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热火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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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江山似锦

邹峰催道:“走罢,走罢。”几人方才走开。及在途中,邹峰道:“那家是黑店,乃昨夜投宿之误!”几人只有懊悔。心灰气丧地行了一程,邹峰对三人道:“你们等着,不要乱走,我很快就回来。”清辉问道:“邹兄弟欲往何处?”邹峰诡笑一声道:“找些银子来。”清辉看邹峰远去,四周观望一阵,附近恰有一所青楼,顿生主意,对郑谷、郑保道:“我们去青楼里边弄些银子来。”郑谷问道:“怎个弄法?兄弟有甚高见,快讲来。”清辉道:“高见没有。只是两位兄弟有无这个胆?”郑谷道:“我跟兄弟这么多年,做过多少事?打过多少架?也不缺乏胆气。兄弟只管讲来,只要兄弟能做的,我二人必定跟着去做。”清辉道:“那好,我们去青楼里边抢些银子来,蒙着面,事后将人打晕,出来扯了面罩,那么大地方,那么多人,谁认得出我们?”二人听罢,说干就干,手一挥,就往里面跑。清辉推开一间房,将门关紧。里面睡了一男一女,清辉看准男的,一拳下去,打在头额上,客人顿时晕了。抽出短刀,往女人面前一晃,喝道:“不要作声,否则小命不保!”女人着吓,乖乖的不吭一声。往衣裳堆里一阵搜摸,得到几锭银子,急开门而出,扯了面罩,在大门口等候郑谷、郑保二人。郑谷还算顺利,也弄到银子。而郑保一进房,不及动手,里面两人早已叫喊起来,郑保操棍,照着男人后脑,将其击晕,复欲动手击女人,哪知女人是个烈货,未及郑保抽手,扑向郑保,往那手腕上咬,将棍咬落,又缠着郑保大喊大闹。叫声惊动青楼的打手,几打手便往这房跑来,将郑保拉出,不说一言,只顾乱打。郑保起先尚招架得住,而几个彪汉也是身手不俗的人,硬将郑保打下楼。清辉、郑谷二人急来救助。别的打手见这边闹事,一齐赶来,怒打三人。

人家势壮力强,三人抵敌不住,只有挨打。此时邹峰回来,路上不见三人,正自疑惑,又见一家门口闹事,且去看望。正是清辉三人,抱头蜷身,任由十几个人乱打。地上血迹斑斑。断碎的木板,横七竖八。如此恶打,好不惊心动魄!旁人见了,无不震慑。邹峰愤恨不已,奋力救出三人。那些人也打够了,见邹峰神勇,渐已缓手。邹峰护住三人,将众人击退,喝道:“莫再动手!否则可出人命了。”打手虽凶恶,但见邹峰武艺不弱,竟且说出不顾死活的话,一时惊愕,无胆再战,乖乖地立一边。一将舍命,十将难敌。邹峰终威慑住一伙打手,将三人拉出青楼。见三人伤得不轻,险些丧命,探听得缘故,又惊又怜道:“三位兄弟何愚之极也!偏逢我不在时,到那些地方去惹是非?他们都是没良心的势利人,惹得起么?”邹峰截住一位老者,问道:“敢问前辈!这城里哪处有大夫?”老者望了邹峰一眼,又瞧向负伤三人,问道:“你们都是外地人吧?”邹峰道:“我们都是外来的,不明此处风俗,还望前辈指教!”老者道:“刚才我都看见了。你们也怪可怜的,真不该得罪他们。小兄弟,我告诉你,这地方叫‘雄鬼镇’,这镇中人大多是会有武艺的厉害人,从古到今,这地方的人都喜欢武艺,彼此传教、较量亦是风情。凡外地来的,与此处人交道必谦恭谨让,日子一久,这里人才会善待于你。千万不要与这里人过不去,否则他们和你较量到底。这地方多有不务正业之户,坑害外人是繁繁常情。故外人到此,定要提防一万个心,以免上当受骗,外人又称此处谓‘镇鬼雄’,意思是对付这里人,比鬼王还难。如今这三位兄弟让他们所伤,须得找一家大夫。我认得一个人,若带你们去,其必用心治疗!却不知你们信得过我否?”邹峰笑道:“听老人家一番言语,想必是慈善之人,又岂会像小人一般害弄我等?只管带我们去便了。”老者笑道:“小兄弟真是有见识的人!来日前程不浅呐!”邹峰道:“不敢。还得多谢前辈关照!请。”老者还礼道:“请。”老者前方引路,四人一路随去。邹峰问道:“前辈可是此处人么?”老者道:“我是城外人,在此镇不远处,常会来这里走走。”少时,来至一大夫家舍。经老者讲述,大夫果然为三人仔细医治。事毕,邹峰付钱道别,离往天柱山。四人银子短缺,时有忍饥挨饿、风餐露宿。走走停停,找找小活,凑凑钱财,以备再上路。如此磨难,郑清辉三人尚初次体验,常唉声叹气,而邹峰不住言语安慰,将三人稳住,但心中无比苦楚。于他而言,一次磨难,更是一次失望,如今他分明感到很累,已怨恨这世界。四人疲惫不堪,赶路之时,忽见一马篷车从后赶来,邹峰不禁大喜,拉三人直追,就往车上跳。三人见他跳上车,也都明白,一个个往上跳。虽摇摆颠簸,但不比行路劳累。四人总算走运,随马车来至天柱山,见到清辉的舅舅易精华。

正是:

