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真是无所不知!”妙玉的声音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动,更如幽兰旷古:“我本槛内人,生死于我都是末事。”
“末事?”水溶道:“那么洗雪沉冤,告慰祖先也是末事?话已至此,还是随你之意,本王倒是乐的少些麻烦。你道静安从栊翠请了你来,又将主持之位让与你,都是巧合?”
妙玉闻言,突然沉默下来,抿着唇,半日无言。
这时,冯萧急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呆呆的定住,瞠然,一句王爷在喉头哽了一下,便没有叫出声来。几乎是在他出现的同时,地宫卫鬼魅一般没入浓雾之中,伏在暗中。
水溶面对着的唇边泛起一个森然淡笑:“你都看到了,可以给你的主子复旨了。”
“王爷,其实……”冯萧轻声叹了一下,然后扬起清秀阳光的面容看着水溶,刚要开口,迷雾的那一端,传来咄咄的薄底虎头靴砸落地面的清晰声响。
“王爷!”来报的人是威卫:“鄢倬将军带着翊卫鹰卫上山来了,直奔别馆去的。”
“来的好快!”冯萧情不自禁的出声道。
水溶不言,立刻带人赶回了西岭山别馆。
却说水溶离开之后,黛玉便心跳个不止,情知是凶险万分,如何能够安心休息,只在房中等候,坐立不能安。
雪雁情知是担心,但也不好提起,只道:“王妃,夜都这般深了,便是睡不着好道也略躺躺。”
黛玉叹口气,摇头道:“算了,躺下也是闷着,我还是等他回来。你若是倦了,就去睡。”
“那,要不要雪雁去叫人热一盅雪花糖燕窝来,王妃今日一日也都是少食。”说着,不等黛玉开口,便出去了。
黛玉无奈,只好由着她,自己静坐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心神不宁。突然一阵风起,窗扇吱呀一声,被吹开,轻纱拂动,带着烟火、血腥的风倏然扑了进来,这让黛玉觉得不喜,便起身要阖上,这一转身,便觉的额间晕眩,连眼前的灯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不由的轻轻扶住了额角。
“林姐姐。”
听见声音,黛玉猛然抬头,却见惜春穿着旧日的衣衫襦裙站在面前,头发挽成发髻,犹似当日在大观园的模样,不觉一怔:“四妹妹,你何时来的。”
“刚刚,我来看看姐姐。”清秀的面容,带着甜甜的笑容,然后便过来轻轻的攥住黛玉的手。
黛玉却轻轻的挣开,猛然后退了两步:“你不是四妹妹!你是……”
话还没说完,“惜春”出手扼住她的脖颈,眼睛里突然射出红森森的光,黛玉觉得那阵眩晕更甚,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疯狂的挣脱,她拼命想要留住,却怎么也留不住。
那种恐惧让她无力承受,猛然按住额角:“不要,不要……”
“住手!”耶律渊突然飞身跃入,他刚才在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恐房中有事,便顾不得就窜了进来,却见雪雁倒在地上,脖颈间有血痕,心中大惊,赶紧进来,同时挥剑出鞘。
“你要是想让他死,就上前来。”
对方森然的冷笑,如同疯狂的魔。
耶律渊看着她死死的扼住黛玉脖颈的手,血红了双眸,却不敢再动,咬定牙关道:“你若是敢伤害王妃,王爷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她猛然一抖衣袖,捏开了黛玉的齿颊,光影一晃,便有什么送入了黛玉的口中,孰料黛玉还有一丝意识,紧紧闭着牙关,不肯咽下。
“林黛玉,你还很犟嘛。”
“休得嚣张!”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一个黑衣的身影一闪,猛烈的击向那人的后背心,那假惜春身体向前一伏,手一松那药丸就弹了出来。
月影噌的一声落下,接着是月落从另一面现身,两人显然是紧赶慢赶回来,都是仆仆的风尘。
月影扬着眉,愤怒道:“放开王妃!”
三面环绕之下,来人却并无惧色,反而那脸上的神情是更加枭戾,一面将黛玉夹在腋下:“哼,放心,我受到的,我也会让她尝尝,我要她尝尝被人糟践是什么滋味。”
几乎是同时,从她的袖子里放出一股浓烟,呛的人睁不开眼睛,乳白色的烟雾让眼前一团混沌,不辨昼夜,等到烟雾稍散,哪里还有黛玉的影子。
耶律渊、月影、月落同时大呼王妃,却没有任何回应,月影月落二人穿窗而出,便追了出去,那耶律渊也正要追去,有人突然在外报道:“耶律将军,鄢倬将军带着人已经到了别馆外。”
他怎么来了!耶律渊脸色异常难看,立刻出至外面,在别馆隔断内外的垂花门处截住了鄢倬。
“听说这西岭山中出事了,本将特意赶来,襄助北王。不知道北王现在何处!”鄢倬一面说,一面就向内窥视。
耶律渊冷冷的挡住道:“北王外出,不在别馆。鄢将军,这里面是王妃住的地方,鄢将军还是回避的好。若要寻王爷,只在前院等候。”
果然是北静王的人,说话滴水不漏。
鄢倬阴沉的看着耶律渊,抬头一看道:“怎么这么大的烟,莫不是王妃有不测,耶律将军,北静王不在,王妃更不能稍有差池。”
说着自恃力量,径自就要向内闯去,耶律渊似个钉子一般钉在那里,纹丝不动,也分毫不让。
“鄢将军!”冰冷的声音响起,鄢倬猛然回头,一身白衣的水溶大步而近,身后乌压压的一群侍卫,有威卫,也有冯萧部的翊卫,不觉就是一怔,目光里瞬间溢出一丝疑窦,接着脸色就松下来,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北王回来的正好!本将听说西岭山这边大乱,急忙赶来襄助。”
“鄢将军有心了。”他情绪的微妙,没有躲过水溶的眼睛,水溶冷冷道,一眼看到了他身后一溜全副披挂的鹰卫,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看来他一定是认为自己这次一定会中了藤原琦的计谋,所以做足了准备上来接应:“乱,已经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