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旋落,漫天落下的桃花,在风中都化作红雨迷蒙。
眼前的男子有着清冷如月,淡漠如霜的深黑瞳仁,额前的碎发低垂,如墨丝飞扬。
那身白衣胜雪,淡了那风刀霜剑,淡了那恐惧和绝望,恍若最安稳的世界。
好奇怪的感觉。
落地的瞬间,风过处,花成阵。
黛玉惊魂甫定,见水溶一直抱着她,不觉羞愧难当,挣着脱出他的怀抱,愠怒道:“王爷,请自重。”
水溶眸中一闪,也就不再坚持,就那么松开了手,看着黛玉,有些别样的意味。
黛玉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足尖落地的一瞬间,脚踝处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得低低的啊了一声,身体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幸好……
那双手臂再次及时的稳住了她身体。
他的掌心微有点凉,隔着衣服透入骨中,黛玉身上一栗,却又固执脱开道:“没事,我能走的。”
“你能走?”水溶看着她明明痛的无法忍受,却还是倔强的硬撑着,又竭力要和他保持着泾渭分明,唇角微勾,垂眸看着她,声音依旧冰冷。
明明是问句,经他的口说出,却不容人质疑。眼前的人有着久居深闺的黛玉从来不曾见过的迫人气场,慑人心神,无法抗拒。
可是,这黛玉生来也是倔强的性情,遇强更强,深吸一口气:“能。”忍了忍痛,罥烟眉微蹙,试着走了两步,可那钻心的痛却让她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儿,轻扶着身边那粗壮的老桃树,勉强支撑着站定,心知是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挟持她的时候伤到了,只这荒山野岭的,眼前只有一个水溶,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异风突起,林间浮起一阵淡紫色,似雾气,又似沙尘,遮天蔽日而来,让人睁不开眼睛,又不辨方向。
黛玉一怔,没来得及反应,水溶的深瞳溢出一丝精光,突然抓住黛玉的手腕,猛力向怀中一带,黛玉哎呀一声,脚下不稳整个人被他摁在了怀中,不觉嗔怒挣扎道:“你干什么!”
只是那点力量不赀蚍蜉撼树。
“别动。”水溶断喝一声,将她用力压在怀中,用身体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同时运动内力窒住呼吸。
“哈哈哈,北静王,后会有期。”鬼魅一般邪恶的低哑声音浮荡在半空中。
黛玉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他牢牢的箍住,动弹不得,只得被动的伏在他的怀中。
世界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孤岛,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不似宝玉那种常日在闺阁间厮混的脂粉气,清冷寡淡却又霸道。
动不了,挣脱不开,黛玉双颊已经是一片红晕,艳若朝霞流丹,忽然觉得呼吸仿佛被什么压迫住,胸口闷的厉害,眼前一片模糊,脚下一软,便沉沉的靠在了水溶的肩头,只是因为水溶的手臂紧护着她方未曾她滑落在地。
水溶剑眉一敛,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便是极微弱的毒量,也足以致命,匆忙间,扣住她的手腕,试了一下她的脉搏,眉间如霜,索性将黛玉打横抱起,凭着精确的方向感,循路而去。
北府的夜,静谧如昔。
书房内,烛光通明,宁心托着腮坐在长案前,对着灯台,一脸忧色。
今天好好的想要出去玩一日,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又带累了黛玉,又是被挟持,又是中毒。所幸水溶及时赶到,将黛玉解救了回来,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让人心焦。
水溶给黛玉试过脉,下了针,开了药,也不说到底怎样,只是看他的神情,好像不太好。
黛玉那里自有雪雁月影等人照料,她这个长公主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碍事,便有些丧气,索性到水溶的书房呆着,好在并不远,有什么动静,她都可以听到。
宁心无所事事,不知怎的想起当日看的黛玉那几首诗来,便提起笔来,就着那现成的纸墨,将当日的葬花吟录出,原是释闷,却越写越觉得伤感,一时写完,掷笔重重一叹。
“谁写的。”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冷气瞬时飙升。宁心被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水溶,便捂着胸口埋怨道:“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就不能出点声音,吓死我了。”
水溶根本不理她的抱怨,垂眸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诗稿道:“是她?”
“谁?”宁心一怔,旋即明白了,一时想到黛玉并不喜欢被人看到这些句子,便一把拿起来撕去,在灯上烧了道:“不是,当然不是。”
水溶不言,锐利的眸在宁心脸上轻轻一掠,宁心便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黛玉妹妹她怎么样了?”
“还好。”水溶眯了眯星样的眸,看着写满字的纸页化作阵阵青烟灰烬,漠然道。
回答永远是简短的不能再简短。
宁心头痛又气结的看着他,多说一个字会累死吗,于是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的开火:“什么叫还好?到底是什么毒,人醒过来没有,还有没有危险……”宁心见水溶根本没有逐个问题回答的可能,干脆一跺脚:“我自己看去。”
簌簌的急促脚步远去。水溶懒懒的在书桌前坐下,微微侧了侧面庞,唇角意外勾起一个略显柔和的弧度。
厢房内。黛玉安然平卧在榻上,散落的青丝衬着她苍白如纸的无瑕玉容,气若游丝,只一缕不断尔。
宁心轻轻的给黛玉掖了掖被角,神情有些担忧:“怎么回事,还没有醒过来。雪雁,王爷说什么了没有?”
雪雁眨巴着眼睛看着宁心,也是一脸迷惑:“王爷说,没事。”
“还有呢?”
“没了……”
宁心一脸崩溃道:“怎么搞的,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不知道会急死人的吗?”
月影过来笑着劝着,也是提醒着道:“长公主,你还不知道王爷吗?”
宁心一怔,心中暗道自己关心则乱,昏了头。
水溶懂得医术这件事,鲜有人知道,他也不轻易给人医治,不过,但出手必是有十成的把握。他既然说黛玉没事,定然是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