牛犊逞年少,深穴剪底根。

炎利久传沿,侠义历有人。

话说剑阁住一户人家,乃高仁、秋霞、肖玉、柳漫,及高仁七岁女儿毛毛。肖玉、柳漫现十七岁,高仁见二人已长大,该是对配年龄,相告柳漫其身世。柳漫听说自己乃一弃婴,而对自己疼爱有加、日夕相伴有十七年者并非亲爹,一时委屈,竟难过得流泪。高仁道:“我原想你和你哥长大后能配为夫妻,如今你也不小了,故以身世相告。以后你和玉儿不再是兄妹了,该叫夫妻!”肖玉一听,颇出意外,但见妹妹长得天仙一般,做自己的爱侣,亦是喜悦。柳漫已一个大姑娘,娇媚多情,平常见哥哥一副标致相貌,心中却想望以后也能找到像哥哥一样漂亮的郎君。如今高仁讲出真言,虽不满自己之身世,又私心窃喜,眼前的哥哥正是心仪之人!兄妹二人从此更是无拘,以往有嫌兄妹之礼,现既非兄妹,自然肆无忌惮,打情骂俏。有高仁经常规劝,才不忘读书习武。肖玉虽贪玩,一到修练时刻,却不敢不潜心修练,他知道“父亲”脾性严肃。高仁见晚辈软弱贪玩,不止一次在其面前嘲讽!与兄妹二人相处言谈,每必讲自己像他们一般年岁时,如何用功习武。他总说“严师出高徒”,他之所以有现今的武艺成就,是当时师傅对自己的严格,及自身的要求严格。以此教导晚辈,指望他们听话,能够成器!眼见端午临到,秋霞想为高仁父子女做几件衣裳,便唤肖玉、柳漫二人拿银子出去买几段绸子。兄妹二人听说要出去买东西,都巴望不得,欢天喜地出去,在集市上逗玩半晌,才剪了几段绸子回家,走到半路,忽见一个姑娘叉着腰,挡在前面,神色傲冷的看自己。肖玉和柳漫正走得无意,皆感怪惑。肖玉看柳漫问:“那姑娘在看谁呢?”柳漫道:“看着我们?”肖玉问:“好奇怪,我们又不认识她,无怨无仇的,为何又挡我们的路?”柳漫气恼,骂那姑娘:“嘿,你是什么人?平白无故的挡道作甚?”那姑娘道:“此树我栽,此路我开。欲想此过,留下路财。”肖玉一听,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女强盗。她还想要我们的钱,我倒想要她这人。小妹,我看她不比你差,细皮嫩肉,漂漂亮亮的,我把她挟了去当我妾子,如何?”

柳漫眼一瞪,道:“你做梦!看我把她打发走。”说时,又靠前道:“小姑娘,想要钱么?看你有没有抢钱的本事哟?”话落,只手便往姑娘脖颈抓掐,姑娘见手抓来,用手一甩,将柳漫的手甩开了。柳漫没留意这姑娘有如此好身手,道:“好,我就和你比划几下子。”施展武功,与那姑娘打起来。两个是棋逢对手,打了许久。肖玉只顾观那姑娘美貌,但见两人迟迟不决,按捺不住,也上去助架。肖玉不忍伤害姑娘,时有手下留情,只是口中言语轻薄调戏。姑娘抵敌不住二人,停住手,退一边道:“我打不过你们,你们走罢。”柳漫冷哼一声,拉肖玉要走,肖玉尚不舍道:“就这样走了?”柳漫见肖玉对姑娘留恋,只楸着肖玉的耳朵要走,肖玉不得不跟去,时时回头望那姑娘,姑娘见肖玉长得俊俏,也红了脸,脉脉含情。肖玉见姑娘火辣辣的看自己,便像被勾了魂似的,全身的骨头都软了,乖驯得六神无主。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邹玉琼,早认识肖玉、柳漫二人,值今日他们出来,有意刁难较量,方才勾引肖玉,指望往后与肖玉伴混一起,以便暗杀高仁。却说肖玉回到家,心里一直想着玉琼,魂不守舍,一日到晚都在盘算,如何与玉琼见上第二面。次日中午,高仁、秋霞、柳漫午歇,肖玉偷溜出家门,往昨日艳遇的山道上跑,来到原处,果然又见玉琼。肖玉不免欢喜,笑道:“小姑娘,你认识我么?昨日你还抢我的钱呢!”玉琼道:“你要走就快走罢,我武艺不比你强,抢不了你的钱!”肖玉道:“嗨呀,我是特意来看你的。”玉琼脸一红,道:“看我?是不是我长得漂亮?勾了你这色鬼的魂了?”肖玉笑道:“话不可这样讲。我是想,你这样一个大美人,武艺又不十分出色,若是遇上强敌,反将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尤物都赔去了,岂不可惜?”玉琼暗笑,道:“至于我会不会让人猎去,那是我的事,我的命,与你何干?”肖玉一时窘羞道:“反正我担心你的安危,放心不下,特意来告诉你。像你这样一个美人,尤要警惕在先,不能没有忧患之心,否则高估了自己,到时会吃亏的。”玉琼笑道:“好罢,我记住你话了,多谢你的好心,你回去罢。”肖玉一听这话,却颇不悦,心中失落,思忖:“她昨日分明对我有情意,今日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对我没一点好感。是我自作多情?”肖玉勉强一笑,嚷嚷道:“好……记住了就好……我走了,走了……”肖玉缓缓转身,慢慢回行,没走几步,又回头望一眼玉琼。

