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去冷宫,她想看看曾经耀武扬威将她踩在脚下的那位尊贵太后现在是何模样,当然是有看笑话的想法在内。
“不要太得意,你动的心思不比我少,除非你从此彻底丢开,否则,我现在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可是鄢太后的一句话却让她脊背猛然一凉。
说这话的人从冷宫蛛网绿莎中抬起头来,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嘴角挂着嘲弄,狰狞的如同鬼魅:“我只恨,当日没有先除掉你。”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令她如芒在背。
南太妃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怕起来。
那么,什么也不做是不是会更好。
什么都不做,就能保住眼前的一切么?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水汮喝了点酒,有点醉意的进来,这几日发生的是,水溶明白,同样的,水汮心里也很明白,所以,有些话不得不先说明白了。
“母妃听说了么?那史家的人竟然打二哥的主意,已经被二哥当场破了他们的局,然后送交刑部处理,那史鼎史鼐二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算盘没打成,把自己折进去了。哦,我忘了说了,其实二哥早就想处理他们了,不过少个由头,此时正好。”
水汮微微有些醉态,琥珀色的瞳仁有点迷离,说这番话的时候,全似无关紧要的闲聊。那南太妃的脸上却有些不好。
“不过光凭他二人,又怎么会算计到这般精准,就知道那日王妃不在府中,且二哥又是下了朝早早的回去了的。要我说,幕后另有其人,我和二哥说,二哥不肯再往深里查了,我心里奇怪,母妃知道何故吗?”
南太妃笑了笑:“汮儿,我怎么听你这话是在怀疑为娘了?”
水汮脸色微微一沉,猛然站起来道:“难道不是吗!母妃!你糊涂!这是咱们母子关上门来说话,我也不妨把话实说了,鄢家这才倒了几日,朝中请皇上逊位北王的呼声就已经渐渐起来了,这些声音从哪里来的,我不说,母妃看到更清楚。朝中支持二哥登位的是越来越多,咱们这个时候,只好少说话做好本分罢,你偏弄出这件事来,这是二哥宽宏,不肯难为我,你非要逼他认真对付咱们是么?”
太妃万没料到水汮能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先是一怔,继而微怒道:“你这叫什么话,别人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对自己母亲一通指责,果是好孝顺的儿子!”
“儿子无意忤逆!母妃,你难道不知王嫂对于二哥来说有多么要紧,别人连碰一下都使不得,谁要是在她身上打主意,二哥必不会放过的。”
“我只知道,那个林氏对你来说,也很要紧!”南太妃不甚在意的加了一句。
水汮的脸色倏然发白。
“汮儿,母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见水汮不语,南太妃又加了一句道:“难道你就要一辈子看人的眼色行事,难道就不想……”
“我不想!”水汮利生生的打断了太妃的话:“不管以后谁坐皇帝,我都会尽力做个好王爷,尽心辅弼,当然,就个人感情来说,我更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二哥,也只有他,才能挽回水朝的颓势。”
“汮儿,你太单纯了!你没看到鄢家么,一晚上就被你的二哥给捏死了。如果他当了皇帝,咱们母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南太妃的声音里有些凄然:“咱们被人踩了那么久,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天下。只有你比人强,把别人踩在脚底下,你才能活下去!”
南太妃说这番话的时候,水汮一直在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摇了摇头,似乎没听清楚:“母妃,你说什么。”
南太妃微微带着嘶声道:“汮儿,你也是你父皇的儿子,还记得你小时候,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你,所以将最富庶的封地都给了你,凭什么他们争的你死我活,你就不去争,去,儿啊,去争……”
水汮踉跄了一下,旋即站稳了,猛然道:“不要再说了,母妃,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不会,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很清楚,我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只是又一个六弟罢了,而且我也根本不喜欢那个龙椅,不喜欢那支撑起那宝座的鲜血和尸体。所以今日这话,到此为止。”
说着他就要转身。
“汮儿,你若不争,便是成了人家的踏脚石。”
“我不在乎。”水汮站定,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南太妃道:“母妃,你一直让我去争,为了逼我不择手段,我懂了,你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当皇帝的儿子,而是要鄢太后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是么?那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我很庆幸,当年父皇的遗诏择定的是六弟而不是我,否则,今日被囚在冷宫里的,就该是母妃你了。”
说完水汮不再回头,推开门就离开了。
南太妃被水汮的话击倒,失神的缓缓滑倒在榻上,不停的问自己,她要的,真如水汮所言么。
出门的时候,冷风吹散了酒意,水汮抬起头看着这个秋意朦胧的夜晚,有些惘然,今天他说的母妃说的,都在他的耳边回绕。
当皇帝?
水汮苦笑着摇头,母妃啊母妃,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看不出来,你的儿子根本不是那块料吗。
难道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皇亲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去争去抢去夺,而且是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小时候,是父皇喜欢他、宠他,当时觉得得意,可是却忘了去想,那种无条件的宠纵正是没把他看成能够肩挑江山的那一个。
他太容易将情绪泄露,总将周围的人看的太善良,这是为君者的大忌,而父皇正是看清了这一点,给的疼爱,是在保护他。
自从二哥回来,他才知道砥砺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他发誓要振作,要像二哥一样堂堂正正,却从未想过,他是不是也可以去争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