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公主本就是千金之女,耗费万金又何足惜啊。”鄢青尧心里已经在破口大骂,脸上却又要笑容可掬,实在是难为他了。他抬起头看一眼根本对他们所谈之事毫不在意的水溶,心里发狠,便笑道:“这公主身后可是西域少王撑着,不必其他单薄人家的女子啊,怎能不隆重一些?”
这话里是在点黛玉了。水溶一脸风轻云淡,不与他接话,只是专注的看着黛玉,低语轻声,一面将面前的果菜一一分剥挑拣,放在黛玉面前的碟子里。而黛玉只是脉脉的看着他,安心的享受这种超规格的宠溺。
这两人自管旁若无人,鄢青尧的一拳便似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好生不爽。
鄢墨儿素来眼热的就是这个,她自己哪曾得到夫君的如此体贴呵护,便是半分也不曾有的,所以看着嫉妒,到了心里就变成了怨气。
水汮自然是看在眼中,故作不知,只管自斟自饮。
没人接话,有点冷场,水溶这才淡淡的开口道:“鄢仁并无官爵,和公主的婚礼竟然如此耗费,恐怕纵观京城勋贵之家,或者是水朝,也只是鄢府能受的起了。”
一句话,却是数层深意。鄢仁就是个布衣,一个公主下嫁布衣,用这么大的排场,真是不伦不类,也于理不合,而且,布衣嫁娶,怎能动国库之银?无疑是将鄢青尧陷入两难,若是不认,你要隆重婚礼,钱从何来?动用官银?虚耗国库?那可是死罪!言官背靠这水溶这棵大树,不毫无顾忌的参劾你才怪!
好吧,我鄢家财大气粗,我拿的起。可是,谁也不是傻瓜,你鄢青尧虽为一品司马,但非宗姓,本就俸禄比水溶水汮这样的亲王差了一截子,你就是再有钱,哪里来的数万之金?说不清楚,那就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来的,更是上不得台面。
其实鄢青尧和鄢太后早就有意给鄢仁封个爵位,旨意都拟好了。只差走个形式,就可以旨到即行了,这若放在以前,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是水溶这句话,让鄢太后和鄢青尧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该不会很顺利。这冷面阎王是要从中梗阻了。
想到这里,鄢青尧立刻抢先一步开口,目光沉沉的看向水溶:“此事,老夫正是要说的。”
“哦?”水溶剑眉轻轻一抬,看他一眼:“大司马请直言!”
“唉,说起来,也是犬子不肖,惹出祸来。老夫也不怕丢人了。”鄢青尧做出十分沉痛的样子:“这件事,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如今在坐的都是朝中重臣,老夫不妨实话实说,如今西域使臣那里是狮子大开口,以江山社稷为胁,老夫为大局计,迫不得已答应了他们,可是,老夫的家业又能有几何,实在是……唉,老夫也犯愁啊。”
水溶看着他一脸的无奈,嘴角轻轻一勾:“大司马果然是为国为家,鞠躬尽瘁,令人感佩。”
不痛不痒的一句赞美,轻轻松松的回避了鄢青尧的目的。
鄢青尧干笑了一声:“不敢当北王这句话。”
“是啊,若说为国鞠躬尽瘁,也是北王。”鄢太后赶紧的跟上话头:“北疆力拒夷狄,劳苦功高!”
“分内事尔。”水溶淡淡的道,看了看身边的黛玉:“黛儿,想是宫里的膳食,不甚合口?”
黛玉点头:“油膻甚重。”
所有人都愣住,怎么说着说着正事,又去关心自己的王妃了。
鄢太后强压着怒意,连忙笑道:“来人,去加几个清单的菜色来给北王妃。”
鄢墨儿更加不忿,哼了一声,却被鄢青尧给瞪了回去。
“不必。”黛玉轻轻一笑道:“怎好为我一人再添靡费?”
“黛儿说的是。”水溶点头:“不必费着宫里,再说就是做了也未必合黛儿之意,还是回府再说。”
这下鄢太后和鄢青尧都听明白了。连道菜都不耗着宫里的官中的,这也是种很明了的态度,若要动用国库填给西域,那更是不可能。
难得的是这夫妻二人,夫唱妇随,十分的默契。
鄢青尧刚要开口,水溶看了他一眼:“本王向以为公私之费,明白些好。”
“二哥说的是!”开口接话的是水汮,他在旁听了多时,已经明白水溶的意思:“自家人惹了祸,没必要虚掏国库去填。”
话说到这番,鄢青尧只好戳破窗户纸:“北王南王的意思老夫都明白。既然如此,罢了,一切按照规矩来。到时候,只等西域铁骑来扰就是。”
“西域不过弹丸之地。”水溶眯了眯深瞳,清华如月:“何足挂齿,大司马身经百战,手下翊卫骁勇,西南东南豹韬鹰扬皆属大司马节制,若完颜煜来袭,在大司马手中也是一死。”
好嘛,这话更明白了,就算是完颜煜来算账,也是你鄢青尧去管,反正你儿子做下的,烂摊子都得由你来收拾。
忠顺听见这话,眸中闪过笑意,啜酒不言。
鄢青尧恨的咬牙,脸上的假笑也都僵硬了下来。
“不过仁儿此时还是一介布衣,身份上恐和公主不能般配。”鄢太后见事不谐只好从另一边入手。
“那也无法。”说到这里,水溶的脸色倏然一沉,刚才的事不关己的淡然无踪,冷冷的道:“我朝律令,凡夺官者、削爵者,不再叙用,太后想是忘了?”
“可,这……”
“难道北王是想要西域公主嫁给布衣为妻,恐西域使臣那里也不好说吧。”
“这话也是。”水溶剑眉轻敛道,余光看了一眼水汮。
“二哥说的虽是,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水汮笑了笑开口:“若削爵夺官之后,又有军功卓著者,可破格擢升。”
这话跟没说差不多,就鄢仁那样的,上的了马?开的了弓?
笑话!
鄢青尧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正在气闷,突然一声惨叫声起,众人都是一惊,看时,瑾妃已经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浑身大汗,只是叫痛翻滚,慌的水洛扑上去搂着只是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