玉琼见他伤心失意,差点没笑出来,喊道:“回来。”肖玉隐约听到玉琼在喊“回来”,回头道:“是叫我么?”玉琼不语。肖玉又想:“原来是我听错了,是自己糊涂了。”便又转身走路。玉琼又喊:“回来。”这次话声说得更响,肖玉听得清楚,不免欢喜,姑娘确实在叫自己,并非自己听错了。于是转身,问:“姑娘可是在叫我?”玉琼招招手,肖玉赶紧跑至其前,问:“姑娘还有何事呢?”玉琼道:“你既担心我安危,可有帮我的法子么?”肖玉听姑娘说要自己帮她,更是高兴,但一时又拿不出好主意,道:“我想让你到我家去,却怕我父母不同意。不如先让我去问问我父母,看他们是否肯收纳你?”玉琼道:“这主意不好。我自由自在惯了,不爱做人家女儿。”肖玉道:“你又不到我家去,那我也想不出好法子。那该如何呢?”玉琼又招招手,小声道:“过来。”肖玉靠近玉琼。玉琼凑耳道:“你每日到这边来陪我,有你在,我就不怕让人抢了去呀!只陪我一个时辰就行。”肖玉一听,不敢相信,问道:“你真肯让我陪你?”玉琼点头。肖玉直是兴奋,随而又为难道:“若让我爹娘知道,我跟你一起做坏事,抢人钱财,他们会对我不客气的。”玉琼道:“什么坏事?我们是抢富人的钱,富人官人的钱不是好钱,那是我们这些穷人的血汗钱,抢他们的银子不是做坏事,那是问心无愧!你知道么?呆瓜!不过还是不能让你爹娘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不懂我们的心。”肖玉听了,无不点头答应。每日中午偷偷到山道中来陪着玉琼。高仁夫妇自然不知晓此事。如今孩子都已长大,无非管教兄妹修练而已,它事则不太理会。但柳漫心里总记挂哥哥,一日忽发现肖玉不在,顿生疑虑,处处寻看,总不见踪影。纳闷好一阵,才见肖玉从外面回来,即当面逼问。肖玉本每日趁柳漫醒来之前就回家的,今日晚了一拍,让柳漫逮住。随意编了个谎言,说是上山捉知了。柳漫却饶有兴致道:“明日你也带我去捉知了。”肖玉道:“你一个女孩子,捉什么知了,不像话。”柳漫道:“女孩子又怎了?就准你们男孩子玩么?”肖玉道:“明日不去捉知了啦!”柳漫不满道:“哥哥就这么坏,我想去时偏要不去,存心与我作对呀?”肖玉道:“与你作对又怎样?明日我就不去!气死你!”一面说,一面嘻嘻作笑。柳漫圆睁双眼,默语:“他既没有捕知了的罩子,也不见他手里有一只知了,哪像是捕知了回来的?分明是对我撒谎,听他那般推推却却的口气,必定另有其事,在我面前隐瞒,却不知究竟何事?今后要好好看着他。”

肖玉又想:“我只编了一两句谎话便将妹妹哄过去了。明日我还得去见玉琼姑娘,但千万要小心,早些回来,以免再让妹妹察觉。”翌午,柳漫假装入睡,肖玉以为柳漫睡着了,便偷偷溜出家门,往玉琼那边去。柳漫不禁心中惊奇,哥哥果然有事瞒着自己,也偷偷出了门,跟在肖玉之后。只见行了一程,远远看到一姑娘坐在树下,肖玉正往那姑娘走去。两人见面,似别后情人重逢一般,十分仰慕。柳漫已无比气恼,差点没哭出来!也不顾躲藏不躲藏,跑出将肖玉拉开,怒视玉琼。两人正高兴,忽见柳漫不知从哪处冒出来,都吃了一惊。肖玉情知大事不妙。柳漫喝向肖玉道:“你怎能与小贼女混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与她勾搭上的?”肖玉颇感羞惭。柳漫仍不休止,又骂:“等我告诉父亲,看他怎样收拾你!快跟我回去。”对着玉琼,就往她脸上甩出一巴掌,嘴里还骂:“我叫你勾引我哥哥,你这可恶的小贼女,看我教训你!”玉琼早抽身躲开了。两人便扭打在一起,玉琼也不示弱,也打柳漫。肖玉见二人打了起来,心都快急碎了,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姑娘”的劝喊,又不敢用力拉扯,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哭丧着脸才说了一句硬话:“好了,别再打了。”又对柳漫道:“我只是怕这姑娘一人孤单,让坏人欺负嘛!故出来陪陪她,没别的意思呀!”柳漫醋意大盛道:“她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对她这般好心?”玉琼按捺不住,对肖玉道:“我从没见过做妹妹的能管得上哥哥,你这么懦弱,还是个男子汉吗?难道自己想做什么,都怕让妹妹干预?”肖玉为难得要命,只对柳漫道:“好了,我跟你回去,是我来找玉琼姑娘的,不要责怪她。”推着柳漫回家去,回头还向玉琼眨眼。柳漫道:“你保证往后不要和这姑娘来往!”肖玉小声道:“我听你的,今后我不再跑出来找她了。”柳漫喜形于色,搂着肖玉,亲了一口,道:“好哥哥,你爱我么?”肖玉让柳漫吻得全身酥软、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爱呀,非常爱你。”柳漫忽小嘴一噘道:“你既爱我,就不要心里有第二个女子了,我不准你爱上别人,知道么?”肖玉连连点头。来到家里,晚上独睡,虽想到妹妹的好处,但想到玉琼,又放心不下,觉得自己也离不开玉琼姑娘,自第一次见她,便让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了十数日相处,情感愈发深厚。柳漫虽管着白天中午不能出去,如晚上出门,她意料不到。肖玉一阵得意,穿好衣服,便又去见玉琼,来到一处山洞口,喊了几声。玉琼听见肖玉之声,欢喜迎出,两人挽手,走入洞中,谈天说地。肖玉告诉玉琼,妹妹如何不让与她见面,如何吃醋。玉琼始知柳漫并非肖玉亲妹,却是一个“童养媳”。

玉琼问:“你这身武艺是从哪处学的?”肖玉微笑道:“我父亲教的。”玉琼佯奇道:“原来你父亲是个武夫啊!那他武艺一定很高咯!”肖玉问道:“你怎就知道我父亲武艺高强?”玉琼道:“你们兄妹都有这般武艺,你父亲的造诣就可想而知了!”肖玉问道:“我和我妹妹武艺不错么?”玉琼道:“你们兄妹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对手。”肖玉道:“我小的时候在江南,只听别人说我父亲武艺如何厉害。只记得他曾一掌击倒院墙。长大后倒没见过他的身手,其实也并不知他武艺究竟多高!玉琼暗想:“我不管你父亲武艺多高!有朝一日,定要他死于我手!”望一眼肖玉,又想:“可惜这小子是我仇人的儿子,我不能对他动情,要克制自己,假言假语假情哄之,杀他父亲后,马上离开他。”两人聊了一时辰,肖玉告辞回去。此后,肖玉每晚必至,与美人相处为兴,玉琼总想从肖玉口中获猎高仁底细。又是一夜,肖玉与玉琼聊罢,告别道:“我要回去了,如让我妹妹知道,饶不了我。”玉琼冷哼一声,微忿想:“心里还记挂着妹妹!”肖玉眼望玉琼,愣了一会,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玉琼脸红,颇不自在,恨自己嘴快,出言难收。慌改口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我说你总担心妹妹,干脆别来。”肖玉道:“不,以后还来……以后还来,不要生气哦!”穿出洞来,暗恨自语:“这些死丫头,都喜欢这样争风吃醋,真难应付。若真娶了她们两个,还不知要被她们闹成什么样!”这里玉琼不停自责:“我怎会为他吃醋呢?我爱上他了?不,不能爱上他,万万不可……”忽闻肖玉几声大喊,似有不妙。玉琼吃了一惊,慌跑出洞外,只见一位老人挟着肖玉,往西飞去。玉琼大喊:“喂,前辈,快放下他,放下他……他不能跟你去!”老人理也不理,只顾飞驰。顷刻没了踪影。玉琼焦急万分,不知那老人是何人物,肖玉有无危险!

