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净月淡然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易简,幽幽道:“你的自信的确让人佩服,能只数错一颗,也是你运气稍差,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易简依旧不言不语,凝视着那棵被摘光红枣,显得极为冷清悲凉的枣树,似是陷入了沉思。
司马净月摇摇头,看着易简的样子也是颇为同情,回想起自己的往事,不由惋惜道:“其实我能明白你,输了一场注定人生的赌局时,的确会让人难以接受,我离家之前便是有过这种感受,不过,愿赌服输,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稍等。”易简淡淡道。
“怎么?”司马净月黛眉一挑,困惑道。
“等我一下。”易简缓缓走向那棵枣树前,原本稠密的枝叶,此刻却已经变得稀疏不已,落得满地枯黄,竟是一夕之间,枝叶皆亡,想必是红枣被取,与它缠绵的枝叶无法忍受而心灰意冷吧。
易简轻叹一声,单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却让人无法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司马净月好奇地走上前来,注视着易简俊逸的侧脸:“你在做什么?”
易简嘴角带过一抹微微的弧度,那种自信,那种深情,那种果决,居然让净月为之一愣,看淡世事的她,居然会感到心头一恍惚,他笑时,自己也在暗自欢喜,真是奇妙的感觉。
此刻的易简却并不知道净月在想什么,他注视着地上的一层落叶,缓缓将手伸进落叶中,在进入的一刹那,易简便是长舒一口气。
司马净月注视着易简的手,看着他把手徐徐伸出,而她娇俏的面容也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星辰般的眼瞳急速收缩,花容失色,一片惨白。
这究竟是怎么了?那就要看看易简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把手举到眼前,而他眼中,倒映着,一颗晶莹红润的红枣,像是一颗救世主般的。
如果算入这一颗,的确是,四千五百二十一颗,不多也不少,最终的胜者,应该是易简!
司马净月不可思议地瞪着那颗红枣,身体僵硬片刻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不可能……我怎么会看错……”
易简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微笑着注视着司马净月:“我有自信,因为我有挚爱。”
司马净月自然听不懂易简话中含义,或许也只有陆川能够听明白,只是他的脑子转得慢,还在纠结着那多出的一颗红枣,狂笑着抓起万萧铭,大呼爽哉!
万萧铭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感到非常意外,总是愁眉苦脸的他,也在此刻喜出望外地大笑起来。
看着狂欢的两人,乐宜和谢昆仑还处在一种大起大落的茫然中,他们也像是司马净月一样,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起来吧,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易简轻笑一声,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司马净月。
司马净月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厌恶地看着易简,贝齿轻咬着薄唇,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烈女的模样。
易简剑眉一挑:“愿赌服输哦,这可是你说的。”
“不用你提醒,我既然入了这一行,就随时准备着这一天。”司马净月咬牙道。
“不可能!”谢昆仑怒吼一声,愤愤地跑过来,朝着司马净月瞪大着双眼,“这兔崽子狡诈得很,没准儿又是他出千使诈,掌柜的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喂喂喂,姓谢的,现在你掌柜的命是我的,也就意味着,你作为她的属下,对我不尊重就是对她不尊重。”
“呸!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掌柜的岂容你这般小人侮辱,今日我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你碰掌柜的一根指头。”
“闭嘴!”司马净月娇叱一声,怒视着谢昆仑,“这是我的事,我愿赌服输。”
“可是掌柜的!”
“都说了闭嘴!你的声音超出了我的底线!”司马净月愠怒不已,丝毫没有因为谢昆仑是因为自己才如此狂喝。
谢昆仑悻悻地闭上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恨意地怒视着易简。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司马净月淡漠地注视着易简,一副超脱生死,看穿红尘的模样。
易简耸耸肩:“你急什么,我可舍不得杀你,我不是说过要带你游江南嘛,等游完江南再动手也不迟。”
“士可杀,不可辱,你若不动手,我自行了断便是!”司马净月似乎觉得易简还想侮辱自己一翻,伸手便要结果自己的性命。
易简点点头,仰天道:“也是啊,作为千门司马氏,居然输在诸葛氏的手里,的确应该羞愤而死,自行了断。”
此话一出,司马净月立时愣住,惊愕地注视着易简:“你说什么?诸葛?”
