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入一个大园子,里面宾朋满座,原是王元霸为了招待岳不群及众华山弟子,特地广邀洛阳附近的武林同道及名流绅士,岳夫人当然坐在首席,胡日被安排在次席。
次席相陪的是王元霸的大儿子王伯奋,他听说自己的侄子被胡日打伤了,碍于父亲王元霸和华山派岳不群掌门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是心中不忿,酒席之间便连连敬酒,存心要胡日出丑。
胡日心道:连日来虽然借着金兵行头,吃喝不愁,倒也没这般尽兴,你既然愿意请,我自然喝。因此酒到杯干,畅饮痛快。
喝的正兴起,却听到身后有人道:“岳老弟,你这令爱可真是一表人才,却不知找了婆家没有?”胡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满堂宾客虽众,可能称呼岳不群为岳老弟的飞王元霸莫属了。
岳不群笑道:“我这女孩儿可是被我夫人宠坏了的,年纪虽小,但是刁蛮的很,一姑娘家的女红烹饪都不会,整日价舞刀弄剑的,你说谁还会要这样的野丫头。”
王元霸笑道:“老弟说的太谦了,将门虎女,寻常人家哪高攀的起。不知岳老弟如何看我那外孙林平之?”
胡日听的两句就已明白,这王元霸想是要替林平之做媒呢,本来也不关自己事,斜目看去,林平之和岳灵珊两人坐在一起,低声说笑,状极亲密。胡日想起令狐冲对岳灵珊的一片深情,不禁心中有气,嘴里却道:“不生气,不生气。”可巧这时王伯奋又来敬酒,胡日一饮而尽,腾的站起借着酒劲将身前桌子一下掀翻,众人愕然之际,胡日大步走出了王府。
到了大门外,被风一吹,头脑倒也清醒多了,一摸兜里还有五十两,想起这是卖马的钱,只是那匹马还在系在绿竹林,当时手腕脱臼,匆忙离开连马都来不及取。
不就是觉得琴音美妙,以为是个小姑娘弹的,随口问了那绿竹翁是不是他孙女弹的,谁知道会是那老头的姑姑,就这差点没杀了我,至于嘛?越想越气,头不觉有些疼了,忙自语道:“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身子。”
不过既然那老婆婆说放过我的,想来绿竹翁不至于不听他姑姑的话,还是回去把马取回来再说,下次没钱的时候也可以再卖一次,也算是一桩不错的无本买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老婆婆年纪虽大,声音倒蛮好听的。胡日边走边想,不久又回到了小巷,在巷口张望了下,发觉那绿竹翁好像不在,胡日这才放心的溜回竹林,马却不见了。
这分明是黑吃黑啊,连老子的马也敢偷,胡日的怒气腾腾的上来来,旋即默念了几十遍“不生气”,情绪稳定下来,便“当当当”的去敲门。
“谁?”老婆婆的声音依旧悦耳。
胡日大声道:“在下令狐冲,有没有看到我的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丢的不是你的马啊,你当然这么说。”胡日边说边想道,我卖一次马几十两的收入啊。
老婆婆不再说话,自顾自又弹起琴来。
胡日还要再说,听到身后有衣衫作响,马上又道:“当然,如果你很喜欢的话,送给你也无妨。”
说完掉头就走,一转身就看到绿竹翁站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他。胡日很和气的笑道:“卖篓回来了?这么早,我还有点事情,下次再聊。”
说着便急欲从绿竹翁身边走过,绿竹翁侧移半步刚好挡在胡日身前,胡日还要再饶过绿竹翁,便被一股怪力向后震飞,撞开竹门直接摔到屋里去。
胡日摔落在地,幸好身子经过四倍强化,见到绿竹翁时内力就护住胸口,这下倒并无大碍,匆忙爬起来四面一扫,竹屋里面用轻纱布曼隔成两半,纱曼另一边隐约有个人坐在一张琴旁。
绿竹翁一个闪身掠了进来,将撞开的竹门虚掩,向纱曼后面的人躬身道:“姑姑,这小子三番两次过来寻事,我担心是那人派来的,是否现在杀了这小子然后我们尽快换个地方。”
胡日听的清楚,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这绿竹翁,万一里面的老婆婆答应下来,自己的命可就难保了,忙向纱曼后面的人道:“老婆婆,我可不是什么人派来的,我只是来取我的马,你知道的啊!”
那老婆婆不理胡日,向绿竹翁道:“小心点也是好的。”
绿竹翁顿时挥掌打向胡日,胡日只得招架,这是他第二次和绿竹翁交手,第一次一招败落原是他临阵经验尚浅,全力应对下结果吃了虚招,没打伤绿竹翁,反被自己内力震的双腕脱臼,这次小心防守,招式之中蕴有余力,仗着百花错拳的招式精妙,竟然一连三十多招不落下风。
绿竹翁“咦”了一声,道:“原来你深藏不露。”原来快如迅影的招式慢了下来,一招一式如同斧凿,内力鼓荡,胡日怕又吃虚招,因此招式间不敢全力已赴,况且内力本来就不如这绿竹翁精深,数十招后被绿竹翁的内力震的气虚血涌,情知不出十招必被绿竹翁的内力震伤内脏不可,灵光一闪,边招架绿竹翁的掌势边喊道:“笑傲江湖!笑傲江湖!”
绿竹翁见胡日掌法已渐渐散乱,寻了一个破绽,对准胡日的膻中穴聠指戳去,却听纱曼后面之人道:“住手!”
绿竹翁一犹豫,胡日趁势一个翻身躲开这指。
纱曼后面之人疑道:“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名?”
死里逃生,胡日此时听这老婆婆的声音更是动听,笑道:“我不但知道这首曲名,还有这曲谱。只是原先老婆婆弹的与原曲有些出入,一时便没想起来。”
纱曼后面之人冷冷道:“曲谱!你怎么得来的?老实说,若有半句假话或者有说的不详不尽之处,我日月神教十大刑法我必让你一一领受。”
胡日见这老婆婆有些喜怒无常,忙解释道:“是曲洋给他孙女曲非烟,曲非烟送给我的。”
那人又问道:“曲洋呢?”