翌晨,玉琼找到高仁一家。高仁见状,问道:“姑娘要找何人?”玉琼问道:“你是肖玉的父亲么?我是他山下的一个朋友。昨晚他和我相遇,聊天正酣,让一个不明之人掳走了。特来告诉,我们应该去找找他。”高仁道:“有这等事?他昨晚出去,我们都不知晓哩!我家和这里的人无怨无仇,为何有人要掳他?”又想:“莫非是我仇人?找到这里来报仇?以此来要挟我?”此时柳漫走来,见到玉琼,怒骂:“小贼女,你跑到我家来作甚?”高仁喝道:“漫儿,休得无礼。”柳漫想:“父亲,她是个女贼,女强盗,不要和坏人说话呀!”高仁道:“胡说什么?你哥哥让人掳走了,这位姑娘特来相告。人家一片好心,怎由得你乱说?”柳漫一惊,问道:“什么?哥哥让人掳走了?什么人?为何掳我哥哥?”跑至玉琼身边,又问:“可是你把他藏在哪个地方?他昨晚为何与你一起?”玉琼道:“昨晚我和你哥相遇,彼此谈了几句,忽然一个老人把他挟走了,那老人似乎武艺不俗,我追也追不上。他们是往西边去的。”高仁道:“我们就往西去找他罢。”五人遂去寻找肖玉。无奈找了几日,也无音讯。

原来掳走肖玉的人是霍文,霍天、霍分的父亲。霍文将肖玉挟入一山洞,当晚沉醉而睡,翌日再见肖玉。肖玉见他,慌问:“你是谁?为何掳我?”霍文道:“不要惊慌,我不是来害你的。老夫见你长得俊雅,体态匀称,颇有武功根基,是个可塑之材。”又问:“告诉我,你可有武功?”肖玉点头。霍文赞道:“唔,果然不错。老夫已有九十高龄了,想来不久于人世,不望将一身武功伴我长埋地下,昨晚得幸见你,也算缘分。我将武功都传授与你,如何?”肖玉道:“不瞒前辈,晚生已有家父授艺。”霍文道:“阿,他有他的武功,我有我的武功嘛!再说,凭我修为,将你提炼,是一蹴而就。你跟你父亲学,不知要花多长时日,能练到他的段位!我可是舍付自己而为你呀,你莫不知好歹!”两人正说话,忽听洞外喊“高玉”之声,是高仁三人找来了。霍文将肖道封了,及三人离开,才解开肖道。叹道:“唉,可惜我大宋朝少有你辈之类,堂堂一个朝廷,养着一帮小人,不能抵抗外敌,落得亡国下场。小兄弟,你和他们不同,你以后能做一代宗师,自创门户,威立天下。我见你有如此潜质,才肯传功与你。”肖玉道:“前辈仍在惦记大宋,不知你和前朝有何缘因?”霍文道:“不瞒小兄弟,我原是前朝一员将军,国破家亡,才四处漂泊。”肖玉道:“原来如此。晚辈有幸得霍将军青睐,乃今世之福,受晚辈一拜。”即跪拜霍文。霍文道:“好了,好了,起来。脱掉衣服,先传内功与你。”霍文传毕内功,指四周洞壁,只见形形色色,刻了许多武术图样。道:“你看,这都是武谱,你可仿照修练。”又掏出一书,交与肖玉道:“此书尽写我毕生武功精华,你将壁上图谱谙熟于心后,再研习此书罢。好了,我已将七分内功传了你,留下三分,还要下山偷吃喝。现下我们饿了,等我去弄些吃的来,你在此练你的罢,不要让我失望哩!”肖玉笑道:“晚辈定尽心尽力而为,不负您老人家一片心意。”霍文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吾去也!”说时,飞窜出洞。

