀赤或许不难,只是杀了金兀赤,这金兵营地前后十数里,如何才能逃的出来呢?岂不把自己拉成金兀赤垫背的,因此向胡斐摇了摇头道:“咱们担负侦查警戒之职,只要等到寅时,郭大侠自会带人冲进金营取金兀赤项上人头,如若咱俩进去万一惊动了金兵,金兵有了防备,到时郭大侠带领的人马非大受损伤不可。”
胡斐点头道:“也是,便让那金兀赤的头颅先寄放于他颈上一时三刻。”
左右无事,胡日想起城口的一袭白衣,道:“我看你那二妹实在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对你又情深义重,胡兄弟真好福气。”
胡斐面目一肃,认真道:“令狐兄有所不知,我与二妹八拜之交,乃是兄妹。”
胡日心底微微一叹,不便再说,两人在山顶观察周围情况,等到寅时,果然见远处有大队人马奔金营而来。
依照约定,倘若金兵没有防备,就于山顶点燃三堆篝火,郭靖大队见篝火信号立即发动攻击;如若有了防备,便速速回去襄阳,郭靖大队等一刻钟不见火光也会马上回去。
两人方才行经金营,见金营没有防范,当下在方才准备好的柴堆上点起火来,不一刻,火势大了起来,郭靖大队见火光起,发一声喊,三千豪侠纵马扬鞭,向金营杀去。
任务完成,两人轻松起来,胡日拉着胡斐打算离去,胡斐笑道:“且看看群侠如何破营杀敌。”胡日无奈,两人在山顶观看起来。
这一营金兵在金兀赤率领下日夜行军,仗着人多势众,一路上破了三个小城,到达这里军士已经疲惫不堪,金兀赤料想襄阳守军自保不暇,必然不敢前来犯营,因此安排了一小队军士戒备,其他就地驻扎,那一队军士也不是铁打的,跟着大队一路也不曾休息,因此许多士兵也找个角落各自睡觉。郭靖大队冲近时方有金兵发现,大喊起来,只是为时晚矣,待一些惊觉点的士兵走出营帐时,郭靖大队已经纵马踏破前营,直奔中营而去。
金兀赤正在酣睡,听得外面大吵,怒气上涌,拉开营帐正准备冲出去教训那些吵醒自己的士兵,有个披挂不整的金兵,跑来报道说有人袭营。
金兀赤大惊,忙回帐提了自己家伙,一根重一百三十斤的狼牙大棒,出帐门时那金兵已经将马牵来。金兀赤披挂整齐,跨上马去,吩咐传令各自为战。其时这命令和没下命令也没两样,只是现在对金兀赤来说,也只得这样一条命令可下了。
金兀赤的军队若是平时和群侠相遇,群侠虽然武功高强,只是于战阵之法不熟,两军相交,纵使群侠获胜,也非大大折损不可。但是眼下卷入乱战,许多金兵睡梦中惊醒,匆忙间别说结成战阵,就连兵器甲胄都没找齐全,纷纷溃败。
郭靖带队一路横冲直撞,破了前营又杀入中营,迎面而来一个金甲将军,手提狼牙棒,正是金兀赤。郭靖虽不认识此人,见他装扮,也知其在金兵中不是一般人物,舍下身前几个金兵,驰马直冲金兀赤而去,两人驰马相交,金兀赤仗着天生神力,挥着狼牙棒直砸郭靖面门,郭靖不欲久战,运起九阴真经的内力,一招“潜龙勿用”直接打在狼牙棒上,金兀赤震的虎口流血,一百三十斤的狼牙棒把捏不住,脱手飞去,大喊一声“妖怪”,掉头就走。郭靖无暇追击,带领群雄在金营反复冲杀。
胡斐在山顶看的热血激昂,见乱军中一人带着数十败兵在夜色中向北而去,领头之人似乎是将军模样,对胡日道:“你在这里继续侦查,看我去斩了那个逃跑的将军。”说完从山顶跃下,足点山间突出的岩石,七八个起落,已经落到山底。胡斐外号“雪山飞狐”,“狐”字固然是说其聪明狡猾,这“飞”字则是赞其轻功,虽然这时年轻,武功尚未大成,还未曾领略到武学中以慢打快、以柔克刚的道理,但是一身轻功,已经可以说早已登堂如奥。
胡斐跃下山去,径直往西,却是打算拦住那队败逃的人马。
胡日在山顶暗自摇头,年轻人就是这么冲动。再看了一会,郭靖眼见天色微明,此次夜袭也达到预期效果,再冲杀了一回,便领人往襄阳而去。
胡日看了看天,再不走等天明只怕就被人发现了,到时身陷敌营,可不是好玩的,只是胡斐还没回来,看胡斐去的方向,中间隔个座山丘,什么情况却不知道。莫不是他已经斩了那将军先回去了?
