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师兄竹容的《须臾录》的确是被阁下所得?”竹客不由开口问道。
“竹容?多么遥远的名字,你不提,我又何至于回往那不堪的过去!”李仁泉在攻击着易简之余,却还能怒视着竹客,似乎丝毫没有再把易简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某便不得不为师兄来收拾此局了。”竹客的细剑缓缓从他的八卦玄袍袍袖中递出来,虽然不曾有杀气弥漫,却紧迫人心。
“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拾得了我!”李仁泉狂笑一声。
就在李仁泉分神之际,易简却抓住机会,躲过李仁泉的剑影,欺身上前,一拳打在李仁泉的胸口,如今这种情况,自己若是不拼一把,怎么会知道能不能赢?
李仁泉胸口受创,闷哼一声,小退半步,面带不屑,冷笑着再次挥剑刺来,打得易简忙回身招架,一番手忙脚乱。
而那一边,竹客已经引剑刺来,倒是解了易简之危,易简可不会管什么二打一胜之不武的事情,这种话只有李仁泉这样的伪君子才说得出来,当下,易简便不顾身体的疲惫和不断溢出的鲜血,连同竹客一同攻向李仁泉。
面对两方高手的围攻,李仁泉面不改色,剑影撩动,一剑直逼易简的咽喉,却在易简后退之后,立刻转而切向竹客的手臂,数次如是,居然生生地将两人接连阻挡下来。
从一开始略显生疏,到后来再一次娴熟无比地刺着两人,李仁泉的剑术如同在风雨中成长的树苗,愈渐高大强壮。
能够成长的剑吗?此刻略有喘息,易简方才有机会去思考李仁泉的剑,注视着李仁泉越发娴熟和迅速的剑影,不由心中喃喃。
的确,一把能够成长的剑,才是最可怕的剑,从早先的勉强接招,到后来的越发凌厉,难道这就是李仁泉剑中的奥秘?剑术在须臾中逐渐成长。
易简和竹客的联手压制,本来还能在与李仁泉的对剑中势均力敌,可是,十几回合后,李仁泉又一次开始占据上风,剑法越发的精妙,转眼间就把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是这样吗?易简这回感觉到的压力反而比之前更大,甚至更加危险,他注意到竹客的防御越来越稳固,那种化解危机的剑术反而将所有的攻势全部集中在自己这里,李仁泉的剑术还可以因为对手的人数和实力越来越强!
心中已经把竹客这混蛋骂个半死,好在自己现在已经把李仁泉的剑术提升的原因弄清楚,既然他的剑法是遇强则强,逐渐成长的,那么只要自己用一种让他最为陌生的剑术攻击他,那时的他,一定是最为脆弱的时候,没错,只要这么做,一定能够一举击败他!
易简得出方法,却陷入难题,自己会的剑术是易派玄剑术、八卦六十四剑还有仙津甬道,前者和后者都已经不能用,果然还是只有八卦六十四剑,可是该出哪一剑才好?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浪费,必须一举击败李仁泉!
易简打定决心,猛然向后暴退,若是一对一,李仁泉必定紧咬不放,但是现在有着一个防御剑术极强的竹客,那么李仁泉就不再会有机会追来。
易简长舒一口气,长剑猛然刺入雪地,身上的伤口在冰风中凝结,显得颇为悲凉,他凌乱的长发几乎掩盖了他布满血污的面貌,只是那对双目却有着尘世中一切一切的苍凉,他的身影开始变得与大地融合,坚如磐石,却有柔滑似水,葱茏为叶,泥泞是土,散落黄沙……
顶着李仁泉强猛攻势的竹客骤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气息,他猛然回头,方才发现,易简如同大地之神一般,操控起周围大地的一切,冰雪也为之颤抖。
“这是……大地之坤?”