“他死了。”
那人怒道:“你杀的?”
胡日见老婆婆发怒,忙将那日在衡山城外发生的一切一一说明。
那人不语,片刻后问道:“衡山城离此有数千里之遥,你又怎么到了此处。你若不说的清楚明白,我必取你性命。”
胡日只得将去襄阳败金军躲避乱军一路到此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人听胡日说的详细,倒也信了几分,便道:“曲谱呢?”
胡日原以为自己单枪匹马败退五十万金军也有偌大功绩,这老婆婆和那绿竹翁听完总该赞许几句,谁知说完两人俱无反应,倒是开始说到曲洋死时绿竹翁还有些沉痛之色。此时听见老婆婆问起曲谱,胡日忙答道:“还在襄阳。”
那人思索片刻后道:“总要见了曲谱,才能信你,只是让你一人回去,却也怕你就此躲了起来,你且在这稍住一晚,明日我便随你去襄阳,如若拿不出曲谱,那你前面所说便全是假的,到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绿竹翁听说那人要随胡日一同前去襄阳,忙劝道:“姑姑,此去襄阳路途遥远,又是他的势力范围所在,只怕此去风险甚大,而且神教大会之时临近……”
那人向绿竹翁道:“这几日总觉得有人在附近打探,我看多半是那人派来的,不如先离开此处,暂避锋锐,待向大叔筹措完备,我自会于神教大会之日现身。”
胡日听两人说的一团迷雾,想道:这绿竹翁少说也有六十来岁,那他的姑姑怎么着也得七、八十岁,他姑姑的大叔得要多少岁,老不死的还真多啊
还有,他们老提起那人,那人又是谁呢?这绿竹翁的武功已经很强了,应该还在那个嵩山派死鬼费彬之上,这他的姑姑就算差不多,两人联手只怕岳不群之流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干什么提到那人时还如此忌惮,难道又是什么世外高人?
这高人也太多了,不过反正是回襄阳,到了襄阳有郭大哥罩着,这老婆婆也奈何我不得。正在胡日想时,那老婆婆又道:“你今晚就睡在竹屋里,一不要妄想逃走,二不得过这纱曼,如果犯了任何一条,就是自寻死路。”
胡日看了看青砖地面,问道:“有铺盖么?”
入夜,胡日见纱曼后面已经没人,想是老婆婆进了里屋休息去了,绿竹翁则在门口打坐。胡日躺在地上,对绿竹翁道:“我以前睡席梦思,上面铺着天鹅绒,要多软有多软,你睡过席梦思么?”
绿竹翁闭目打坐,丝毫不理胡日。
胡日没趣,在地上翻了个身道:“不过睡的太软,对腰不好,现在睡在地上,我倒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来,那时我好穷,也是天当被子地当床。后来入了黑社会,努力拼搏十多年终于……”
绿竹翁截断胡日的废话,闭目说道:“你再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胡日躺在地上,晃着二郎腿道:“你别忘了,我明天还要和你姑姑赶路去拿曲谱的。”
“没舌头也能拿曲谱。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即割了它。”
胡日感觉到了绿竹翁的杀气,闭上嘴巴,而且真的有点累了,不多时便睡去了。
睡到半夜,竹屋之外传来一声婴儿啼哭,胡日本来就惊醒,一下睁开眼睛,借着透窗月色看到绿竹翁在门口贴着竹门向外窥探,老婆婆也不知何时出现在竹屋纱曼那边。
绿竹翁道:“姑姑,外面来的好像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和‘穷凶极恶’云中鹤。”
老婆婆道:“想不到四大恶人竟然也会听命于他,不过这两人也算不得什么。先出去会会他们。”
绿竹翁听闻马上开门出去,老婆婆带着纱布斗笠全身批着一件宽大的斗篷紧随其后,不但看不清样貌,连体型都遮盖的不见分毫。
走到门口老婆婆又道:“令狐冲,你在里面待着,不要打主意逃跑。”
胡日见两人出去,便凑到墙边从窗格子孔向外张望,屋子外面除了绿竹翁和老婆婆,还站着两人,一人身高体瘦,只是背着月光,面容倒也不宜看清,想必就是穷凶极恶云中鹤;另一人是个怀抱婴儿的女子,此时正好低着头在逗弄怀中婴儿,应该就是穷凶极恶叶二娘了。
胡日隔着传呼只看了叶二娘一眼,那叶二娘便似乎知道窗口有人偷望,抬头向窗户这嫣然一笑,胡日原以为外号无恶不作的人必然是长的神憎鬼厌,谁知一瞧之下,竟然颇有姿色,只是笑容之中竟似藏有无限伤心,无限愁苦,胡日只看的一怔。
绿竹翁道:“我听说四大恶人独立独行,想不到竟然甘为人打手。”
叶二娘一笑,正要答话,偏生怀中婴儿哭了起来,叶二娘忙低声抚慰道:“乖宝宝不哭,有娘在,那些凶人不敢欺负娘的乖宝宝的。”
胡日心底奇怪,看情形这两个恶人应该是来找绿竹翁和老婆婆麻烦的,怎么打架时还带着自己孩子,这拳脚无眼,万一伤到自己孩子怎么办?却听到云中鹤道:“叶二娘,你要弄死那婴儿,便早些弄死他。哭哭啼啼的搞的老子打架都没心情。”
云中鹤语声凶恶,那婴儿哭的更大声了,叶二娘忙哄道:“宝宝乖,有妈妈在,谁也欺负不到你,宝宝白白胖胖这么可爱,妈妈怎么也要玩两天再弄死你,现在可也舍不得。”
老婆婆怒道:“连个婴儿都不放过,果然不愧是无恶不作。”再不多说,双袖扬起,攻向叶二娘,叶二娘一笑,拿那婴儿举起迎向老婆婆的双袖,老婆婆急忙收手,怒骂道:“不要脸。”
绿竹翁见老婆婆出招也立即攻向云中鹤,四人捉对厮斗起来。胡日在屋子里面仔细观察四人打斗,原先在郭靖那只来得及跟他修习真经上半部分的内功,而九阴真经上的招式都在下半部分,却没来得及学习,此时正好与九阴真经上的武学一一验证。
四人斗了一会,那边云中鹤却不敌绿竹翁,只是仗着轻功高强,辗转腾挪。