肖玉在洞中练了几日,颇感乏闷,默语:“整日在此独修,也太无味,不如四处走走,看有甚好玩的地方!”走出洞外,四处观望,默语:“这地方与我家那边差不多,无甚特别处。”忽见远处一片湖泊,漂着无数荷叶、莲花。心中甚喜,过去观赏。及近,湖边一人家,默语:“不想此处还有人家!这里倒是幽美,如画中一般。”正痴痴享看,眼见一少女迎面走来,提着水桶,来湖边提水。肖玉见那姑娘楚楚动人,美景也顾不上看了,只是牢牢的盯她。恰巧姑娘看见肖玉,两人相望,姑娘颇是羞赧,慌低着头,不好意思。肖玉报之一笑,自歉冒昧。姑娘偷望了肖玉一眼,见他长得俊俏,顿生喜心,不害羞了,反问起来:“你是何人?”肖玉见她相问,即还礼道:“在下高玉,敢问姑娘芳名?”少女道:“赵香荷。”香荷提了一桶水,道:“过来,帮个忙,把这桶水提到我家去。”肖玉赶去,将水提起,问道:“你提不动么?”香荷道:“提不动。”肖玉道:“既提不动,又为何来提水?”香荷道:“哎呀,我原来是提半桶的,本来一次跑两三趟,今日有你帮忙,干脆让你提个满桶,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肖玉道:“原来这样。”两人进屋。香荷道:“把桶放下罢,喝杯茶。”说时,为肖玉倒茶。肖玉见屋里无人,问道:“你父母呢?”香荷道:“做田去了。”两人聊了一阵,香荷不住向肖玉献媚。肖玉自心花怒放。时候不早,肖玉告辞回去,香荷送出家门,嘱咐道:“明日还来玩哦!”肖玉答声“一定”,乐颠颠地走回山洞。此后,肖玉每日来湖边为香荷提水,或有日来找香荷两三次,两人笑言笑语,打情骂俏,不觉时光流逝,已如漆似胶,难舍难分。把相思柳漫、玉琼的苦衷消托在香荷身上,也可解脱一二。两月已去,霍文忽卧病不起,肖玉大急,要下山请大夫。霍文阻道:“我已年迈,之前又传了功力与你,如今疾病袭身,怕是医治无望!我也该入土为安了。看你武功练得纯熟,放心了。如将壁上武功流传于世,让炎黄子孙得而练之,人人身怀技艺,教外国无可侵侮!中华强崛!算你功德一件呀!”肖玉道:“前辈你别动,好好躺着,等我回来。”遂飞跑出去,找到香荷,道:“香荷姑娘,我师傅病了,哪里有大夫,带我去请来,好么?”香荷听说,牵肖玉的手,往山下找去。

两人找了大夫回来,治疗几日,并不见效。霍文仙逝。肖玉悲之,将其埋葬,立碑曰:“大宋将军霍文之墓。”又在洞中修练半月,业满。复至坟前告别道:“霍将军地下有知,晚辈已成将军毕生技艺,自谓不负将军所望,今告辞去了。如有机遇,定广传将军武艺,强我中华同胞!亦慰将军平生恨事!”斟了几杯美酒道:“我知你好酒,已带来几杯,请享用!”叩拜三下,方离去。找到香荷,说要回家。香荷不舍道:“记得常来看我啊!”肖玉指东边道:“我家离此也不远,不上十里,你也可到那里去找我,看到人家便是。我会来看你的,保重。”欲转身而去,只听香荷喊道:“慢等。”肖玉回身。香荷往肖玉唇上亲了一口,说道:“去罢。”肖玉一笑,心里美滋滋的,往家赶去。一路默语:“家人已有两月没见我,找我也该很久了。心里早急得不行吧?!须要尽快回去。”脚下轻功,顷刻到了家门,见到柳漫,大喊:“妹妹。”柳漫正坐在树桩上发呆,愁眉苦脸,猛听到肖玉喊声,见到肖玉,乐得跳起,赶去便抱住,道:“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呢。”高仁、秋霞闻言而出,见到肖玉,如释重负,便问肖玉经历。肖玉进屋,细细说诉清楚。几人听了肖玉一番讲述,皆感新奇,不料想其际遇!高仁道:“山下有位叫玉琼的姑娘,你可认识?”肖玉道:“认识。”高仁道:“你被掳走后,是她上山来告诉我们的,还跟我们一起寻找你。原来你有这样一位朋友,我们却不知道,快快去谢人家,邀她上来吃顿饭也好。”柳漫道:“一个女贼罢了,值得如此谢她?”高仁道:“听漫儿几次说她是个女贼,真的是盗贼么?”肖玉哦一声道:“话虽不假,人家也是穷困所逼嘛!偶尔做个强盗,也是情有可原。”高仁道:“不管怎样,人家倒有一片心意对你好,谢还是要谢的。玉儿也长大了,往后交人,自己要有分寸,该做甚不该做甚,须把握得紧!”肖玉应唔一声,下山去了。见到玉琼,高兴无比道:“邹姑娘,到我家去吃顿饭。往后你可随便来找我,我爹不会介意。这次还是他要我来感谢你哩。”玉琼重逢肖玉,自是心宽,又听肖玉此言,暗幸:现该可杀高仁罢!随肖玉上山。大大方方,东言西语,陪高仁一家吃饭。高仁夫妇对待玉琼只有尊爱,并无嫌恶之意。柳漫对玉琼却时有嫉妒挑剔,互不相容。

天气转凉,肖玉忽向玉琼告别道:“眼下天气凉快,我家要走远方亲戚。来向你辞行了!”玉琼问道:“哪个远方亲戚?”肖玉道:“有武当我父亲的师傅,苍岩山我父亲的朋友,庐州我父亲的结拜兄弟。”玉琼又问:“何时回来?”肖玉道:“每逢立秋,我家都要去走‘亲戚’,大概三月后才能回来。”玉琼默语:“他们去走亲戚,我何不随其同去?一路上也可打听我哥下落,若老天有眼,让我兄妹重聚,也未可知!”说道:“我随你们去,如何?我也想逛逛山水!你们走自己的亲戚,我不妨碍你们。借此良机而已!”肖玉直乐道:“好啊。说实话,有你陪伴,我才不受相思之苦哩!”玉琼佯嗔道:“你敢瞎说!”肖玉道:“不是瞎说。我若不在你身边,恐怕你也害相思哟!”玉琼挥拳便打肖玉。肖玉只嬉皮笑脸的躲。

是夜,肖玉偷偷溜出门,找到香荷家,见门窗已闭,屋里亮灯。近至窗前,轻敲叫喊“香荷”。香荷开窗,见到肖玉,大喜,欲开门迎入。肖玉摆手道:“不必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家要走亲戚,三月后才回来。”香荷微蹙秀眉,真怨假怨道:“那你要多想我哦!我在这里想着你呢!”给肖玉一副手绢,道:“拿着,看着它便想起我了。”肖玉一笑,招招手道:“过来,我和你说句话。”香荷将头凑来。肖玉猛往她额上亲一口,嘿嘿笑别:“再见啦!”香荷心悦,亦挥手惜别。

词曰:

清碧杏眼流横波,惹得痴人拙。

腹里情意与君说,厮守岁月过。

江山好,美人多。

灿烂易蹉跎。

神仙凑把真艺授,明朝乾坤握!