那一边斗得热闹,而刀王这一边也是如火如荼,极其惨烈,短短十几回合间,两人已是各自负伤,吴老的锦袍已经被血污和风雪浸透,一张老脸狼狈不堪,如同苍老了近十年。
而沈破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缺少一只手臂而左手使刀的他,实力大减,身上连中数掌,内伤极重,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只得苦苦支撑。
吴老已经从原先沈破军少了一只手臂时的惊愕,转而变得极其猖狂和欣喜,因为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沈破军的对手,哪怕比他多练二十年的功夫,也只是刀王的手下败将,侥幸捡到一条性命的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寻刀王一雪前耻,可是刀王却在后来突然消失,不见踪迹,江湖上人都以为他是被仇家杀死,或者躲到国外去避难,至少肯定无法让人找到。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今日突然出现,重出江湖的他却已经少了那只让他引以为豪的握刀的右手,这也让原本略有惧意的吴老再无顾忌,疯狂地向沈破军进招,这才把沈破军都逼得渐落下风。
吴老的擎雷掌急速撕扯过来,他的速度始终快若闪电,丝毫不像是一个古稀老者所能拥有的矫健,眨眼间已然挥掌拍向沈破军的面门。
沈破军面不改色,身躯一扭,短刀顺着身体的力道,倏然斩向吴老,雷霆与炼狱的相互撞击,在风雪被内劲破开间,爆出阵阵雪雾。
两人在短暂的休整过后,又一次陷入了你来我往的持续互攻,像是两只争夺食物和领地的头狼,疯狂地撕扯在一起。
短刀扫向吴老的胸前,却被一掌隔开,回应的是面前上擎雷而来的强猛掌势,沈破军忙是侧头躲闪,那凶狠的掌风擦得他面门生疼,若是被这掌击中,还不被拍碎了脑壳?
若是自己的右手尚在,这时候他就可以出手还击,可是却白白地错失了这个机会,也让吴老能够毫不顾忌地出招而不用提防自己的右路攻击,不过换句话说,若是右手不断,全盛时期的自己要杀死这个老匹夫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老森然冷笑,掌风不减,掌势紧迫,疯狂进招,口中还叫喧着:“怎么,断了一只手就变得如此不堪吗?你刀王昔日的威风呢?那股盛气凌人呢?”
面对吴老的嘲笑,沈破军不为所动,只是自顾地防御进招,他的攻击局限于不是很习惯的左路,而防御对手疯狂的攻击也让自己的手臂发麻,久而久之,下风已是非常明显。
这种情况让吴老更是兴起,手中攻势再此紧迫起来,两掌之下,居然将沈破军一击拍倒出去,他不由兴奋地狂笑:“沈破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说罢,毫不犹豫地擎掌继续攻来,丝毫不给沈破军一点喘息的机会。
倒在地上的沈破军眼中骤然一凛,一阵炼狱之寒猛然从雪地中呼啸而起,极地冰寒的大雪之中,随着刀势,骤然升腾起锋利如锥的冰棱,刺击着吴老飞袭而来的身躯。
“冰山!”沈破军暗哼一声,炼狱十八式之一信手使出。
蹿腾而出的冰棱像是从地中竖起的长矛阵势,轰然围攻向吴老,吴老单身只影,在无尽的冰锥冰棱中,显得颇为狼狈,他不断地躲避,却被无数锋利的冰刃割破锦袍,划开伤痕,冰冷刺骨,直入他的四肢百骸,冻得他脸色苍白。
直到这些冰棱组成的庞大冰山彻底将吴老苍老的身躯包裹进去,沈破军方才长舒一口气,缓缓地走向伤痕累累躺在雪地里的陆川。
沈破军注视着陆川,而陆川虽然身受重伤难以动弹,甚至无法开口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口。
沈破军苦笑道:“这就是重出江湖的代价,不过我并不后悔,能够再最后一刻看到自己仅剩的徒弟,我也心安了。”
陆川眼中闪过惊诧之色,似乎不明白沈破军话中何意。
沈破军自然是明白陆川眼中之意,如是道:“都说我这个人克徒,所以你三个师兄没有一个活下来,就连你也是险死还生,如今更是重伤至此,我虽然不相信,但是宿命这东西不是我不相信就不会发生的,如今事态紧迫,我虽然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破军从怀中取出一卷锦绸,塞到陆川的手中:“拿着这个,到宣州沽酒村找那里的一家酒店,把这个交给老板,他会把我十年前退出江湖时存放在他那里东西交给你,以后,你就代表我继续在这个世界传承百炼的意志吧。”
沈破军重新起身,短刀再一次被握在他的手中,他看着冰山不断蔓延开来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在风中悠然一笑:“好徒弟,你我师徒一场,但是却没怎么教过你功夫,现在,我就把炼狱十八式的奥义第十九式传授给你,这一刀,不会轻易出现,一出现,则会伴随着死亡。”
冰山轰然被破开,吴老身形狼狈,却双眼通红,愤怒地注视着沈破军,赫然猛踏碎冰,擎雷之掌,急速袭来!