从山上下来,胡日独自一人回到密林,见两匹马都在,这胡斐显然还没回来。
看来那胡斐是遇上意外了,不过以自己一人之力,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自求多福吧。想到这里胡日跳上马背,策马向襄阳去了。
跑不到两里,胡日停下马来,脑子里一直出现那一袭白衣的程灵素站在城门口痴痴守望的样子,这神情和自己前世的女友竟然有七、八分相似,每次自己带着兄弟们操家伙出去做事的时候,她也如程灵素这般在门口痴痴守望,直到自己回来。
想到这里,胡日长出一口气,突地大喝一声:“笨蛋!”
骂声中胡日兜转马头向胡斐消失身影的山丘跑去,也不知道这笨蛋骂的是胡斐还是他自己。
胡日驰马奔过山丘,远远便看见数千金兵围成一团,中间还有杀伐之声。这小子被围住了,妈
的,胡日侧目瞥过边上一颗张开双臂方能合抱的高树,心中有了计较,跃下马来,拔出腰间长剑,对着树根一连砍了十几剑,然后运起九阴真经的内力,发力一推,高树轰然倒地,这下便有几个金兵注意到了,有个金兵喊道:“那还有一个!”顿时数十个金兵提着兵器向胡日这跑了过来。
“还有一个是你爷爷我!”胡日一声暴吼,仗着被宝石“鹿”改造过一次的身体,又运起九阴真经的内力,临空推着长达五、六丈的树干向前急奔而去。
那数十金兵或拿短刀阔剑,或持长茅、狼牙棒等,兵器最长不过数米,如何够得着手持粗长树干的胡日。胡日一番横扫,也不用什么精妙招数,三下两下便将那数十个金兵全部打飞。然后提起一口真气推着树干直冲向金兵阵中,众金兵见胡日来势凶横,纷纷避让,“哎呦”之声不断,却是有几个躲闪不及的金兵直接被树干撞飞。
胡日仗着树干粗长,一路杀入金兵阵中,胡斐果然正在其中,腰间还系着一个人头,只是一身衣服已被血染透了,兀自挥舞单刀,与扑上来的金兵相搏。
胡日将原本推直的树干运足力气横扫几下,那些金兵便被逼出十余丈的距离,混乱中向胡斐喝道:“快跟我走。”
胡斐斩了金兀赤的人头正打算返回,不料途遇这队金兵,一下被围住了。本来已经行将力尽,打着多杀一个便赚一个的想法与金兵死拼,此时见来了救兵,精神一振,道了声好,跟着胡日向来处杀去。
有了粗长的树干开路,两人冲出来便容易的多了,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放箭!”随即稀稀落落的射来几支箭。
方才喊放箭的原是这队金兵的头领金兀牙,群侠退去以后整理军队,发现不见了哥哥金兀赤,问了几个金兵,有人看到金兀赤带着数是个人向北逃去,因此带队前来接应,正好赶上胡斐砍了金兀赤的头,伤心愤怒之余,誓要将胡斐格杀当场。
本来胡斐已经快要力尽,没想到又杀出个胡日,眼看两人即将逃离,一声令下带弓箭的金兵顿时丢下武器,弯弓搭建,瞄准两人射去,只是开始还没列队,箭支射的就比较稀疏。两人边挡边躲,倒是安全的冲到了金兵方阵的外围。金兀牙抢过身边一个金兵的弓箭,深吸口气,拉了个满弓,瞄准胡斐逃窜的两人射去。
金兵的弓箭手队伍在短暂的调整后也已经整队完毕,发出几轮齐射来。胡日带着胡斐末路狂奔,就快到马前的时候胡斐一声低吼,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原来胡斐久战之后,力乏神疲,射来的箭支又比开始绵密,胡斐尽力格挡,其中一箭劲力十足,胡斐砍中箭尾,那箭余力未消,变向之下正中胡斐的左腿,却是金兀牙射的。
胡日又气又急,将树干横扫几下,扫落射来的箭支,将树干全力向追来的金兵抛去,然后一把提起地上的胡斐,跳上马掉头就跑。
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远,身后金兀牙的金兵已经不见踪迹,胡日松了口气,慢慢驱着马笑着对胡斐道:“你知道么?昨晚在城门口你二妹要我将你不论死活都要带回去给她,我就跟她说,死的有什么用,我会将你活生生带回去给她作相公的。哈哈,总算是不负承诺。”胡斐软趴趴的靠着胡日不做声,胡日心头泛起不详,回头看去,胡日双目紧闭,靠在胡日身上已然昏过去了。
胡日吃了一惊,忙跳下马来,接住失去依靠的胡斐,见他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支箭,想是逃跑中不想分胡日的心,因此一声不吭,终于流血过多昏了过去。
倒是条硬汉子,只是傻不拉唧的,你那妹子那么喜欢你,都不知道,以前有个女人也如同你妹子将对你的那般对我,只是往事如烟,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五千年了。胡日嘀咕了几句,将胡斐俯卧在草地上,扯下身上衣服,将胡斐背上箭支一下拔了出来,胡斐痛哼一声微微醒转,感觉背上一阵清凉,却是胡日嚼烂了些草随便敷上止血的,然后将身上外套扯成几条长布条,将胡日伤口绑了几圈,稍微止了下血。