绿竹翁见云中鹤油滑,微一计较便连着几个狠招,云中鹤大骇远远跃开连声长啸,绿竹翁立时舍了云中鹤,直扑叶二娘背后。叶二娘本来武功就不如老婆婆少许,只是手中有婴儿作盾牌,老婆婆出招之际不免束手束脚,因此还稍许沾了点上风,但是绿竹翁的武功不在老婆婆之下,这下前后夹击,顿时背上中了绿竹翁一掌,吐血向前跌倒,老婆婆接住叶二娘受伤脱手飞出的婴儿,匆忙间看了一眼,见婴儿兀自在哭,应无大碍,心中稍定,回头见叶二娘倒在身前,便道:“你号称无恶不作,今日叫你恶贯满盈。”扬掌击下。
叶二娘重伤倒地,勉强抬头笑道:“恶贯满盈却是我老大,这称呼可错不得。”
胡日在叶二娘倒地时心中矛盾,此时又见叶二娘的微笑,心中热血涌动,见老婆婆要取叶二娘性命,忙跳出来挡住老婆婆的掌力。两掌相交,胡日胸口微微一闷,旋即没事,知道这婆婆招式虽然比绿竹翁要巧妙,但是功力并不如绿竹翁。
老婆婆怒道:“果然是一伙的。”
胡日忙道:“别误会,我从没见过这两人。”
远处一声长啸,声透云霄。云中鹤听到啸声心中安定,又折回来拦在众人面前,绿竹翁变色道:“怕是恶贯满盈来了,此人武功远在这二人之上,姑姑你先走,我来抵挡一番。”
老婆婆对胡日道:“你既不是一伙的,且随我走,如果回头你说的不合情理,我必然取你性命。”说着抱着婴儿跃上房顶,胡日无奈,只得提气跟上,只是轻功现在却是胡日花时间最少的一门功夫,勉强跃上屋顶一个滑溜,差点跌下去。
老婆婆转头道:“怎地轻功如此之差?”
反正大家跑路,这时老婆婆应该没时间难为自己,胡日趁机反驳道:“轻功好就不会被你们抓。
绿竹翁武功在云中鹤之上,云中鹤虽然有心拦阻胡日二人,此时被绿竹翁拦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凝神接招,等待老大恶贯满盈赶来相助。
胡日随着老婆婆赶到洛阳城边,老婆婆示意胡日跳下去,胡日趴在城墙上看下去,足有近十丈高,忙摇手道不行。
老婆婆怒哼一声,道:“我先下去,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说完纵身跃下,人至半空,袖中挥出根七、八丈的长鞭卷了个鞭花,套住城墙上的石头,空中身形一凝,轻轻巧巧的落了下来,此时怀中婴儿熟睡依然。
胡日在城墙上看的乍舌不已,拍手赞叹道:“好鞭法,好轻功!”
老婆婆见他兀自象只呆头鹅般在城墙上张望,大声喝道:“快跳下来。”胡日心想有老婆婆接着应该没事,当即学老婆婆一般凌空跃下,月夜下空中的身形自然伸展,倒也十分潇洒。
只是此时老婆婆怀中的婴儿被老婆婆大声一喝,吓的“哇”的哭了起来,老婆婆一慌,忙低头去哄那婴儿。这边胡日却是“砰”一声自行摔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土。虽然胡日身体强壮,又有内力护体,但这下也摔的金星乱冒,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老婆婆这才想起胡日正好跳下来,忙冲着胡日急道:“你没事吧?”
胡日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趴在地上喃喃道:“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身子。”
老婆婆见他趴在地上,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又问道:“你没事吧?”
胡日腾的跳起来,吼道:“这么高摔下来,你说有没有事?”
老婆婆不料一个人那么高摔下来竟然还能一下跳起来,倒吃了一惊,旋即冷冷道:“既没有事,就快随我走。”抱着还在哭的婴儿掉头就走。
胡日看着老婆婆的背影,深吸几口气,略略平静下来摇头总结道:“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女人,哪怕这女人是个老到牙都掉光的老婆婆。”
两人赶了一程路,只是这婴儿依然在哭,还越哭越大声,老婆婆抱着那苦着的孩子有些慌乱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胡日有些看不下了,道:“小孩子想必是饿了,要吃东西了。”
“啊,对。”老婆婆仿佛醒悟过来,掏出块干粮就要往婴儿嘴里塞。
胡日忙一把抓住老婆婆的手,入手细腻柔滑,宛如握住一块温玉。胡日心神不由一荡,一时竟恍惚起来。“啪”一声,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老婆婆一个耳光。
“你想干什么?”老婆婆厉声道。
这一巴掌倒也把胡日打醒了,气道:“好像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吧?”
老婆婆一楞,一时无言以对,胡日见老婆婆不说话,以为老婆婆自知理亏,说道:“你也是个女人,小孩子饿了要喝奶这也不知道?”
老婆婆笼罩在斗笠披风下的身形一阵颤动,胡日以为老婆婆年纪大了,走的路远累了,又道:“你先找个地方歇歇腿,然后给这个孩子喂饱……”话没说完,脸上挨了一巴掌。
胡日一下跳了起来,指着老婆婆道:“是不是你武功高就可以随便侮辱我?”
老婆婆冷冷道:“是!不服气么?”
胡日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意,人也冷静下来,嘿嘿一笑,找了个树根坐下道:“服气,一时忘了顺口问下。”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婴儿还在哭泣。片刻后老婆婆问道:“现在怎么办?”