高仁一家驰乘马车,玉琼骑马随后,来到武当山。但见天柱峰顶并无陈中日。高仁甚疑,问张三丰。三丰道:“你师父去天柱山已有两个多月。听说齐天派起内讧,马掌门让他手下囚禁了,你师父恐怕同遭囚禁!”高仁急道:“真有此事?我师父有无危险?”三丰道:“此事倒不假,你师父有无危险就难说了。我派虽不愿干涉人家内事,但只要马掌门发出一句话来,敝派定支援人马,平息内乱。”高仁告别张三丰,往苍岩山去。

见到李信夫妇,说起齐天派内讧一事,李信道:“我也早听说过,但不知你师父也在齐天派!”高仁道:“我师父与马掌门互为知己,素有来往。此次他碰遇恶运,真不望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把他们救出虎口,然后你们各派一起平伏内贼。”李信道:“让我跟你一起去!”高仁道:“你贵为一帮帮主,我怎能拖累你?”李信道:“我们是结拜兄弟呀!?”高仁道:“有我一人就行,偏不信救不出来!”李信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人不好对付。不可掉以轻心啦!”高仁道:“放心,他们人再多,又岂能抓得到我?”秋霞听说高仁要往天柱救人,十分担心,不易和高仁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如今又起风波,只有怨天尤人而已,夜晚入睡,搂抱高仁,久久不放。高仁自知,笑慰道:“不要这样,没事的。”秋霞忽流泪道:“可我总觉得有不测!”高仁道:“娘子多心了。”秋霞道:“我肚里正怀着你孩子哩。千万不要有个三长两短!”高仁不语。秋霞又道:“你说过要我为你生个儿子,你一定要看着他出世啊!”高仁放开秋霞双手,抱其入怀道:“说实话,我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打打杀杀,闯大风大浪的人,又不将性命置于顾全,朝夕难测,这次救我师父,也不知能否保得住自己!”秋霞道:“你一定要救出你师父么?我不想丢下你呀!”高仁道:“不惜一死!”秋霞扬起纤指,封住高仁口唇,不要他再说。良久,高仁才问:“秋霞,你希望我能救出师父么?”秋霞点头。高仁道:“这次救人,想必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灾!就算救出了他,想我一生伤过无数性命,迟早也会遭报应的!”

秋霞道:“你不会的。你杀的都是坏人啦!杀坏人是替天行道。”高仁道:“秋霞,你说你近日有不祥之兆,为何我也同有此感?”秋霞犹是惊恐,泣道:“好了,莫再说了。菩萨会保佑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的……”双眼紧闭,牢牢的搂住高仁。高仁抚mo爱妻道:“秋霞,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姓高的流民,领带独子,来到峨眉山,山里有个高家庄,流民就在高家庄住居下来,租地种田,养儿娶媳,生下孙子之后,就闭眼了。再来有个女婴送到这一家,夫妇两个认她为童养媳,安抚养大,自以为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只是穷困了些,时常交不起租。有年麦粮欠收,这家无法交齐地租,无情的地主害死了两夫妇,尚不知羞耻,抢夺那男孩少妻。男孩走投无路,奔亲戚,讨饭寻工,后遇上好人,认了一对义父母,拜得一位师傅,练就一身高超武艺。这男孩想回乡讨回自己的妻子,但亲戚告诉,他爱人一年前就让地主的狗儿逼迫致死,这男孩急怒之下,将地主一家都杀了,此后男孩流浪江湖,凭一身好武艺,打抱不平,剪奸除恶,声名极盛。有巧他救了一个女子,这女子爱上他了,要一辈子跟他。男孩自与养姐死别后,从未对女人存奢兴致,而这女人改变了他,陪他分享安乐日子,哺育后代,美满幸福的过了七八年……秋霞,你知道我说的这男孩是谁吧?”秋霞道:“是你!”高仁道:“我恩师陈中日授我一身武艺,我才能报家仇,才能驰骋天下,才会遇上你。所以不管他有何危险,我都要救他,保护他,虽遇凶邪险阻,而无畏死搏!至于你,今生给我这么多关照、爱惜,实是红颜知己,我高仁知足了……你明白我说的话么?”秋霞只伏在高仁怀里哭泣,说道:“让我跟你去罢,我放不下你!”高仁道:“太过危险!你会碍事的。”秋霞道:“我只在外面看着,不跟在你身边。”高仁道:“也好,我们这晚就走,不要让信哥知道,实不想拖累他!”秋霞问道:“玉儿和漫儿呢?”高仁道:“放心,信哥和文吉姐会照顾两人的。肖玉虽有神人指点,武艺精深,足可帮我一把,但他是肖终业的儿子,我答应过人家,要将其好好带大,也不想他有什么损伤!”高仁留下书信。两人坐了马车,偷偷驶往河南江北。先到庐州,与正元等人相见一番,恰常佳成回江州看望家属去了,未曾见到。高仁将陈中日遭禁一事与大家说了,明日就要上天柱山。那日李信来找高仁,却见一封书函放在桌上,拆开一看,方知夫妇两个已往天柱山。不容多想,也驰马去天柱。

