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皮球踢给鄢青尧,只要鄢青尧死咬住不肯,水溶又能奈何?
“倒也不必。调出一部分便足矣。”水溶利落的阻住了她的话,接着道:“不知太后允否,若是不允,溶也不敢领此差事。”
说不上来是故作谦词还是暗含讽刺,或者两者都有。
当下鄢太后是进退两难,半日,只好点点头:“也罢,此事带哀家与皇上、大司马商议。”
“那好,本王就先告辞了,等太后消息。”水溶淡淡的道,拱了拱手,才要转身,又道:“太后,那呼延朗已经走了,不知道宁儿的禁足令可以解了么?”
鄢太后一怔:“禁足,北王何以说的这么严重。哀家不过是为宁儿好罢了,我水朝公主,又是先帝唯一的女儿,怎么能轻易下嫁番邦外臣。”
“太后这番好意,本王自然知道。”水溶不痛不痒的道谢:“若是这禁足令可以消了,请太后允本王接宁儿到王府住一阵子,一来散散心,毕竟,她和黛儿原就是姐妹,本王领了这个差事,毕然常日不得分身,让宁儿和黛儿一处作伴,倒也可以解闷,太后以为如何。”
冷眸咄咄,缓缓释出迫人的压力,让鄢太后心中就是一凛,这才明白,这是水溶“领旨”之后的第二个条件。
可是让妹妹去陪伴嫂嫂,听起来断是无懈可击,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想了想道:“北王说的是,那就让宁儿去北府住几日,但也不好久了,这几日哀家正在费心为她择婿,若是有了结果,宁儿还是要回到宫中待嫁为是。”
“这是自然。”水溶点点头:“太后想的周到。本王告辞。”
再一欠身便去,恨得鄢太后在那里咬牙切齿,却是毫无办法,只是那翊卫的事一闹,和那鄢青尧的龃龉芥蒂就会更深了。
水溶从鄢太后这里出来,并没有能直接出宫回府,月影在那里探头探脑,跟了他半日,水溶终于停下来:“跟着干什么,出来。”
月影连忙现身道:“王爷。”
“是长公主有话要问?”
“是,王爷。”月影连忙道:“长公主听说……”
“已经没事了。”水溶不容她接着说出来,便道:“明日我叫人来,接她到王府小住几日,到时再说。”
月影一惊复一喜到:“是,王爷。”便快速闪身离开。
宁心不多时就听说了此事:“哥哥这么说,没事?真的没事。”
几日的工夫,人的精神已经有些萎顿,眉间含着些忧虑,今日一早,呼延朗在城外遇刺受伤的事便传入宫中,当然不脱又是有人刻意为之。
月影握住她的手道:“公主放心,王爷如此说,定然是无碍的,公主再要知道,待明日到了北府再问王爷王妃不迟。”
“也罢。”宁心听了点点头,略觉安心。
想到到北府去,心中振作了一下,有一想,终究不过小住,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到这个皇宫里来。
想着,不觉长叹。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几日想的说的,都是和素日截然不同的消极。
菱花镜里,宁心苦笑,真的是变了。
水溶从皇宫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简单的吩咐了耶律渊两句,便回到王府的内院。
才自经过回合曲阑,便听见一阵琴声,悠扬悦耳,仿佛拂落了一地的珠玑,清灵生动,趁着荷风月色,将夏日的燥热消去了大半。
水溶站在原处,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唇角慢起,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然后慢慢的踱了过去。
四字横匾“菰雨生凉”,两侧楹联各一“凉风生菰叶、细雨落平波。”
轩内设着琴榻,四面窗敞,可观荷塘。此时黛玉在轩中端坐,素手弄筝,趁着那晚风习习,悠闲自在的抚着琴。
不用焚香,自有荷香盈袖,涤去芜杂。
初时轻灵悦耳,渐渐的却有了缠绵之意,且渐渐浓洽,萦绕不断。
琴为心声,想起了他。
一曲既终,黛玉蹙了蹙眉,便站起身来,走出菰雨轩。浅翠色纱衣披肩,内里系着白玉兰散花绉文裙,系着同色的丝绦,配着青玉蝴蝶压裙,长裙垂至脚面,隐隐露出金缕鞋的边缘。
明明很是家常的打扮,偏偏被她带出了白荷不染俗尘的韵味,所以水溶在不远的贴水回廊上站了很久,都不愿去打扰。
黛玉凝神了一会儿,方回过神来,低头轻轻一叹,就要抽身离开,这一回身便看见暮色苍茫里那飘逸飞扬的白衣勾勒出了一身的孤朗清颀,仿佛是泼墨画中走来的谪仙,远远一望,足以倾心。
四目交织的片刻,都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黛玉的脸上顷刻绽开一个灿如水莲初放的绝美笑容,眸中潋滟,快步走了几步,终究觉得这步履有些忘形,便收住了,揉着手中的帕子略有迟疑,水溶已经到了面前,深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纳入眸中。
黛玉眸中光影如眼前的清池般泛起涟漪,抿嘴儿一笑道:“看什么,怎么就像是几年未见了一般。”
“何止几年。”水溶不由分说把她拥在怀中。
“好了,丫鬟们都看着呢。”温存了一会儿,黛玉小声的提醒,将密和的身体略抵开一些,又将那双小手轻轻的理着他的衣领。
“听黛儿抚了会儿琴。”水溶揉着她的发髻,目光里满是宠溺。
“回来那么久也不让人通报一声。”黛玉细声嗔着:“没用晚膳?我让他们去准备。”说着就要回身吩咐,俨然贤惠的小娇妻。
水溶眯了眯眼眸,似有些不满,将她重新拉了回来:“黛儿不许去。”
黛玉一怔,咬着帕子取笑道:“好王爷,难道这早晚了,你腹中还不饥么,在这里歪缠什么。”
“黛儿难道不知有句话叫秀色可餐?”水溶悄声在耳畔道。
“好没正经话。”黛玉粉拳挥过来,水溶的大手已经覆上,硬是又将她拉回怀中,黛玉却也就不说别的,靠在他怀里,和他一处看着夕阳荷池两相映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