胡日心中气极,默念自己的三字真言“不生气”,不再理会那老婆婆。
见胡日不答,老婆婆知道胡日恼怒,柔声道:“令狐大侠,这小孩肚子饿了你看怎么办?”
胡日斜眼撇了下老婆婆道:“你又不是小姑娘,一个女人活了百八十年了连照顾小孩子都不会?还用来问我?”
那老婆婆竟似被胡日说的话气到了,脱口道:“你才活了百八十年。”
胡日闻言一抬头道:“难不成你还是个小姑娘?”随即摇头暗道:不可能,这老婆婆侄子都六十多岁了,不过刚才摸到她的手,倒真是皮光肉滑,这保养功夫真不简单,如果搁在地球,不知道多少护肤品公司要抢去做广告。
老婆婆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又补充道:“我向在深山,确实不知道,还往令狐大侠指点一、二。”
胡日道:“就算在深山,你自己的孩子总照顾过吧?”
老婆婆闻言不答,半响才摇了摇头。
胡日心道:我总算明白了,难怪这老婆婆脾气这么坏,原来是老 处
女,看来女性在生理上的问题无论在地球还是在这世界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当下气也有些消了,冲着老婆婆一笑,道:“孩子给我。”
老婆婆见胡日笑的古怪,却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听说他愿意照顾孩子,将孩子递给胡日喜道:“那就麻烦令狐大侠了。”
胡日摸了摸两侧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方接过孩子叹道:“千万别叫我大侠,如果挨你两巴掌才能做大侠,这大侠不做也罢。”
老婆婆听他说的好笑,忍不住咯咯一笑,这笑声如黄鹂鸣脆,婉转动人,胡日不禁又听的呆了。
老婆婆见胡日发呆,不悦道:“你又在想些什么?”
胡日看着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老婆婆嘿嘿笑道:“如果不是见到你有个六十多岁的侄子,我真的会怀疑你还只是个小姑娘。”说完怕那老婆婆着恼又打,赶紧向后跃开。
老婆婆倒并生气,只是催促道:“孩子哭的厉害,你快些想个办法。”
胡日方才见孩子在哭,一路之上便留意起来,途经一片果林,胡日见树上果子又圆又大,气味芳香,便偷偷摘了几个。现在拿了出来,用手指在果皮上戳了个小孔,将小孔对准婴儿嘴凑了上去,婴儿觉得嘴边有东西,便用力吸吮起来,胡日握住果子手心微微用力,那果子里面的汁水便从破皮处涌出,婴儿吸到甜水,越发吸的起劲,不一会功夫胡日摘的几个果子便都吸吮完了,婴儿吃的大饱,又憨憨睡去。
老婆婆在边上见婴儿吃饱睡觉,轻笑道:“原来令狐大侠如此聪明绝顶,将来必然是个好妈妈。”
胡日不理老婆婆的取笑,神色黯然道:“这却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小时候肚子饿,我姐姐也是这般喂我。”
老婆婆见他说的萧索,不再拿这说事,又问道:“你既然说你从未见过叶二娘,方才为什么要救她?”
胡日一个激灵,想起还有这茬,心道:我只是见这叶二娘那笑充满愁苦,与我姐姐死去时的神情一般无二,我姐姐自小照顾我,后来我一把火把家烧了,姐姐便带着我投奔收高利贷的表叔公,一生辛苦,最后还落得个惨死,我带人去救出她时,她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是这般一笑。只是这话说出来这老婆婆多半不信,不知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一时脑子飞快转了起来,手中婴儿睡梦中扭动起来,胡日忙趁势轻拍几下,道:“这孩子终究还是要送回他父母身边的,可天下这么大,知道孩子父母的只有叶二娘一个,如若打死了他,眼前这孩子只怕就真成了孤儿了。”
老婆婆哼了一声,将信将疑,不过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道:“暂且信你,来日若叫我知道你另有目的,我会亲手杀了你。”
胡日嘿嘿一笑,并不答话,心道:就算你是武林盟主,可也查不出什么。
老婆婆接过胡日怀中婴儿道:“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尤擅追踪,你还有力气么?”
胡日点点头正要说话,老婆婆突地一把抓向胡日的手腕,胡日忙收掌护心,后退半步。老婆婆轻声急道:“快躲起来,他们追来了。”
胡日凝神一听,果然听的风声中似有叮叮的声音,只是却不太像脚步声,因此站在原地并不挪动。
老婆婆道:“恶贯满盈双足跛的,以一双铁杖代步,信不信由你。”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胡日心道:四大恶人的老大竟然是跛子?这一犹豫间那叮叮的声响却越来越近,这下心中再无怀疑,忙随着老婆婆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老婆婆轻功虽佳,但是毕竟怀抱婴儿,胡日的轻功更不用提了,行了一阵,那声音愈发近了。老婆婆往一株枝叶繁密的树上跃了上去,胡日也正有此意,几下跳到老婆婆身边,两人藏于树间屏息凝神,不久只见一个青袍客柱着两支七、八尺长的细铁拐正沿着两人来时的路赶来,只是路径两人藏身大树并不停留,只是继续向南而去,他的双拐奇长,起落之间便是六、七丈的距离,胡日在缝隙见匆匆一撇,见他的面容宛如僵尸,心头一凛,暗思幸好当时跟着老婆婆走,这老婆婆虽然口中凶恶,只是千千后后说了十来次杀自己毕竟是没动手,万一当时留下来,遇上这僵尸一般的恶贯满盈,只怕自己此时也已经恶贯满盈了。
待青袍客走远,胡日小声问道:“眼下怎么办?”