“没错,就是千门诸葛氏。”易简笑眯眯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净月惊怒地瞪着易简。
“我的赌术,是一位诸葛氏的出千高手所授,他告诉我说,他们诸葛氏的赌术才是天下第一,唯我独尊,司马氏的渣滓赌技根本不值一提。”
“胡说!我司马赌技天下超绝,无人能及,他诸葛氏算个什么东西,是谁说得如此张狂?”
“你应该也认识,他叫诸葛源,千手神相诸葛源。”易简漫不经心道。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恃才傲物的狗贼!”司马净月怒不可遏道,“原来你是他的徒弟!果然有副狗贼像!”
“别胡说,我跟他充其量也只是交易关系,他交我赌术,我帮他完成任务,如此而已,话说其实他还真是个狗贼,一路说话都半遮半掩还喜欢吊别人胃口,为人阴险不说,又狡诈多端,贪得无厌。”易简说着就兴奋起来。
“没错没错,这狗贼就是这样!”司马净月本就愠怒,被易简这一挑,更是怒不可遏,“小时候他仗着自己父辈的实力,在门中欺压弱小,我可没少受他的欺负,那次赌婚的时候,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怎么会输给他表兄!”
“赌婚?”易简惊愕地问道。
司马净月自知失言,立刻掩饰道:“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易简悠闲地笑了一声,蹲下来注视着眼前坐到在地的素净玉人:“怎么,现在不想死了?”
“哼,我不能输给那狗贼,你等着,至少在你不取我性命这段时间里,我一定会想办法胜你!”司马净月鄙夷地看着易简。
“那肯定,不能给那狗贼一点机会,这该死的诸葛源,找个机会一定要杀进他的府里,把他输得裤子都不剩。”
“不,我要杀得他跪地求饶为止!”
“那还不够狠,要让他脱光了衣服在楚国的大街上狂奔,好好让楚国子民看看他们崇拜的神相是怎么出丑的!”易简无耻道。
司马净月扑哧一笑,笑容如木兰般恬静:“对对对,还要叫上江湖时报的人,给他的光辉事迹上添个几笔!”
不知不觉,两人便是聊得火热,看得一旁的几人再一次傻眼儿,万萧铭拉拉陆川的衣服,惊讶道:“他们刚才不还是相互赌命的敌人吗?现在如何说得如此开怀?”
陆川不以为然道:“我不是说过了嘛,这仙女和易简就是一类人,说话不饶人,性格乖僻,但若是看顺了眼,那些小仇小怨也就无所谓了。”
万萧铭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少一个敌人是不错,可惜就是苦了诸葛先生。”
“他?其实易简他们看人很准,这诸葛源不是什么好鸟,既然知道你的重要,居然就这样把你抛给我们,然后撒手不管。”陆川哼道。
“丞相也是为了楚国人民着想,若是我仍在楚地,各反王必定派出无数杀手前往,倒是涂炭生灵,祸害的是楚地百姓。”万萧铭皱眉道。
“涂炭生灵?”陆川冷笑一声,“这都是狗屁!大道理我虽然不会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把你抛给我们,这样所造成的伤害绝不会比你在楚地小,我们需要穿过的是大半个景国,倒是,祸害的,却是全天下的百姓,你觉得呢?”
万萧铭不由陷入沉默,哀愁的表情显得他极为纠结痛苦。
“不过你也别乱想,易简不会不知道护送你的后果,但是既然他接下了,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们一定要相信他。”陆川拍拍万萧铭的肩膀,安慰道。
“但愿如此。”
……
进入司马净月的楼阁,楼阁很大,却空无一人,只有净月的房间住着她自己,而其他房间都是空着许久,可能是净月喜欢干净,所以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扫,给易简安排的房间显然是刚刚打扫完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司马净月倒真的做得出,她居然果断地只安排了易简的房间,而陆川和万萧铭被她的冷言冷语打发到了和谢昆仑他们一起的另一处住所。
只是此刻为了议事,在易简的要求下,陆川和万萧铭暂时留在楼阁中,在知道司马净月身为千门之人后,易简的计划开始有所改变,他在这里不只要得到盘缠,他还想到了另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也让其他人纷纷惊讶,甚至觉得这家伙脑子根本就是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