“谢谢!”胡斐低声道。
要谢谢你妹子吧,还不是看在你妹子对你那份情意,让老子想起了以前自己的女人,老子以前没有替她做到些什么,见你妹子性情与老子的女人倒也有七、八分相似,才一时犯傻,跑回去救你,却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你死了过个百八十年说不定就可转生了,老子死了那是堕入无尽深渊,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呢,胡日心道。手里也没闲着,将胡斐腿上的箭也拔了出来,这次胡斐忍痛一声不发,但额头渗出的冷汗却流水般滴落下来。
将胡斐两支箭拔出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胡日刚喘了口气,就听到马蹄声向两人前来。
“厉鬼缠身,快走!”拉住胡斐跃上马去,一连几鞭赶着马就向襄阳方向跑。
只是马儿背负两人,刚才又发力跑了一阵,吃了鞭子不但没快,反而越来越慢了。
“你他妈 的快跑啊。”已经远远看到身后远处扬起的尘土,胡日对着马儿怒骂道。
一马双驮,又跑了数里,身后的追兵已经清晰可见了。
“令狐兄,你先走吧,小弟在这抵挡一阵。”胡斐在胡日身后轻声道。
“你还抵挡?能拿的动刀么?”胡日没好气道,转眼对胯下马儿温和道,“你好好跑,如若带我们安全跑回襄阳,下辈子带你去沙田赛马场,每个星期两次数万名观众为你放声欢呼,我还可以做暗庄包你拿冠军。”只可惜这马完全不知道什么沙田赛马场,什么冠军的,依旧驮着两人踉踉跄跄的向前慢跑。
“什么赛马场?”胡斐在身后听的云里雾里,不由问道。
“管它什么赛马场,激励这瘸马一下。”胡日懒得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
“嗖”一声,一支箭落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两人回头看去,一队衣甲鲜明的金兵,一手拿茅,一手狼牙棒催马向两人追来,为首一名金将正是金兀赤的弟弟金兀牙,此时骑着高头大马手提一把巨弓,相距两人只有里许了。
“好强的臂力。”胡斐惊道。
“妈的,活该你下辈子做骡子。”胡日对着胯下的马匹狠狠咒骂了句,突地跳下马来,对准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
那马在胡日咒骂它的时候感觉全身一寒,下半身凉飕飕的,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屁股上又挨了胡日一鞭,马儿吃痛,身上又少了一人,扬蹄朝襄阳方向急奔去了。
胡斐在马背上回头喊道:“令狐兄。”
胡日对胡斐挥手示意了下,掉头向一处跑去。
胡日知道自己奔跑速度绝对比不上奔马,因此尽挑些难走的路,那里崎岖那里陡峭就往那里跑,不辨方向乱跑一阵后,后面的金兀牙追的骂声连连,却是坐下马匹拐了腿了。
“下马包抄他!”金兀牙咬牙喊道。
妈的,这个倒也不算太蠢,胡日暗道,只是此时无暇后顾,瞅准右边上一座陡坡爬了上去。
胡日虽然没有特别练过轻功,但是有九阴真经的内功底子,又有被宝石“鹿”改造过的身体,在陡坡上攀缘起来倒也轻松自在,爬了十几丈后向下望去,那些金兵都在脱铠甲,有的已经脱了铠甲的,抓着石头藤蔓的慢慢往上爬。
只是金兵在平原上虽然凶悍,爬高跳低的实在非强项,有几个金兵爬到一半,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了。
胡日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是遗传的么?”
金兀牙虽不知道胡日在胡说八道什么,但是也知道胡日在骂他们,当下含怒弯弓向崖上射来,箭支带着响声从胡日身边滑过,胡日心头一凛,这金兀牙的弓箭确实厉害,此处离下面至少十余丈,他的弓箭自下而上,到这里还力量强劲。
胡日边躲避金兀牙的弓箭边向上爬去,爬了丈余间至少躲了十几次箭,胡日心头暗恼,只是却不能下去和他相搏,又爬了几步,顺手抓到一把碎石子,胡日心头一动,运起内力把碎石子向下运劲洒出,就听见几个金兵“哎呦”不断,却是被石子打中滚下坡去。
“我们黑道有句老话。”胡日见砸落几个金兵,心情大好,笑着对下面的金兀牙喊道。“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刀。你捅我一刀,我杀你全家。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