老婆婆微一踌躇,道:“带着这孩子只怕难以走远,先寻个农家寄养,待日后回来再替这孩子找回他亲生爹娘。”
两人不敢即刻向南,转向西去,行不多远便见到有一个小小的农舍,胡日本意在门外放下婴儿留些银子便是,只是老婆婆执意要先看看屋中主人的性情,两人潜入后院,便见到院子里面有条黄狗,黄狗见有陌生人进来忙对着两人吠叫起来,老婆婆摸出那块干粮丢给黄狗,黄狗得了吃的,不再叫唤,吃起那干粮来。老婆婆和胡日贴着窗口便听见里面有两公婆在说话。
屋子里面那老婆婆道:“老头子,门外阿黄方才叫了两声,你快出去看看。”
那老公公一笑,道:“眼下却不叫了,倒叫我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来。”
屋里那老婆婆道:“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那老公公笑道:“我想起你家里那条狗来。年轻时我穷,你爹爹不许我和你往来,我一走近你家,你家那条狗便叫的厉害,你爹听到声音便拿了笤帚出来打我。有次晚上我去偷偷会你,也带上两块牛肉,见到你家那条狗,我便丢给它,它有得吃了,便不再理我,方便我进入你屋子。”
屋里那老婆婆也笑道:“亏你想的出来,只是你倒是快活了,可怜我怀了身子,结果被我爹又打又骂的,终究还是同意把我嫁给了你。”
老公公笑道:“其实我是故意的,如果不把你肚子搞大,你爹怎么舍得把你嫁给我这样一个穷小子。”
屋里那老婆婆恼道:“亏我在爹面前说了你那么多好话,自己又挨了好几顿打,原来却是你存心算计我。”
老公公笑道:“便是算计了,这六十年来我可是全心全意待你,你现在知道了可后悔么?”
屋里那老婆婆似不在着恼,道:“这我可从来没后悔过,虽然日子过得紧凑些,可你恩我爱的,却是天天快活。”
老公公叹了口气,道:“只是玉儿嫁的远了,老来有些寂寞倒是真的。如果你当时再生一个就好了。”
屋里那老婆婆呸道:“不是你生孩子,你说的倒轻松。”
胡日和老婆婆在屋外听了一会,觉得这样的人家应该不会待亏小孩,老婆婆便将婴儿放在地上,伸手问胡日要钱。
胡日只得掏出十两银子,老婆婆一把将胡日的钱囊全部抓去,将胡日剩下的四十两都取了出来才将那空钱囊丢回给胡日。然后又想了想,手伸进自己戴的斗笠青纱里面,从头上取下一枝珠钗来,和银子放在一起搁在婴儿身上,然后敲了敲门,和胡日跳到院墙之外。
老公公听到敲门声,便跑来看门,张望了下,并没有人,正欲关门,看到地上躺着的婴儿,忙抱了起来,大声问道:“谁的孩子?”
老婆婆也跑了出来,两公婆见没人答应,一个小孩躺在门外地上甚是可怜,忙抱进屋去。
老婆婆见两公婆抱了孩子进去,又跟进去听了一阵,知道这两公婆甚是喜爱这孩子,决意好好领养,这才出来见胡日正靠着墙在等她。老婆婆道:“好了,走吧。”转身就走。
胡日忙提气三步并两步跟上,老婆婆奇道:“方才逃跑时都不见你跑的这么快,眼下倒迅疾起来了。”
胡日苦笑道:“那五十两是我全部家当,眼下都给你刮走了,今后吃饭都成问题,不跟着你岂非等着饿死。”
只是两人还没找到地方吃饭,恶贯满盈段延庆和穷凶极恶云中鹤便追上来了。
两人匆忙之间,瞥见附近有个山洞,当下躲了进去,这洞口初始教窄,入了七、八尺后却是个丈余宽阔的地方,只是也到底了,往下再无去路。
那两人追到此处便不再向前,云中鹤在洞外反向段延庆笑道:“想必圣姑就在附近了。”
段延庆点点头,也不见嘴唇翕张,一个沉闷的声音自他身上发出:“四大恶人拜会日月神教圣姑。”
胡日侧目望向身边的老婆婆,心道:这老婆婆竟然还是什么教的圣姑?只是两人进洞之时并无留下痕迹,莫非是那云中鹤使诈,当下望向那老婆婆,老婆婆也如他一般心思,两人默默躲在洞里不出一点声音。
云中鹤见洞里没人答话,笑道:“我擅长追踪,尤其擅长追踪女人,老大,你可知道为什么?”
段延庆并没有出声,云中鹤一笑继续说道:“因为女人身上总有些脂粉香味,我久历花丛,只消用鼻子一嗅,这女人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能把她找出来。”
胡日在里面听的清楚,忙凑近老婆婆用力一吸,果然有股淡淡的清香,只是这一挨近老婆婆,“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老婆婆一巴掌。
胡日脸上疼痛虚火上升,心道:一把年纪却还涂脂抹粉,简直是个老妖怪。只是恨意刚起,头便疼起来,忙念起自己的三字真言:“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身子。”
这一番响动两人再也无法藏匿,老婆婆向洞外扬声道:“四大恶人与日月神教并无交往,何必卷入神教内部是非中。”
段延庆道:“我自有理由,你快快出来受死便是。”
老婆婆心思急转,道:“可是你们也入了日月神教,所以听命于他?”
段延庆冷冷道:“东方不败武功虽强,但老夫也绝非甘为人下人之辈,何来听命之说。”
胡日本来不理几人,在暗念三字真言,此时听段延庆说起东方不败,觉得耳熟,猛然想起在襄阳听周伯通和郭靖说起过,第三次华山论剑只用半日功夫就技压群雄,夺取天下第一的名号,心道:这老婆婆有生理问题,谁不好惹,却去惹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难怪武功这么高,也要四面躲藏了。
老婆婆又道:“既不是听命,四大恶人想必是和他有了某种协议了。”
云中鹤笑道:“你这女娃儿倒也聪明。”
胡日此时忍不住哈哈笑道:“老婆婆的侄子都六十多岁了,论年龄做你奶奶都够了,你倒也不知羞耻,称老婆婆为女娃儿。”
云中鹤吃惊后失笑道:“你叫圣姑老婆婆?”
