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宫门口,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了一抹薄薄的日色。
水溶也不吭声,只是沉默的打起帘子,想要扶她下车,黛玉却将手伸向了雪雁,雪雁一呆,迅速的看了水溶一眼,不安的接住黛玉的手,扶她下了车。
水溶的手悬空了一瞬,然后迅速的手回接着,便纵身跃上坐骑,猛力一夹马腹。白马嘶鸣一声,便蹿了出去。
水溶一走,一路跟随却被当空气漠视的耶律渊急忙的看了月影一眼,月影点点头,耶律就噌的一声策马跟了上去。
黛玉止住脚步,始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直到那胜雪白衣,消失在路的那一端,胸口有些痛,淡淡的道:“回去吧。”
雪雁担心的看着她的脸色不好,又看看月影有些无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别扭上了。
“姑娘,又小性儿了?”回到寝宫里,雪雁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试探了一句。
“多事。”黛玉蹙眉,看了她一眼。
“是,雪雁多事。”雪雁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黛玉却又长吁短叹不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一夜却注定又要辗转难眠,次日晨起,脸色就难看许多,月影撺掇着她出去走走,黛玉本来无甚情绪,拗不过月影雪雁二人轮番的劝,只好勉为其难的允了。
一路郁郁不解,脑子翻来覆去的全都是他的影子,虽然竭力让自己别去想,可还是无法控制。
月影只是紧张的左顾右盼,看起来很有些心事。
“给林郡主请安。”一个人忽然冒出来,黛玉一怔,抬头,却是耶律渊。
月影皱了皱眉,怎么是这家伙来了,王爷呢?难道穿帮了?
“耶律将军免礼。”黛玉道,心里却有些疑惑,这耶律渊不去跟着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影,别看了。”耶律渊一脸懊丧:“王爷没来。”
月影气的几乎要杀人,没来就没来吧,还说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郡主他们俩是串通一气的么。
黛玉看了月影一眼,心里也都明白了,只是淡淡的一笑:“多谢月影姐姐费心,其实无妨。”接着就要离开。
“郡主!”耶律渊用力挠了挠头,连忙道:“请郡主听我一言,再去不迟。”
黛玉只好又站住:“耶律将军,但言无妨。”
“郡主,你误会王爷了。”耶律心一横,实在是憋不住了,说就说了吧,反正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今日想赚他进宫,回去也是会死的难看,都是死,总比憋死的好。
“误会?”
“王爷之所以在城外耽搁了那么久,不是因为那个完颜公主的缘故。”
“我知道。”黛玉垂了垂眼眸道,其实,她更想要听到他的解释。
“那天晚上,本来王爷是要亲自入宫看郡主的,结果城外西域使团住的驿馆被刺客袭击,王爷,王爷他,受了伤……背上,是箭伤。”
什么!黛玉面色倏然雪白,足下踉跄了一下:“他受伤了?”
耶律点点头,看着黛玉,像个企谅的孩子:“是末将保护不周,才让王爷几次受伤,而且,一处刀伤,一处箭伤,几乎都在一处。”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黛玉震惊的看着耶律渊:“你给我说清楚。”
“在铁网山,为了救皇上,王爷就已经伤的很严重,再加上箭伤,险些……”
话到这里,他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因为黛玉的泪水已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郡主,你……别……”耶律渊失措道:“王爷就是怕你担心落泪,所以才不肯告诉郡主的。”
黛玉攥着帕子掩住口,大颗大颗的泪水,却止都止不住,怪不得那天晚上梦中会咯血,原来,是为此。
月影连忙扶住黛玉,气恨恨的看着耶律渊:“耶律渊,你这个成事不足的家伙,看王爷回头收拾你。”
“罚我也认了。”耶律渊道:“郡主,王爷从头到尾和那个完颜公主什么都没有,是,他们三年前就认识,三年前王爷就知道她是完颜部的公主,也知道她是另有目的,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
“别说这些了。”黛玉心疼的如同刀绞,颤着声音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
“王爷的伤,必须要静养,不能运动内力。根本不能和人动手,也不能用轻功,可是前天夜里,不知为何,伤口又裂开了……”
黛玉又是一呆,前天夜里,他入宫,看她,可是什么都没说。又离开,原来他为了见她,想要告诉她,却被她拒绝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黛玉喃喃着,然后猛然抬起头来道:“耶律将军,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王爷,还在府中。”耶律渊看着黛玉如此,心中叹息不已,一个情字,把两个人都折磨成什么样了,这一个伤心成这样,那一个又能好到哪里?想着又道:“郡主,王妃,耶律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没见王爷这样,可是他总是这样,不管是什么都自己抗着,不会说出来的。”
“我知道。”黛玉满面泪水,勉强用帕子拭去:“雪雁,备车,我要去北府。”
现在她不要任何人的解释,她只在乎他的伤,他的痛,也伤在了痛在了她的心上。
“是,可是……”雪雁答应了一声,却又作难:“郡主,现在,你不便去北府。”
雪雁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婚期只有十日了,按照礼法,此时的黛玉和水溶不能见面,更不用说黛玉要到北府去了。恐怕传出去又不免有人要嚼舌头。
“随他们说去。”黛玉道,此刻的心里,只是他,旁的,也都无暇去在意。
所谓劳什子规矩,她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耶律和月影对视一眼,都绽出一个微笑。
很快,黛玉只带了雪雁等到了北静王府,这时耶律渊早就叫人来告诉何谦,令他安排。毕竟,来的人再不过几日便是这北静王府的女主人了。
只是,耶律留了个心眼儿,叮嘱说不叫惊动王爷,反正今天王爷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曾出的门。王爷自家说的,谁也不许来打扰,所以耶律瞒报的理由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