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见她这幅模样,不觉淡淡的笑了一下,就伸手拽过她手紧紧的裹在掌心内:“跟我来,到了里面就知道了。”
黛玉乖巧的点头,跟他而去。
水溶这一笑,倒是把几个侍卫愣住了,疑心自己眼花了,他们都是威卫里选上来的,在水溶回京之后,充做家将护卫之任,其实俱是在北疆的旧部,在他们印象中,王爷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笑容,怎么有了王妃之后,变了?
雪雁和月影彼此相视一笑,雪雁转着眼珠,也是一脸疑惑道:“这到底是哪里。”
“待王爷和郡主游赏完了,便知道分晓,走吧,雪雁我们去那边转转,可是不打扰他们的好。”
雪雁也不多问,点点头,和月影说说笑笑的向另一个方向去。
眼前颇似庄园,内外隔断,三进三出,第一进为门厅,黛玉和水溶做的马车就止于此处,穿过垂花门,绕过照壁,入眼便是楹廊回合,幽幽的长廊,朱红的漆柱,萧疏的竹林,萦纡之间,便有一座小园出现在眼前,一泓清池,碧波流连,数间楹舍,隐隐在望。
既让人意外,又不觉得突兀,黛玉不禁驻足叹道:“妙极,可知柳暗花明该是这般意境。我越发好奇这主人了。”
水溶只是不语,牵着她,一面指点赏玩,一面向前。
池塘游鱼嗟喋,历历可数,黛玉忍不住伏在汉白玉石栏旁看了一会子,才又和水溶往前走。
游廊的尽头,便是厅堂,外面种着梧桐,却也也分两进,内里一进是专待贵客所用,一应的摆设家私都是紫金檀木所制,高雅华贵,黛玉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三个字……栖梧堂
“好大的口气。”黛玉道:“有凤方能栖梧,这三个字,岂是寻常人可用,为何不见人来,也不见主人家?”
“这也无妨。”水溶道:“我曾见有人住的轩馆直写有凤来仪四个字哩。”
黛玉知道他说的是潇湘馆,于是白眼道:“那是为了宫里娘娘才用的。”
“但日后却是你住着。”水溶点点她的额头道:“这怎么说?”
“又被你钻了空子去。”黛玉俏皮的吐吐舌尖,一派满不在乎,不妨又被他搂住腰,圈在了怀里,挣了一下道:“干嘛,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水溶俯身在她耳畔道:“黛儿,只有你配那四个字。”
黛玉一怔,抬眸凝视他的眼眸,霎时从中读到了另一重含义,忍不住就心里重重的一跳。
“不说这个了。”水溶也无意再多说道:“后面还有,你跟我来。”
黛玉点点头,穿过月洞垂花门,九曲回廊相连,漏窗隐隐,若明月夜,定有月色洒落其中。过了中庭,玉兰飘香,充盈其中,再入内便是内园,和前面的华丽不同,内院的每一处都极其雅致。
太湖石砌成的假山嶙峋,弱柳微浮,一泓青碧,恰与前面的池塘相连。园南山巅上立着一八角小亭,飞檐翘角,仿佛蝴蝶振翅,临水设着美人靠,侧有一廊,回廊一侧临女墙,镂空花格间壁。
“师兄,我怎么瞧着有些南面的模样。”黛玉讶道:“难不成修这个园子的来自江南?”
水溶不答,只是点点头。
黛玉亦道:“怪不得这般精巧别致。”扣住水溶的手腕道:“若我想的不错,后面主人的内室会另有佳境。”
果然,廊后便是真正的内宅了。
精舍翠竹掩映,四周水面环绕,贴水平台凝立,四周景致皆成一线,仿佛山水画卷在眼前展开,澹澹流水,恬淡静逸,向北水榭檐牙高啄,隔池相望,雨轩生凉,左有眠云三洞桥,围有竹栏,上架紫藤棚,紫藤花累累实实。
主室上有匾额,匾额留白未提。
左右楹联道:水榭风来香入座,琴房月照静闻声。
“怎么是留白?”黛玉更加惊讶。
“等着主人来提。”水溶看着她:“主人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
黛玉还未及答言,一阵香风轻袭,裙裾轻响,走出一派侍女款款施礼道:“奴婢等恭迎王爷,恭迎郡主。”
黛玉一怔,没料到是这种阵势,有些纳罕的看着水溶。
“以后,郡主就是你们的主子。一应起居由你们照料,必要精心,郡主大婚之后,你们也仍旧留在此处。”
“是,王爷。”侍婢恭恭敬敬的道,都是低眉垂目。
“师兄,我……”黛玉怔怔的道。
“好了,现在不用你们,你们下去。”水溶一挥手,众侍女都告退离开,然后看着黛玉眸中的茫然,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好看的弧度:“黛儿,还不明白么,这是你的庄子。转为你而设,一草一木,都是你的。”
黛玉一怔,再看碧水轩舍,游廊石桥,眸中一片恍惚:“你说,什么?”
水溶道:“傻黛儿,这是你的园子。”
“是你?”黛玉眸中有些充泪:“何必这般苦心。”
“不愿让你从宫中出嫁,这京城,总该有个完全属于你的地方。”水溶道:“只是仓促之中,还不尽善,你先住着,若有不喜欢的,日后只叫人去改就是。”
“我都喜欢。”黛玉手臂一展,便勾住水溶的脖颈,将小小的脸庞噌在他的怀中,既有泪,又带笑:“师兄,只要是你的心思,我都喜欢。”
单薄的身体,有些颤抖,蜷在他的怀中,让水溶心里一片柔软,只是这样便可以让她如此开心么?
“黛儿。”水溶抚着她的发丝道:“跟我来,还有个去处,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思,我带你去看。”
黛玉点点头,携手渡过贴水平台登上三曲桥,却似凌波而行,清池浩瀚,一带楼台亭桥、花树藤蔓,一一应在水中。
黛玉情不自禁的俯身欣赏,不期她这略略俯身,便引红鲤摆着尾游来,漾起阵阵涟漪,将倒影晃散,却又迅速的沉在水中,黛玉见此,笑个不住。
水溶拽过她,俯身看着黛玉绝色的容颜,凝眸:“如今才知沉鱼之所谓,并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