胡日也笑道:“不称呼老婆婆又称呼什么?”不过听云中鹤如此一说,心中不免有些怀疑,难道这老婆婆竟不是老婆婆,和那绿竹翁串通了来骗我的么?随即暗自摇头,自己不过是无名之辈,以绿竹翁和老婆婆的武功没事骗我做什么。
老婆婆在两人胡扯一通时似想明白了,道:“听说段延庆也是云南大理段家一脉,只是不知怎么就流落江湖了,想必心中有恨,可惜力所不及,所以求助于东方不败,借日月神教的力量帮你报仇,条件就是我的命可对?”
段延庆恨恨道:“若是单打独斗,我绝不怕段家任何一人。”
老婆婆见猜的不错,道:“东方不败谋害我爹窃取教主之位,事虽隐蔽,只是终究会有马即蛛丝马迹,只消明年端午一到,神教大会上自有人会揭发东方不败,到时他答应你的事只怕一件都做不了。”
段延庆静默一阵,道:“以东方不败的武功才智,纵然有人质疑他,只要你不出现,他必然可以震慑教内,威压群雄。所以,你现在最好担心你自己。”
见说服不了段延庆,老婆婆不再言语,从袖中取出一把乌光发亮的针来,又将长鞭握在另一手中。
段延庆仗着武艺高强,虽见洞口狭窄,也不以为意,当先就进来了,老婆婆在洞内忙挥鞭进击,段延庆一杖支地,一杖相迎,只是洞口狭窄,老婆婆的长鞭固然使用不易,段延庆的铁杖更施展不开,两人在洞口不一会儿已然交手近百招。
胡日在旁心急,这老婆婆虽然凶恶,毕竟对自己从没下杀手,但是那恶贯满盈进来,自己的小命就难保了,只是洞口狭隘,自己却也帮不上忙,正在琢磨如何相助时,老婆婆长鞭被段延庆铁杖卷住,运力一扯,老婆婆长鞭脱手而飞。
段延庆长笑声中,一枝铁杖已经点进宽阔的内洞,老婆婆再不迟疑,手中针挥射而出,段延庆在窄道躲闪不易,身上已经有几处中针,当下一仗横扫,正中老婆婆腰间,老婆婆喷出一口血来,身子一歪,靠在洞内石壁慢慢坐了下去。
胡日忙纵身拦住段延庆,一连就是几个百花错拳的狠招,段延庆并不把胡日放在眼里,一仗轻挥挡住胡日的攻击,只是体内的内力竟然运转不畅,被胡日击退半步,身上中针的地方麻痒起来,段延庆惊道:“黑血神针!”人便退出洞口。
洞外云中鹤见段延庆退出来,忙道:“老大,没事吧?”
段延庆道:“没事,只是化解针毒需要时间,你先去杀了那丫头。”
胡日见过云中鹤与绿竹翁的打斗,自知武功比起云中鹤尚有不如,眼光扫过地上被震飞散落一地的黑血神针,心中有了计较,忙弯腰去取。
“别碰那针。”老婆婆依住洞璧咳嗽道,“针上有毒。”
胡日听圣姑提醒,便扯下一副衣角裹了手,捡起几支黑血神针在入洞口的地方小心的插在地上,就听到洞外云中鹤道:“只是这丫头的毒针厉害,不如先在洞外守着。”
就在胡日以为一片苦心白费时,段延庆道:“她被我打伤了,别说发不出黑血神针就连举起手都困难,速速进去取了那丫头的命,省的夜长梦多。”
云中鹤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往洞里来,胡日蹲在洞后面仔细瞧着,那云中鹤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进来,竟然运气好的一支毒针都没踩到,眼看云中鹤过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那几支毒针跨进洞来,胡日只得暗叹自己运气不好,念头急转突地大喝一声:“看针!”抓起一把泥沙扔了出去。
云中鹤本来就提心吊胆的防着黑血神针,眼见圣姑就靠在洞壁,正以为手到擒来时听胡日一声大喝,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密密麻麻的飞来,以为是无数黑血神针,惊叫一声,一双钢爪在身前舞的风雨不透,人一连几个大步向洞外退去,还没跑出洞,又是“哎呦”一声,这次却是真的踩到黑血神针了。
段延庆听到云中鹤惊呼忙问道:“怎么了?”
云中鹤怒道:“中了那小子的奸计,踩中了一支毒针了。”
段延庆立即道:“快走,待将毒液逼出来再来寻这丫头小子。”
胡日绕过自己布下的毒针,走近洞口向外望去,果然见这两人远远遁去,只是受了针毒,内力不聚,跑得颇为狼狈。
“妈的,差点给你买中六合彩,还好老子懂得加注。”胡日看着两人狼狈而去的背影狠狠唾道。转脸看向罩在斗笠披风下的圣姑,道:“你伤不碍事吧?”
圣姑咳嗽几声,无力道:“幸好段延庆先中黑血神针,不然此刻我已经死了。”
胡日见圣姑如此虚弱,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忙道:“还能走么?”
圣姑道:“现在便是手都抬不起,要静养几天。”
胡日点点头,忽然跳起来指着圣姑身后大声道:“有只老鼠!”
圣姑吃了一惊,想要起身跃开,只是重伤之后手足无力,勉强动了一动,牵动腰部伤势,随即软倒又靠在洞璧上,急道:“快给我赶走它。”
胡日嘿嘿一笑,在圣姑面前蹲坐了下来,笑道:“原来你伤的真的这么重啊?”
圣姑心思机敏,此时明白过来,所谓的老鼠根本就是胡日在无中生有,人随即冷静下来,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胡日冷笑道:“我这两日前前后后无缘无故挨了你三个耳光,本来你只是个女人,可是我从小就有人跟我说:‘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以前忌惮你武功厉害,现在你可落在我手上了。”
圣姑冷静道:“我除了还有黑血神针外还有更厉害的暗器,你不妨上来试试。”
胡日哈哈大笑,凑近圣姑的面纱道:“你这套若去诓别人或许行得通,可惜遇着我了。若是你还有余力再发暗器,我令狐冲三个字以后就倒转过来写。”
圣姑冷然道:“我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你若杀了我,以后便有我神教高手日日夜夜追杀于你,你就不怕么?”