却说天柱山,囚禁马原金和陈中日者,乃易精华八人,这八人只短短几年,控握帮中要职,终想扫废马原金,称首齐天派。时上官全等不过是些小卒,全因上官全一人苦攀,后带起七人,各各掌权。八人在卒长石长青之下。石长青爱财,八人常与之周旋,贿之于财,求其上荐。其总队名长孙凌志,亦是个贪享财色的人。石长青应上官全之求,将长孙凌志请入舍中。上官全、瞿高、尤平岳三人早在等候。四人经石长青引介,互招呼毕,备席摆宴。尽是些美味佳肴,良醇珍酒,将长孙凌志哄得不亦乐乎。石长青道:“这三位好汉虽为下卒,却有兼人之勇,是能做强梁的硬才!”长孙凌志见其个个五大三粗,谅必有力量的,点头赞许。石长青又道:“桌上酒菜,都是三位好汉代我置办,献财献力,奉敬总队大人!小可家产窘迫,决计献不出这些东西来。”行乐酣中,上官全道:“若总队大人在堂主面前说些好话,为小的谋一个小官来,小的感谢不已。”长孙凌志知其意,说道:“三位虽有报效齐天派之念,须有些本领才行,也好向上交待。”上官全道:“我等俱是有武艺的,不然,不敢在大人面前虚诳!”说时,走出门外,直至公厅前,将八百斤重的石狮举了起来。这里远远看见,长孙凌志道:“上官兄弟有这般力气,做官无碍了。”尤平岳又将五十两银子塞入长孙凌志之手道:“仰仗大人了!”上官全走来道:“全靠大人照托!”长孙凌志道:“好说。我有个主意,手下有位叫张望的,年近五十,昔见他有些身手,厚重和气,故荐之为卒长,素观其不爱出风头,不甚追求名位,尔等何不以财贿之?以此打动他退出职位,好让我保荐上官兄弟!”石长青道:“总队大人说得不差,某与之共事多年,深知其脾性,此举必然成功!”三人喜应下来。翌日,石长青将张望请来,指上官全与他相识。喝了几口茶,叙寒暄毕,上官全道:“听闻足下是讲和气的人,有一事与足下相商!”张望道:“足下与某素昧平生,何事要张某与足下论处?”上官全道:“足下年近晚年,权位不长。宋太祖说,人生短暂,不过求一场富贵,乐以安身。足下若让出卒长此小职,在下愿付之以金,保足下晚岁之娱!”张望一听,觉得倒是实在,答应了上官全。

上官全大喜,即付了五百两银子与张望。张望果然上书辞位。石长青又力荐上官全。堂主验其以才,甚觉满意,让上官全做了卒长。上官全为谢长孙凌志之恩,常与易精华、任通、瞿高等人邀他下山,借百姓灶火,起备酒宴,欢娱无限。马原金好弈,好骑射狩猎,虽年岁已老,雅兴愈增,每以此消遣。上官全探知马原金之习性,幸自己也下得一手好棋,能骑善射,望以此献马原金殷勤,得其赏识,故又苦钻棋术,练习骑射,且对长孙凌志道:“听说掌门棋艺高超,某也未遇过对手,甚望与掌门对弈一局!”长孙凌志会意,感其平日巴结,于是伺机接近马原金,终得有日亲弈与掌门,下了几局,凌志每败。马原金道:“长孙总队须磨练磨练棋艺才行!否则终不成老夫对手。”长孙凌志道:“属下自知远不如掌门之棋艺,然属下队里有位善弈之人,罕逢对手,或能媲比于掌门!”马原金道:“你和他下过棋么?”长孙凌志道:“和他下棋,就像与掌门下棋一样,每战每败。”马原金尚奇道:“果然有这位高人,何不让他来与老夫较量较量?”凌志暗自得意道:“来日必带他与掌门相会!”次日,长孙凌志领上官全来见马原金。马原金见上官全身形剽悍,强健有力,倍有精神,王者气度。心里几分赏叹,及对羿了几局,真个不分高下。更对他多分好感。以后两人常弈,终日不离。久之疲闷,马原金意上山狩猎,借以调息,问上官全是否愿随去,曾打过猎没有。上官全抓住机会,决意趁此显弄自己的武技,一口答应了,也自吹嘘善于骑射。叫了一些武士,去山中打猎。上官全大显身手,连发弓矢,弦响必落飞鸟。众皆服其射技。恰众人分散,一只棕熊立于武士身后,尚未察觉,及另一人见了,高呼惊叫,喊是有熊,武士急慌转身,着吓靠立大熊,不知所以。此惹怒大熊,要发兽性,挥巨掌向武士拍来。情势万急,上官全即扣弓弦,发出一箭,将大熊射倒了,救了武士一命。马原金因此叹服道:“以足下之才,为一卒长,实是浪费,回去必提拔你,好做大事!”后便将上官全添为候补总队,副辅之侧,等那总队不久老退,即可替上。未及几月,马原金因宠上官全,又将其直提为主事,留在身边,时时听用。那候补之职,经上官全之荐,让易精华接上了,不久原人告老,便任之为正。上官全官位极显,大可与马原金等平起平坐,其余七人易精华、鲁军、任通、瞿高、莫彪、王籍世、尤平岳得其提拔,兼又重金收买权职,将那些抢盗来的金银,尽挥精光,都做上了堂主、总队之位。

八人之有今日,多得力于属下忠心效力,邹峰、郑清辉几人便是一类。几年中,八人排除异己,增固威权,时机成熟,就要取代马原金。那日陈中日来访马原金,八人欲趁此机会除掉二人。宴席间,易精华找到郑清辉,让他端盘子,并叮嘱将迷药投入酒坛。郑清辉虽不知其事,但唯命是从,是他们来天柱后的一向习性。清辉几人忙于应酬,趁人不留意,往酒坛中放了迷药,端送至宴桌。易精华向郑清辉一挥手,清辉赶紧出去。易精华八人事先吃好了解药,故不忌迷药。八人陪大家喝个尽兴,渐见众人迷晕,遂吩咐小卒将众人送回,却把马原金、陈中日私自囚禁。之后,拟定了许多罪状加在马原金身上,要废掉马原金,为齐天派扫除障碍。同时囚禁了一批齐天派忠良,跟随马原金之心腹。威逼马原金,交出号令全帮的龙凤宝剑。马原金不答应,八人便施大刑,甚以杀人恫吓。之后,清辉、邹峰几人听闻上官全、易精华八人所作所为,皆感震惊,颇不相信。四人悄聚,郑保道:“清辉,我们可是忠心耿耿,跟着你舅舅和他的兄弟快一年了,却不相信他们会有此行!你们相信他们做这种事么?”郑谷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过安静日子,到这里来跟他们造孽?”郑保道:“如今我们怎办?还跟着你舅舅他们不成?”摇了摇沉思的郑清辉,又道:“倒说句话呀,清辉。你说说我们该如何做?”清辉烦躁不已,一甩手,喝道:“我怎知事至如此?!”邹峰劝道:“静一静,急什么?急也没用。”深叹一声,又道:“本以为有他们,可为我报仇,谁知他们也是罪恶之徒,教我如何跟下去!”郑谷道:“那我们走了?”邹峰道:“千万不要声张。你也知道,那些不服他们的人,有何下场?”郑保道:“那好,我们偷偷离开。”清辉道:“我却担心舅舅,多行不义,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要劝他离开天柱!”郑保道:“说得是,去劝劝你舅舅吧?”