胡日一脸邪笑,戏虐道:“我好害怕,所以我打算拿你的头去送给东方不败,以后有东方不败罩着,天大地大,我又需要怕谁?”
圣姑不再言语,低头靠着洞璧不再理会胡日。
胡日觉得快意之极,站起身一阵长笑,圣姑终于抬头怒道:“要杀便杀。”
胡日见圣姑生气,又蹲坐在圣姑面前笑完才道:“别生气,跟你开玩笑的。刚才我是吓吓你的,我跟你这两日日夜心惊胆战的,现在才吓你一会,难不成你就生我气了?再说你方才提醒我别用手拿针,也算救了我一命,我令狐冲倒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圣姑闻言不信道:“你这种小人也懂得报恩么?”
胡日点点头道:“我就算是你说的小人,可也是有情有义的小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提醒我别用手拿毒针,算是救我一命,我刚才惊退云中鹤,也救了你一命,你打了我三下,现在我打还你三下,以后大家恩仇了了,各走各的。”
说完也不待圣姑说话,一把掀开圣姑的斗笠,扬掌就朝圣姑脸上掴去。
斗笠被掀开,圣姑惊呼一声,胡日就看到斗笠之下一个美艳娇俏的女子一双妙目怒瞪着自己,胡日看的一征,这一掌劲力全消,掴在圣姑脸上宛如是抚摸一般,打完手还没抽走,便停在圣姑脸上。
圣姑头向后一扬,勉力将脸从胡日的手掌下移开,怒道:“你……你敢碰我!”
胡日本来看到如此美女,正在心中赞叹,听圣姑一喝,回过神来,笑道:“只许你打我不成?”想起被眼前这美女圣姑三次掌掴之仇,第二掌接连而出,这次力量大了许多,“啪”的一声,竟然生生在圣姑脸上留下五个指印。
圣姑知道胡日存心报仇,当下不再言语,闭上眼睛,仿佛胡日不存在一般。
胡日见圣姑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有些软了,再看圣姑重伤之后脸色苍白,此时闭上眼睛依旧有种美艳的不可方物的感觉,第三掌无论如何打不下去,犹豫片刻,将嘴凑了上去,却在圣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圣姑觉得脸上被一股热气喷到,睁开眼睛就看到胡日的嘴在自己脸上移开,全身一颤,羞怒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掌掴向胡日,胡日早有防备,一笑跳开,向圣姑道:“三掌恩仇已清,你若再打我一下,我便再亲你一下,打还是不打你看着办吧?”说完了才又将脸凑到圣姑手边。
圣姑又羞又怒,只是骂了句:“无赖。”一来受伤无力,二来也真是忌惮胡日的威胁,虽然骂了句,毕竟是不敢再打胡日了。
胡日哈哈一笑,将脸从圣姑的手掌边移开,笑道:“这下你不欠我,我不欠你,那我走了。”走到洞口回头又向圣姑问道:“相处两日,却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圣姑闻言愕然,这人可恨又可恶,既然将自己丢下走了,却来问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胡日叹了口气,又道:“你现在既走不得,等四大恶人回来必然是死,总算相识一场,我知道你名字后将来给你立碑时不至于不知道写什么?难不成写上老婆婆之墓么?”
圣姑气的银牙紧咬,怒道:“你滚,我才不要你立碑。”
胡日本来就是打算气气圣姑,见目的达成,一声长笑竟然真的走了。
圣姑靠在石壁上,想起眼下身陷困境,四大恶人随时会回来,自己死不足惧,只是父亲任我行生死不明,教中忠于父亲的兄弟正等着自己领头一起找上东方不败质问父亲的下落,忍不住凄然泪下。
洞外传来一声叹息,圣姑心头一紧,莫非四大恶人已经来了?
走进来的却是胡日,圣姑不欲胡日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将脸别转向里,道:“你既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胡日苦着脸道:“我方才又想过了,你救我在先,没你提醒我早死了,又哪来的机会救你还恩。所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欠你一点点,便再救你一次当还清好了。”说着一下背起圣姑,大步向洞外走去。
圣姑挣扎了几下,但是胡日力大,牢牢背负着不肯松手,圣姑见无力挣脱,又想到活着才有机会救自己的父亲,眼前这人虽然卑鄙,但是也曾救过自己性命,便不再动了。
胡日身体强健,圣姑又只是个女子,背着倒也不觉得累,胡日边走便道:“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这一路上总不能还叫你老婆婆吧。”
圣姑道:“叫老婆婆有什么不好?”
胡日嘿嘿一笑,道:“好,老婆……婆。”这句话明明四个字,偏生胡日将前面三个字念的又快又响亮,最后一个婆字隔了一会才念出来,还低不可闻。
圣姑面上一红,怒道:“你既说了还恩,又来占我便宜!”
胡日笑道:“恩归恩,仇归仇。我喊了你近两天的老婆婆了,才占了你一句便宜,却也亏太大了,我是有仇必报的小人,下面两天,我便天天喊你好老婆,不对,算上利息,至少要喊上三天。”说完又大声道:“好老婆,好老婆。”这次连最后那个低不可闻的婆字也省了。
圣姑被他喊的又羞又怒,心烦意乱,道:“我叫任盈盈。”又道:“你既已知道我名字,就别喊我……那个了。”
胡日停住脚步,叹道:“早知道你叫盈盈,打死我也不会喊你老婆婆的。”
任盈盈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胡日道:“盈盈这名字分明就是小姑娘么,怎么会是老婆婆?”