清辉来到易精华卧室,易精华恰在一人看闲书,问清辉找来何事。清辉道:“舅舅,听我一言,你从前杀了人,已成一错,如今漂泊江湖,本以为你是过着安稳自足的日子,但当我听说你和你朋友囚禁马掌门之后,甚感痛心,也为你担忧,你做的是违背良心的事,不能一错再错了。我劝你还是离开你朋友,不要跟他们作恶。”易精华听了,说道:“你懂什么?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岂要你说?”清辉道:“跟我们走罢,你这是执迷不悟啊!”易精华喝道:“混帐!竟敢对我这样说话?须知你也是天柱齐天派人,你知道说这些话可是背叛家派、蓄意辱上?我不想拿你治罪,你快滚!”清辉无奈,含恨辞别。当时两人说话,有个叫鲁军的人,易精华同伙,有事来找易精华,走到门口,闻得语声,遂伫门外窃听,将两人之言皆听入耳中。及清辉走出,躲在一边,认出是郑清辉,故记恨在心。也没进去,回去告诉一个叫任通的同伙。此人多计谋,故凡事都会问他。任通道:“原来郑清辉也背叛我们。”鲁军道:“他们会与我们作对么?”任通道:“我也猜想!不如你留心看着他们,细观有何动静?”鲁军道:“知道。只要他做出有坏我们大计的事来,我马上干掉他。”

这里郑清辉四人意欲偷逃。郑谷道:“清辉,迷药是你放的,囚禁马掌门一事,自有你一份,眼看齐天头目逐个被害,马掌门仍未交出龙凤宝剑,你忍心就这样走了?”清辉一想,道:“此罪孽确有我一份,我自知之。你说我该如何?”邹峰道:“要把马掌门他们救出来么?”清辉道:“就凭我们四人之力?况且如何打开牢门?”郑谷道:“别忘了你舅舅

有牢门钥匙!你去拿钥匙,我和郑保去弄些迷魂药来。明晚三更,迷倒守卫,开门放人。可成功!”清辉道:“人是放出了,但马掌门出来之后,我舅舅岂不有危险?马掌门会放过他们么?”邹峰道:“马掌门出来之后,必不敢留在天柱山,齐天派都在你舅舅八人掌控之中。但掌门会四处联合各派,来围剿齐天派,那时,你舅舅就难逃恶报了!你何不写封字书给你舅舅,叫他两日内务必离开天柱山?”清辉道:“邹兄弟说得极是。好罢,就这样干了!”邹峰道:“今晚我们不走了,等救出马掌门之后再走。大家各自准备,我去杨凡那里告别一声。”清辉写书函,郑谷、郑保寻买迷药,邹峰去找杨凡了。这杨凡非天柱齐天派人,乃山下村落人家子弟,昔偶与邹峰四人逢遇,彼此混熟了,时日一久,成了朋友。

十八年前,方少泽被罢官,与老伴两个迁到天柱山。方少泽稳重寡言,慈善祥和,天柱山村人颇敬之,年纪相称的喊“方兄弟”,晚辈则喊“大伯”、“大叔”。村中有位大姑娘,名杨惠,亦识方少泽,每每相逢,必喊“大伯”,杨惠一家也敬爱他。方少泽天生的性情品格,无论其在何处,都会受人爱戴。有日杨惠一家干完庄稼,临行竹林河边,路上行人稀少,天已渐黑。杨惠觉得劳累,对家人道:“你们先走,我去洗洗手!”将家伙交给家人,一人穿过浅竹林,往河边去。杨惠将脸和手洗了,觉得河水清凉,十分舒爽,颇想洗个澡,猜大家在村中起炊备餐,无人来此。于是脱了衣服,赤身裸体,走入水中。一面把洗,一面欣赏自己美妙的胴体。正值杨惠在河里万种风情,轻吟漫舞,自我陶醉之时,方少泽也干完庄稼晚回,他像往常一样,穿越竹林,想洗洗手脚,忽见一少女在河里独自嬉戏,慌躲一边,屏息静看,却是杨惠,她那雪白丰腴的肉体,在眼前映得一清二楚。就像一枝含苞待放的鲜花,勾人心魂。方少泽喘着粗气,欲火焚身。他目不转睛,不能抑制。终于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快急的跑入水中,搂住突然受惊的杨惠,完成了一段孽情。

及少泽醒悟后,才后悔干了一件荒唐的事,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但他光明磊落,写了一封书函,交给杨惠家人,承认自己的错行。又觉得无脸居于天柱山,带着老伴,匆匆迁到随州。之后,杨惠便产下一子,是名杨凡,寄养于无后之邻朋家中,杨惠自己则嫁到外村。村中知情者不在少数。

杨凡长到十六、七岁,倒出落得眉清目秀、温文俊雅,又继承他父亲天赋,喜好读书,素有涵养,真让人又爱又妒。杨凡也是最近才觉悟,亲生父母并不在身边,整日照顾自己,供衣供食者正乃养亲。那是一位好心的大娘有意提醒他:“凡儿,我知道你母亲是谁,是你家隔壁的惠儿。”杨凡起初只当她是开句玩笑,不甚在意。但后来杨凡越发有感人面生疏,旁眼怪异,自己与别的孩子多有不类。忽想到那大娘之言,难道成日和自己吃一起、住一起的真不是亲父母?生母是隔壁的惠儿么?怪不得惠儿每次回家,都会让我家三人去吃饭,总喜欢替我夹菜!那温和亲柔的眼神、暖暖的笑容,从未有人这般对待。难怪“父母”对我尊重有加,像外来小客一样!说什么四十岁才生下我,纯属谎言,倒是他们无生育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