任盈盈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说道:“我便是变成老婆婆,不也是叫任盈盈。”
胡日哈哈一笑,道:“你决计不会变成老婆婆的,便是活到一百岁,也是如现在一般漂亮。”
任盈盈轻唾道:“若一百岁还这般模样,可不成了老妖怪了。”
胡日边走边道:“纵然是老妖怪,也是最漂亮的老妖怪。”
任盈盈脸上一红,觉得这话可也有些轻浮了,不再说话,趴在胡日宽厚的背上颠颠簸簸的,倒也极为舒服,加上身上有伤,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胡日又说了几句话,没人搭理,转头看去,正好离任盈盈的脸不足一尺,见任盈盈双目紧闭已经睡着,头歪倒靠在自己肩上,那副憔悴清淡的容颜让人怜惜,心头咯噔一下,忍不住在任盈盈额头轻吻一下,然后轻叹道:“不是我不够君子,实在是你长的太漂亮了。”
等任盈盈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胡日感觉到背上有动静,知道任盈盈已经醒转,道:“可饿死我了,你呢?”
任盈盈睡醒觉得这一觉睡的颇为舒服,精神好了很多,对胡日倒也没那么恨了,点头道:“是有些饿了。”
胡日道:“眼见前面有个市镇,快些那些银子给我,先填饱肚子再去投店。”
任盈盈犹豫一阵道:“出来的匆忙,却也没带银子。”
胡日两眼一黑,几欲昏倒,道:“那你还把我的五十两全部都给了那对老公婆!”
任盈盈微窘道:“我也是怕那对老公婆抚养不起那孩子。”
胡日恼道:“又不是你生的!”
任盈盈脸上一红,只是毕竟是自己把胡日的钱都用光了,不知从何分辨,胡日又道:“可有值钱点的珠宝?”
任盈盈下意识摸了下胸口道:“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胡日摇头道:“算了,看来只有去打劫了。”
当下胡日挑了座大宅子,只是院墙高大,胡日的轻功自己跳上去也许还成,只是背负着任盈盈,却殊为不易,绕墙走了半圈,见墙边有株古树,当下背着任盈盈借着树跃进院子。
院子里面倒有好几个守卫,胡日虽然背负一人,但是毕竟不是普通的武夫可以抵挡的,当下三、两下全部放倒,问明了宅子主人所在,背着任盈盈就冲了进去。
那宅子主人是个老头,中午吃的很饱,躺在榻上品着小妾给他泡的一壶雨前龙井,正悠然自得时外面一阵吵闹,借着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光头青年就跳了进来,老头本来要发飙,看清光头青年背上的女子眼睛都直了,嘴里赞叹道:“想来西施再生也不过如是,如能一亲芳泽,死而无憾。”
光头青年却冲他大喝一声,道:“抢劫!”
老头这才惊醒过来,嘴里道:“我儿子可是……”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两个嘴巴,一下是光头青年打的,另一下是背上的哪个被自己称为可以比拟西施的女子打的。
光头青年自然就是胡日,抢劫对他来说不是第一回了,以他的经验首先便是震慑对方,然后就是争分夺秒拿钱就跑,见老头子啰里啰嗦的,当下一个嘴巴就抽过去了。任盈盈却是恨那老头出言轻薄,正好胡日上去抽他嘴巴,顺手也给了那老头一巴掌。
两巴掌一挨,这老头接下来就很乖了,按照胡日的要求,奉上二百两银子,等两人走后方才对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怒喊道:“白日入室抢劫,还有王法么?”
两人出门后匆忙买了些吃的,胡日又是背着任盈盈狂奔,到了一条小河边方才停了下来。
任盈盈吃的半饱就不吃了,靠在大石头边休息,就听到胡日笑嘻嘻的问道:“好老婆,今天跑了大半日路,可累的我浑身是汗,趁现在太阳没下山,要不我们来个鸳鸯戏水?”
任盈盈这半日来也知道胡日爱胡说八道,因此便没理胡日,冷不防胡日走过来,一把抱起自己,“噗通”一声竟真的一起跳到河里,顿时惊呼道:“你想干什么?”
胡日嘿嘿笑道:“当然是鸳鸯戏水啊。”说着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更甚河水冰冷。
任盈盈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胡日双手抱着任盈盈,任盈盈的一手勾住胡日的脖子,本来是个极亲密的动作,只是任盈盈勾住胡日的手中不知何时竟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的冷意念更甚河水。
胡日知道以任盈盈的性子,自己应答一个不妥,便是脑袋和身子分家的时候,此时也不敢再乱喊好老婆,只道:“四大恶人待毒伤一好便会追上来,云中鹤也说了最擅于追踪女人,因为女人身上有脂粉香,只是眼下也没时间找个地方好好洗个热水澡,便先在这河水里泡下,去掉些气味。”
任盈盈手中的匕首紧紧贴住胡日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取了胡日性命,胡日这人轻薄下流固是可恶,只是这人却也救过自己,踌躇半响,终于收起匕首道:“我且信你一回。”
胡日摇头叹道:“好人难做。”
任盈盈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算好人?”
胡日哈哈一笑,抱着任盈盈沿着河水趟去。待两人从水里起来,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暮色沉重,晚风清冷。风吹着两人的湿透的衣服,胡日虽感到一丝凉意,毕竟身体强健还能承受,任盈盈却在胡日背上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胡日思索下道:“眼下若是直接赶往襄阳,只怕南去路上只怕诸多阻截,不如现在前方大山中停留数日,待追兵一过,咱们再循水路去荆州,然后折返襄阳安全些。”
任盈盈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方才买的那些干粮进水了只怕不能吃了。”
胡日道:“这却不用担心,我进行过野外生存训练,别说在山中待个十天半月,就是一年半载也难不住我。”
任盈盈不明白他说的野外生存训练是什么东西,但也基本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再无异议,两人随即朝群山进发。
胡日找了个干燥的山洞,收拾一番后,便独自一人躺在地上欣赏着月色,忍不住大声叹道:“其实睡在洞外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任盈盈在洞里笑道:“那你就好好在外面慢慢欣赏你的意趣吧。”
胡日干笑了几声,道:“好老婆,你不出来欣赏下月色吗?”
这两日多相处,任盈盈也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笑道:“不用了,不过晚上如果令狐大侠溜进洞里,万一踩到黑血神针可别怪我没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